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殷紅的朝霞逐漸浸染了東方的天空,茫茫大地,卻依舊沉浸在沉沉的夜色之中。紅云縱橫,橫跨天際,在黑色樓宇的遮擋空隙中,盡情綻放著恣意的激越,令人心潮澎湃。秦心顏從來都是個勤快的習(xí)武寶寶,每日都起的很早,開始跑步做最基礎(chǔ)的武術(shù)鍛煉。
于是,這一天,她跟往常一樣,守著朝霞,凝視著樓宇縫隙間的這一大片天空,萬籟俱寂的黎明,輕輕吹過的清風(fēng),世間萬物,此時此刻,似乎唯她一人而已。一瞬間,似乎感觸噴涌,百感交集,又似乎萬語千言,更與何人說?!
清新,寂靜,只有指尖觸碰劍尖的聲音,只有貪婪而欲盡覽這天光變幻的每一刻光景的陽城第一女將而已。她站的筆直,看向遠(yuǎn)方,講真,這光影給人最強(qiáng)烈的感受,那就是容易產(chǎn)生,光影動,人也跟著在動的錯覺。
隨著天光愈亮,殷紅的云霞,也開始變得耀眼,而越發(fā)清亮的天空中,紅云如紗,曼妙地輕拂在天際。東方越亮,越能夠感受自己對光明的接納。秦心顏用力的呼吸了一下外面的空氣,清新舒暢,頓覺整個人都是神清氣爽無比的。
只不過,綠荷鬼叫一般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切的寧靜與美好:“郡主,不好了,有人上門來提親了!”
“……”秦心顏默了幾秒,然后看白癡一樣的看向綠荷,“大驚小怪個什么勁,有人來跟你家郡主提親,今年已經(jīng)不知道是第幾回了,你怎么還這么不淡定呢?”
“不是,郡主,上門拜訪的不是別人,是那個討人嫌的張仙仙的爹啊!”綠荷說著,氣息都有些喘不勻稱了,整張臉都是青白的。
“什么?張程程要娶我?”秦心顏整個人也是被雷的不輕,前世的劇本不是這么設(shè)定的,這家人昨兒個晚上才被我坑了一大把,怎么今日就來求娶,莫不是腦袋被門給夾了?!綠荷昨晚上去酒廠辦事去了,沒帶著她,若是帶著她,見到昨兒個那場景,今日她見到張將軍的時候,一定比現(xiàn)在這樣子更加的神情復(fù)雜。
這張家的人還真是個個奇葩,正常人,誰又能辦的出這事呢?
綠荷努力的回想了一番:“對,好像是叫這么個人名。”
“我爹什么反應(yīng)?”秦心顏再問。
“王爺肯定是擋回去啊,郡主的親事,陛下早早的就允了,不由旁的人做主,就只按照郡主您的心意走。”綠荷說著,撫了撫胸口:“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明明知道郡主不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約束,那些上門求婚的人,卻不少反增,難道他們都有受虐傾向嘛。”說著,嘴角也忍不住抽了一抽。
“噗……”秦心顏笑,揉了揉綠荷的頭發(fā)。
一打聽,這才知道,原來張將軍上門此舉,是他爹的主意,這當(dāng)然不是張老將軍看上了秦心顏的別具一格、女中豪杰,想
要將她娶回來,不過是想要出氣罷了。當(dāng)年的振國將軍之爭,張老就敗給了秦王,不服輸找秦王摔跤,但卻被一如既往認(rèn)真耿直的秦王給整成了殘廢。原本就一直憋著一口氣,現(xiàn)如今,自家人又遭受到了此般重創(chuàng),雖然并無證據(jù)表明這件事究竟是何人所為,但是,跟太子殿下不對付的秦王一派,毫無疑問嫌疑最大。
不然的話,原本是秦心顏的畫像,為何會突然變成王德妃呢,這匪夷所思的事情,愈發(fā)指向這整件事,都是秦心顏所為。
“郡主,你為什么不擔(dān)心啊?”綠荷納悶,見秦心顏悠閑自得的繼續(xù)舞劍,像是絲毫不受外界所擾一般,全然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嗨。
“擔(dān)心什么?我嫁過去,添堵的是張程程跟張家,更何況,我根本不會嫁給張程程。”秦心顏挑眉,張程程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是生不如死吧。
………………
這天的半夜,張府門前,準(zhǔn)備關(guān)門的小廝們卻突然被一匹快馬驚住,待看清了馬上的人,忽然齊齊地瞪大了眼睛,又驚又喜,而后便一氣兒向府里頭狂奔而去,狂喜著喊道:“是少爺!少爺回來拉!”
張程程翻身下馬,隨手將馬鞭丟給下人,緊抿著唇大步流星地往里走,眾人紛紛讓路。
大娘站在臺階上,眉目寡淡略施粉黛,是天然的一股美艷絕倫,一看到他,立刻跑過來拉住他的手:“少爺你可總算回來了,你剛走,老爺子就回來了,你趕快去看看吧!”
“爺爺回來了?” 張程程知道這個消息,著實(shí)是吃了一驚,趕緊進(jìn)了屋子,卻發(fā)現(xiàn)房子里圍了一地的人,都是些安城的親戚,姑嫂嬸子叔伯們,一個個都是面色糟糕,甚至有的還紅了眼圈,一時覺得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慌忙加快了步伐,卻見張老夫人氣息奄奄的躺在床上,張老爺子緊緊的握住他老伴的手,也是一副悲戚哀傷的模樣。
張將軍一看到張程程,一句斥責(zé)之語幾乎要沖出喉嚨,可轉(zhuǎn)得數(shù)轉(zhuǎn),卻終究按了下來,嘴里冷冷淡淡的一句:“你回來就好。”
“程程給祖父祖母請安。”張程程慌忙跪下叩首。
張老夫人叫了一聲:“美琳。”卻是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美琳就是張程程的親生母親,也就是張將軍的嫡妻了,張老夫人雖然對他兒子的小妾沒甚意見,也蠻疼愛庶出的仙仙,但是心里就一直都很是思念這個病逝的兒媳婦,所以一直都不準(zhǔn)自己兒子把妾室給扶正,祖籍也不容更改,可見兒媳婦在她心中的地位之重。
而張程程長得跟他親娘是真像,宛若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張老夫人也格外的歡喜她的這個孫子,“來……”
張程程不敢多說什么,快步走上去,攥住張老夫人那如同枯木一般的手,發(fā)覺原本精神矍鑠的祖母,現(xiàn)在已是滿頭白發(fā)形容枯槁,哪里還似當(dāng)年的模樣,
不由聲音有點(diǎn)顫抖:“祖母,我是程程。”
“程——”張老夫人吃力地連連點(diǎn)頭,但卻是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從喉嚨里發(fā)出幾聲意味不明的顫動,張程程忙擦了淚,湊到老夫人的跟前,聽她斷斷續(xù)續(xù)、顫顫抖抖地又哼了一句:“美琳……”
那原本沒有知覺的手,也在此時猛地收緊,用著死力抓著張程程的手,又喚了一句,忽然冷汗?jié)M額,明明剛才還睜著眼,轉(zhuǎn)瞬之間,就閉了眼睛。在座諸人頓時都慌作一團(tuán),張程程連忙讓大夫上前把了脈。
大夫確認(rèn)再三才開口道:“老夫人只是昏厥過去了——暫時無礙。”然后開始緊急施救,好不容易才使張老夫人緩下一口氣來,面色漸漸回轉(zhuǎn),也有了虛弱的氣息,周圍的張家人,至此才放下心來。
娘親的病逝,一直都是家里人刻在心底的痛,祖母這般的記掛她,興許也是有愧疚的心思在里面,畢竟,當(dāng)年若非祖父硬是要去跟秦王賭那一口氣,也不會落得腳疾,性子原本就暴戾的祖父,一時之間更是讓府上所有的人都戰(zhàn)栗不已。那時候張家父子?xùn)|征遼遠(yuǎn),而張老夫人一直身體就不大好,而張老爺子一向認(rèn)嫡不認(rèn)庶,他自己不納妾,也看不慣他兒子的那幾個妾侍,所以,照料張老爺子的重?fù)?dān),就基本全落在了張將軍的正妻、張程程的親娘鄭美琳的身上了。
非打即罵,呼來喝去,鄭美琳每天所要承擔(dān)的體力勞動本來就高強(qiáng)度的很,精神上被施加的壓力,就更大了,長久以來,鄭美琳開始有些精神恍惚了。過了半年,張老爺子他整個人是健康硬朗了,可鄭美琳卻一病不起了。不論請了多少的大夫,都不奏效,沒過多久,這樣一個年輕貌美、熱心善良的女子,就進(jìn)了棺材。這件事,對張老夫人的打擊很大,原本身子骨不爽朗的她,身體也逐年變差。但是張家人的性子卻不同常人,他們將家中的這一系列變故,都?xì)w結(jié)為秦王。若非他拿走了原本屬于張老爺子的振國將軍之銜,也就不會發(fā)生后續(xù)的這一切了。
張老夫人的病,原本就一直靠藥石維持,不算好,但是卻也不甚壞,直到張將軍這次被陛下削官降職,張程程險些被陛下斬首,張老夫人一下子就受刺激了,病情惡化。
“大夫,你告訴我,我祖母究竟如何?”張程程拉著大夫偷偷到一邊,滿面焦急的開口問道。
大夫搖了搖頭,張老夫人如風(fēng)中殘燭,估計也就是熬個一年半載了。
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張將軍,似乎是聽見了大夫的斷言,怒喝道:“孽障,你聽到?jīng)]有!都是你把你祖母害成這個樣子!”
張程程有些蒙,但是見父親在眾人面前還是這么不給自己臉面,原本心情就不大好的他,也是有些惱了:“爹,我不要娶那個賤人!你們報仇,隨便怎樣都行,干嘛搭上我一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