元青菲解了披風(fēng),打量著屋子里的陳設(shè)。
清一色的陳舊木質(zhì)家具,只是因擦拭的十分的干凈,倒也有一絲古色古香的韻味兒。
茶碗兒瓷具倒全是新的,只是也并非名貴之物。
看來清泉寺一時之間,并無財力來改善陳設(shè),如今有這樣的好氣象,當(dāng)是那位無念大師的手段和本事。
隔壁的客房中,幾位姨娘并小姐們卻神色中隱隱透出興奮緊張之意。
她們平日里沒什么事,凈喜歡探聽一些八卦之事。
半個月前荷姨娘便聽說了,東平縣的臨縣寧陽縣曹知縣的太太,帶了已經(jīng)出嫁三年卻一直未曾有孕的女兒,來了這清泉寺小住,二人是來求子的。
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曹太太不僅將女兒帶了來,還把她已經(jīng)十五歲卻尚未議親的唯一的嫡子帶了來。
如今東平縣尚未議親的適齡小姐們,都已經(jīng)聞風(fēng)而動。
寧陽縣可不是東平縣,這是個大縣,土地肥沃,人口眾多,連衣裳首飾的花樣式都比東平縣要多。
寧陽知縣曹廣弘不僅是進(jìn)士出身,仕途坦蕩,更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曹太太姿容原本也是中上等的,奈何與英俊儒雅的曹知縣一起,便被生生的比下去了。
而且有小道消息說,等曹知縣資歷熬夠了,過兩年便會擢升為濟(jì)南知府了。
東平縣見過曹知縣的人不少,但見過他兒子的人卻幾乎沒有,只是聽說曹家的這位大少爺與曹知縣生的極為相像,這樣一來曹大少爺定也是個翩翩美少年。
而這位美少年如今就住在這清泉寺里頭,雖說不大愿意出門,但還是有婦人遠(yuǎn)遠(yuǎn)的見過曹大少爺?shù)恼嫒荨?
據(jù)那見過他的婦人說,當(dāng)真是玉樹臨風(fēng)、倜儻英俊,那氣度絕對是一等一的。
因此東平縣有頭有臉的人家都不肯放過這個結(jié)親的好好機(jī)會。
荷姨娘與蓮姨娘二人都對此事頗為關(guān)注。
元紅菲今年已經(jīng)都十五了,得趕緊定下門親事才行,到時候再守兩年孝便可立即出嫁,要是等到出了孝再議親,元紅菲都十七歲了,那還能找到門好親事。
元藍(lán)菲也有十四歲了,也是該議親了的。
二人雖然覺著兩家的身份地位有些差異,元紅菲與元藍(lán)菲亦都是庶出,但總是有機(jī)會的,實(shí)在不行可以委屈一下做個妾室。
只要能抓住男人的心,做妾的甚至比正室還要有地位。
比如原先的高姨娘現(xiàn)在的方姨娘,二人的面子那可是比陳氏還要大的。
她們想當(dāng)然的以為,別家也像自家一樣,視規(guī)矩如糞土,她們忘了在京都元府,沒有一個姨娘能越過元老夫人去。
過了有一刻鐘,無念大師便派了人來告知,法事準(zhǔn)備好了可以開始了。
這法事自然是不用元青菲等人來做的,具體的誦經(jīng)念佛等事宜是由寺中的大師們來,元青菲等人要做的只是看著而已。
法事要做一天,因此眾人中午都在寺里用的齋飯。
幾樣小菜做的清淡而精致,尤其是其中的一道翠綠色的蘆筍鮮菇湯,味道極為鮮美,以至于喝完湯再吃其余的竟覺著都沒了滋味。
“怪不得這道湯是在最后上的,原來是怕壓了其他菜肴。”
鄭媽媽似是也不曾吃過這樣鮮美的湯,用完飯后也不由的嘆道。
元青菲點(diǎn)點(diǎn)頭,她也覺著最后的這道湯是壓軸好菜,怨不得整個東平縣都在盛傳清泉寺的齋菜是一絕,如今看來名不虛傳。
不知道能不能跟寺里討了方子來,回頭可以自己做著吃。
到了下午做法事時,除了元青菲帶著鄭媽媽與杏珠還在前殿,其余眾人都去了偏殿上香去了。
上完香,幾位姨娘紛紛說自己還有旁的事情,各自帶了女兒分開了。
高姨娘帶了元紫菲去找大師求子去了,方姨娘則是想給自己算算命格,而荷姨娘與蓮姨娘則早就打聽好了那位曹大少爺?shù)淖√帲髯詭Я伺畠号鲞\(yùn)氣去了。
高姨娘自從得知自己有孕之后,每日里都是提心吊膽,生怕有人加害自己的孩子,飯也怕被人下毒而不曾好好吃,因此整個人消瘦的厲害。
她的疑心病已經(jīng)越來越重,拉著元紫菲走在寺里的小路上,不停的前后左右的看著,總覺著會有人突然冒出來害她。
元紫菲也被她的疑神疑鬼弄的有些緊張。
她覺著高姨娘的擔(dān)心不無道理,前些日子在家時,就有人在高姨娘的飯里下了藥,還有人故意扔了老鼠來夏她,而在這寺里動手腳就更容易了。
母女兩個都緊張兮兮的往前走,正在精神高度緊張的提防著,突然便有一道黑影竄到她們面前,“嗷”的叫了一聲。
高姨娘一下子便嚇暈了過去。
元紫菲雖然嚇得幾乎魂不附體,但到底不像高姨娘是個孕者精神分外脆弱,她臉色發(fā)白的一下子抱住高姨娘,沒讓她直接摔到地上去。
她畢竟只有十二歲,遇到這樣的事也已經(jīng)嚇得手腳發(fā)軟了。
等她稍微緩過神來,抬頭看時,才發(fā)現(xiàn)那嗷嗷叫的黑影是一位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少年。
少年一身藏青色的杭綢錦袍,腰間掛了塊核桃大小的晶瑩剔透的玉佩,頭發(fā)用一只精美的金簪束起,身材高大挺拔,皮膚白皙,面容英俊的不像話,一雙眼睛更是十分的漂亮。
只是眼神略微有些呆滯,讓他英俊的面容帶了一絲傻氣。
英俊少年見元紫菲抬頭看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的同時,口水也像絕了堤的河水一樣嘩啦啦的淌了下來。
英俊的面容與華貴的氣度瞬間破壞殆盡。
元紫菲嚇了一跳,慌忙往后傾了傾身子,生怕那些口水落到她身上去。
她本來還覺著這樣英俊華美的少年十分的讓人傾心,這會兒卻只覺得惡心的想吐。
少年根本就不知曉此刻眼前長得十分漂亮的妹妹心中的想法,他只是覺著好玩兒,又覺著妹妹生的漂亮,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攤開手含混不清的朝元紫菲道:“妹妹……吃糖……吃糖……”
元紫菲又往后傾了傾,順著他攤開的手掌看去,只見一塊兒已經(jīng)融化了的飴糖滿滿的粘在那只白皙修長的手上。
少年見元紫菲不吃,一下子著急起來,他不停的訴說著自己的心意:“啊……啊……啊啊……”
元紫菲見他神色有些猙獰,不停的“啊”著,嚇得大哭起來:“娘,娘,你快醒醒,我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