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勻彰天經歷此次慘敗,卻依舊不認為是他自己的戰法存在問題,拒絕了落擎川連續三次的飛鴿傳書,將他的書簡拆都沒拆、就給扔進了篝火里,還將神魔谷的來使棒打了一頓、逐出營門,繼續整兵秣馬、雄心勃勃的要和萬歷的鐵騎對陣。
據說落擎川聞知他是這么一個反應,不過平靜一笑,在城內最高的卿山的山頂彈了一天的琴,末了推琴而去,笑道:“豎子,不足為謀,天下將再無難民矣。”當日,便率神魔谷諸部下,退出了陌西境內。
行蹤,無人知曉。
勻彰天對此則嗤之以鼻,“切!裝什么叉!就知道危言聳聽!”
然后,他三次上表勸說打算換將繼續守城的卿皇帝,稱最初那一敗不過是偶有失誤,再給他一次機會,定可大敗萬歷,指天誓日得恨不得拋頭顱、灑熱血,光是“精妙陣法”就推演了四種,每種都“足以將萬歷的鼠輩毀滅”,卿皇帝被他的信誓旦旦所動,不顧卿羽洛的毅然反對,還是下了旨,令他戴罪立功。
勻彰天這次倒是“吸取教訓”了,特意命欽天監推算了休咎吉日,確定三月二十九日晦日為當月最為不吉之日,此時擅動刀兵萬事不祥,三月三十日卻是個黃道吉日,好得不能再好,遂決定三月三十日出兵。
不想三月二十九,在那個他所認為的最倒霉,無論誰都不會出兵的日子,萬歷悄沒聲息的攻城,當時軟枕高臥,還給將領們輪休好明日備戰的勻彰天毫無準備,援軍抽調不及,城頭守衛也比往日薄弱,而攻上卿城城頭的萬歷士兵,不僅帶來了染血的刀劍,強悍的投石車,巨木礌石等殺人利器,居然還在每人的衣服上畫上了陌西神教的圖騰,當那猙獰三足巨蛇撲入眼簾時,很多同樣身為教徒的士兵,二話不講,立刻誠惶誠恐的跪下,滿懷虔誠的信仰禮拜大神,然后,這些原本應該在戰場之上與敵軍拼殺的將士們,便被萬歷給毫不客氣的俘虜了。
兵敗如山倒。
擋都擋不住。
當城樓被占,城門被攻破,萬歷的鐵甲洪流源源不絕的沖入陌西的都城,并迅速包圍了陌西王宮之時,大勢已去的卿皇帝怒殺勻彰天,欲待號召全宮侍衛太監來拼命死守,卻被劉城昱悍然下令燒宮。
火光熊熊而起,滿宮驚惶逃竄,陷入瘋狂絕望狀態的卿皇帝,又一次拒絕了卿羽洛帶他逃生的要求,爬上了高臺,揮舞著腰刀,勒令大家一齊來抗御來敵,卻被大太監一把退下高臺,摔成了肉泥,隨即,他的首級被割去請賞,尸身在亂軍中不知去向。
早已經趁亂出城幾百里的卿羽洛,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面無意外,唯獨搖頭嘆息。
自此,陌西,滅亡。
“一個國家,從大陸典圖上,永久的消失了。”秦心顏面色無波的看著手掌中的最新軍報,現出一抹毫不意外的笑意,看向秦無釋:“恭喜陛下。
”
“這非我一人之功,對陌西的計策,本就是咱們三人一起商定的,而劉城昱將軍執行的也是格外好。”秦無釋朗聲一笑,拍了拍上官安奇的肩膀,道:“心顏,你大可不必謙虛。”
“讓卿皇帝起用勻彰天,倒也不是我的本事,多虧了安奇掌握到了靈通的消息,并早早的未雨綢繆,在陌西皇帝的身邊和朝中勻家皆埋伏有了內線,再加上這一次的機緣巧合,陌西圣壇也元氣大損,不然,那些奇怪玩意用出來,咱們的軍隊,才難免要吃虧。”
“嗯,天佑我萬歷。”秦無釋只得順著她的話講,馬屁拍不成,還有下一回嘛。
“不知道,落擎川現在在哪里?”上官安奇皺眉,恨恨道:“我還有東西在他那里呢。”
“要么去了武陟,要么就和圣壇那些人一樣,轉入山林咯……”秦心顏的臉上,慢慢浮現冷笑,道:“安奇,你相不相信,現在想殺我的人,一定很多。”
“是的吧,沒關系,就算他們這群人聯合在了一起,我也能應付。”上官安奇笑。
秦無釋亦嗤笑,“來啊,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怕你我就不姓秦!”
秦心顏笑著搖頭,“陛下堂兄,你像個土匪,更甚于像個皇帝。”
秦無釋收起笑的那一臉驕傲,道:“你覺得,誰會想殺你?”
“屈指可數的統領人物咯,不過原因未必相同,”秦心顏笑笑,“安奇,你讓飛鷹閣的弟兄們最近注意一下武陟京都那邊的動向,陛下堂兄,你讓善督營加強陽城的防務,并調派駐軍進城,與九門提督麾下的營隊換防,無論是誰,我要他來得,去不得。”
“嗯。”二人齊齊點頭。
感覺自己好像在吩咐下屬一樣,而這兩個比自己都位高權重、聲名顯赫的舉足輕重人物、竟然也是這么順從與乖巧的聽從自己的指示,秦心顏突然有點好笑的看著他們,繼續道:“此刻的陽城,大約來自各處的密探都有,而本國師,已經制定了相關制度,朝中諸般公務,但有泄露者,必有重懲。負責軍隊的樞密副使,姓常的那一個,你們知道的,罷職的真正緣由,就是這個……說到這里,對了,當初在陽城外大開殺戒的人,我查出來了,安奇你猜是誰?”
上官安奇不假思索道:“落擎川?”
“是啊,他還真是喜歡這樣,表面上超凡脫俗,高雅無比翩翩公子,做出的事情,卻是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哎!陽城外邊的小村莊,又沒金錢,又無美女,他也真是變態的很,想殺,就殺了。可憐我陽城百姓,在他眼中,竟然就是那螻蟻一般,任人踐踏,可憐啊!還有沒有天理了!”秦心顏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控訴,看著秦無釋已經變成一臉怒容的臉,滿意的眨了眨眼睛。
“潛伏萬歷這么久,也不曉得他究竟要干嘛?”上官安奇繼續補刀。
“管他干
什么,朕都不會輕饒了他,簡直就是在朕的國土上放肆!”秦無釋怒了。
“吶,其實我也還在找原因,”秦心顏陷入沉思,“那一夜還有一隊人馬,起先呢,我以為是洛迦島派來救我們的,后來,我問過了清原長老,他們,包括落十一,也都是跟著曉凱后面才來的,時間上不符合,所以我認為不是他們。”
“我想,那應該是歐陽芷若圣壇那邊的人。圣壇的一只勢力?一個不得國師寵視、被陌西皇族給挖角過去了的勢力?見到形勢不利于他們,便有撤回的打算。卻被黃雀在后的落擎川趁其孤身在外,殺了個七零八落,但是,落擎川到底是因為看見作為圣壇的一支重要勢力落了單,趁機下手,然后推到萬歷的身上,想引起陌西圣壇、陌西皇室和萬歷的矛盾呢,還是另有深意,我一時還沒查出。”
她大約想到了那晚上官安奇的狼狽樣子,目光里微微透出疼惜。
“心顏,朕覺得,要查他,可以從何愛卿的身上下手。”秦無釋接話道。
“不用,何蘇夜跟落擎川的情誼非凡,讓何蘇夜知道我們疑心了落擎川,然后打草驚蛇的話,就很麻煩了。”秦心顏下意識的出口拒絕:“而且,我萬歷朝廷本就虧待何家,何蘇夜現在好不容易被安撫住,一心為我萬歷國民做事,這萬一要是我們處理不當,給了落擎川可趁之機,那就更麻煩了,誰也不想自己給自己埋炸彈,陛下您說呢?”
上官安奇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擔心何蘇夜與關云月,所以才這樣講,遂也開口道:“國師說的很對,陛下,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安心做好準備,準備接下來要打的仗,嚴防以待,畢竟敵在暗,我在明。貿貿然有什么動作,反而容易造就僵局。”
“也好。”秦無釋皺了皺眉。
………………
從御書房出來,已經是近午時分。
我們的秦大國師是個十分注重自己的日常吃喝拉撒的人,所以,她二話不說就直接去皇宮外的天香樓吃飯。更何況,之前因為劉城昱的口才以及商業談判功力,天香樓已經間接承認了秦心顏幾位入股的默認狀態,所以秦心顏去天香樓,宛如回家吃飯,所以她去的多了。
而我們秦國師、萬歷第一女將秦心顏的出現,就是一座活招牌,甚至有很多其他城鎮的人,遠道而來,只為在天香樓,品仙華釀、一睹秦心顏的芳容。天香樓的生意愈發火爆,老板對秦心顏,也愈發殷勤了起來。
今日,秦心顏如往常一樣進去吃飯。
才進去,就見到一個身影,飛快的從自己的眼前閃過。什么都沒捕捉到,秦心顏只覺得眼睛被風刮了——
末了,感慨一句,此人輕功真好——
“國師大人,您怎么了?”掌柜的無比關切的問道。
“……沒事,剛才,是不是有個人從這過去了?”秦心顏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