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拉若惜的手，若惜倏然一震，仿佛回過神來，唇角勾起一絲淺淺的慘笑，慢慢地扶著馬車側板起身。

“月琳，你沒錯！錯的那個人是我。是我對敵人的善良，換來對親人的殘忍。這個世界并不是安靜地躲在一邊，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寧靜。是我害了娘！”

淡淡回首，若惜毫無表情地對小水說：“小水，你隨月琳去江南吧，我要回京城，去做應該做卻沒做完的事情?！?

小水什么都說不出來，只有眼淚洶涌地流著，絕望地望著若惜搖頭。因為，從若惜的目光里，看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決絕，那是不為任何人改變的堅硬，更是與過去徹底的決裂。

那個溫柔、淡定的小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顧月琳嚇慘了，今天的事兒全出在她頭上，她尖著嗓子對后面的馬車吼叫著，“哥……你快來，我我……若惜姐她不對了……”

話音未落，臉有倦容的顧惜朝已經夾著一身風雪憂心如焚地從后面的車子飛撲而出直射入車中，在看到若惜眼睛的瞬間，單薄的身子猛地一震。

“月琳，你做了什么？”

被他寒澈的怒氣卷到，顧月琳害怕地帶著哭腔，“我把那晚的事都告訴若惜姐了，哥我錯了，我也不知道若惜姐突然變會這樣?！?

心猛地一沉，顧惜朝闔上雙眼，揚手拉開車簾，緩緩地說：“出去……還有小水，你們到后面的馬車等我?！?

顧月琳哭著和小水一起下了馬車，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到他身上。如果，天地間還有一個人能夠力挽狂瀾，除了顧惜朝，還有誰？

車門關閉的一瞬間，顧惜朝緩緩回過頭來，深邃的眼中涌動著深深的傷痛，他寧愿到了江南再問這句難以出口的話：“你……都知道了？”

“是?！?

仿佛有什么碎裂了，一道無形的墻壁隔在他倆中間，顧惜朝就那樣隔著空氣，失意地鎖著她的雙眸，“也許，江南的秋月和滿庭冬日的木樨會慢慢撫平你的傷痛……”

只要她愿意，他有一生的時間和耐心，等待她創傷的愈合。

以后的生活會很美好……

“如果是皇后，也許會。至少我做的一切還有意義。可惜，是他！”

少女眼中有傷，仿佛被什么一點一點蠶食著心，劇烈的痛讓她忍不住顫抖起來。

要她怎么原諒自己，一次的不忍竟換來的是娘的不歸？娘不是死在狠戾的皇后手中，而是被那個自己不忍下手的人狠毒刺死。

是她所謂的“善良”，親手為娘掘下了寒冷的墳墓！

淚，宛如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從眼眶中滾落下來。

看得她的悲絕，顧惜朝再也忍不住，心疼地倏然張開雙臂，像是怕失去最珍貴的所有，緊緊將她攬到懷中。

就是那樣抱著，用他的體溫溫暖著她早已澈寒的心，恨不能將她揉進骨血。

是命運要捉弄他嗎？

在他以為幸福即將到來的時候，又狠狠將他推離。告訴他，一切只不過是一個玩笑，那個幸福還在遙遠的未來。

“天寒……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誰來照顧你？”

沙啞的嗓音，縈縈繞繞，牽牽絆絆。

有濃濃的憐惜，有不舍的心痛，還有揮之不去的牽掛，他的溫柔一絲絲纏上她那顆硬若磐石的心，勒得她生疼。

“抱歉。不能跟你回江南了?！?

僵硬地倚在他的懷中，聽見他遠比臉上的平靜更猛烈的心跳，隱隱透著絕望，無遮地沖擊著她的耳膜。

抱歉，最是廉價，可是，此時卻是唯一能對他說的。

長恨連綿，他們終究沒有緣分。

“一定要這么做嗎？”

“是?！?

女子聲音淡冷，眼神幽遠，一聲肯定的回答如王母凌厲一筆，在蒼穹劃出分隔兩重世界的銀河。

一縷酸澀終是自心頭重重彌散開去……

顧惜朝深深閉上了眼睛，苦笑著：“本以為可以帶你去看江南的秋月和滿庭的木樨花，這樣看來……”

他長長嘆息了一聲，“要我為你做什么？”

既然一切已無可挽回，便只希望在他羽翼的庇護下，她可以不會進行的那么狼狽。

“一家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