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湛雲楓的故事
讓人再無半分可以掙扎的力量……
湛雲楓拉著他的手坐到椅子上，頷首而笑，又偏頭對若惜說：“若惜，想要聽故事嗎？”
“好。 ”
一絲一絮，柔暖釋然的氣流緩緩流轉。
“從前，有個很孤獨的孩子，從小就沒有什麼親情，父皇不喜歡他，母后也談不上有多麼疼愛他，只是教他讀了一本帝王權謀的書之後又去讀另一本，苛責多於憐惜。就是他身邊的人，也只是將他當做一個高高在上的太子，從來沒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捧著、遠離著。因爲，誰都知道，得罪了太子，等於得罪了皇后，隨時，命就會灰飛煙滅。故而，從來沒有人肯和他說真心話，他只是一個人孤獨地成長著。不知道人情冷暖，不知道情爲何物。”
“直到有一天，一個比他小三歲的男孩來到身邊，拿著兩個已經磨損壞了的木頭人對他說，我們一起玩吧，你當父皇，我當母妃，這樣母妃就不會孤獨，我也不會孤獨了。那一刻，他才知道，原來在這深宮中，也有和他一樣的孤獨的人。原來，拿著兩個木頭人就可以不再寂寞。於是，他顫抖著，接過那個高一點壯一點的木偶說：我來當父皇，父皇最喜歡我了。”
眼圈漸漸紅了，旁邊早已有人淚流成行，而若惜也咬著‘脣’，心被堵得窒息難受。
一直以爲自己在相府與娘所受的排擠冷遇已是人間一種悲慼，可是，終究她們娘倆彼此還有相依爲命的勇氣，心底都存著一份爲了彼此而堅強活下去的勇氣。
而，雲楓、雲蕭，甚至於雲落、雲芩，明明是四個天潢貴胄、位份尊崇的皇子，被剝奪的東西卻更多。
親情、友情、童年、快樂……一點一點被蠶食，抑或者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有見到過。
他們每個人都有著一段悽慘更勝於她的過去，在皇宮那處吃人喝血的地方，誰的命一夕之間沒了都不奇怪，誰的慈悲一夜之間化作冷酷也毫不意外。
因爲，那裡代表著爭鬥，代表著權力更迭，誰都不想在那比海還要深的地方沉下去，一沉下去就再不會浮上來。
“從此後，那個孩子終於有了伴，只是每次他都會扮作父皇，而那個小一點的孩子就扮作母妃。他們在一起很快樂，因爲再加上兩個木偶就真的像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父親、母親，還有孩子。至於說，什麼時候他發現再也離不開那個更小的孩子時，已經記不清了，只知道那時連那個最小的孩子也已經能夠握劍起舞了。才驚覺，再不能這樣下去。”
“他是太子，將來是要扛著整個天下的，他再喜歡那個小孩子又能給他什麼呢？沒有，什麼都沒有！因爲，這裡沒有人會接受一朝天子會愛上自己的弟弟，也沒有人會接受一朝天子不會讓任何‘女’人生育他的孩子！”
“雲楓？”
湛雲蕭悸動地渾身已經顫動，一雙狹長彎細的眸中涌動著全是難以置信卻又幸福的目光，“你愛我……你愛我？”
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話語！
如一陣陣洶涌的暖‘潮’澎湃地撞擊著湛雲蕭的心臟，他無比興奮、無比‘激’動、無比的幸福……
“是的，我愛你！從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愛上你。”湛雲楓闔了下眼睛，“可是，我卻不能容忍這感情再這麼氾濫下去……”
“不，不要！雲楓，既然你心裡有我，我……就什麼……都不在乎。”強烈的情感噴薄而出，涌動的氣息讓他話語破碎，凌‘亂’難以成句。
“雲蕭，別急，聽我說完……”
溫和的眼睛、溫和的話語，彷彿是世上最溫暖的‘春’風，柔柔地捲住一顆心細細地包覆起來呵護，讓人再無半分可以掙扎的力量。
湛雲蕭癡癡地坐下，一往情深地盯著湛雲楓的眼睛。
“因爲，孩子的母后倘使知道了他愛上了自己的弟弟，一定會殺了那個小孩子，所以，孩子便開始疏離自己的弟弟，將自己的情感完全隱藏起來，就是在月宴上，他的定情箭也是按照母后的意思‘射’給了丞相的長‘女’。一切，都是按照母后的設定一步步向前進展著，唯有這樣，才能避免更多的殺戮。作爲一個無心朝政的人，這個孩子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他也許就是個懦夫吧。”
“不！”
“不！”
湛雲蕭和若惜同時開口，彼此相視了一眼，又異口同聲地道：“你不是懦夫！”
湛雲楓淡淡一笑，搖了搖頭，“不，我的確是個懦夫。我對自己所愛的人不能保護，只能採取這麼被動的方式，而我，亦然不想肩挑整個天下，‘胸’無大志，想要的，只是一份最簡單的生活而已。”
“人各有志，不能強求，你爲所愛，付出已然夠多。”若惜對著他點了點頭，說實話，她爲雲楓的愛感動，這一刻，似乎覺得一切是那樣正常，愛在，生命在，一切又爲什麼不可以呢？
看著湛雲蕭眼中還有的糾結，若惜‘脣’角勾出一點淡淡的笑來，“雲楓，是不是還有沒講完的故事。方纔你說道……”
“是。本以爲一切就這樣結束了，再怎麼樣，我不能愛自己的弟弟，這是天倫，是咒怨！可是就在雲落破宮那日，我卻聽到了這一生讓我最快樂的最如釋重負的真相。”
湛雲蕭一愣，“什麼？”
“我並非皇后親生，所以和你也就沒有血緣關係！”
“沒有……”
一瞬，湛雲蕭似恍惚了下，眸華一閃，‘激’動又惆悵，眸中有種淡淡的傷感，“好，實在太好。可是……我寧願與你身上流著相同的血，這樣，我們便血脈相連。”
“難道現在不是麼？”湛雲楓安靜地笑著，“從今後我們就可以放下一切，遠走江湖。”
“那她……”
湛雲蕭很委屈地指了指若惜，似還是心結未解。
若惜笑著望向湛雲楓，等待著他最後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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