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這種情況下能聽到他的聲音也算是知足了,就是不知道他在那邊聽我這嘰嘰歪歪的說了半截的話,得焦急成什么樣子。
大概以嚴慕然的姿態(tài),一定抓著韓朗的衣服,叫他找人把我的通話地點給定位出來,也許他人脈廣,沒準真能找到我也是大有可能的,畢竟在我心里他是無所不能的。
嚴慕然經常會讓我顛覆對他的認知,也許這一次也會出現奇跡呢?
此時,我眼前已經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何方。
雖然漆黑一片,但卻可以聽的到身邊的各種叫喊聲和嘶吼聲,混雜著各種的哭聲,而此刻的我就像是一個幽靈一樣在廣場各種游蕩。
由于地震導致了整個南市的電力中斷,雖然漆黑中的世界已經兵荒馬亂,但我的內心卻是極其的平靜。
還記得前嚴慕然住院前那段時間,我曾經問過他是不是喜歡我,雖然他的回答并不是很確切,但是后來這一段時間發(fā)生的事,已經讓我確信他對我的感情。
因為我這個人想要的特別簡單,我不喜歡物質,也不喜歡花言巧語,我只想要那些俗氣而又篤定的幸福。
然而此刻,我又特別的矛盾,他對我那么好,看見嚴澤寒對我做的事,他那么難過,所以在我心里,我特別急切的想要知道他到底愛不愛我,畢竟愛一個人和喜歡一個人的心境是不同的。
我不曾想過他愛不愛我這個問題,但是我發(fā)現人真的是一個情感動物,大概只有大難臨頭,或者是瀕臨死亡的時候才會冒出這么不切實際的想法。
南市的冬天真的是刺骨的冷,我整個人都快要凍得麻木了,饑寒交迫這種狀態(tài)我終究是體會到了。
救援人員遲遲進不來,我都快要凍成狗了,此時我心里已經把自己罵了個千萬遍了,我特么真后悔當時從酒店跑出來的時候怎么沒拿幾條浴巾,關鍵時刻還可以御寒。
就這樣坐在廣場上捱到了后半夜,氣溫下降的更加厲害,我緊咬著不斷打顫的牙關,聽著廣場上人來人往的聲音,黑夜中偶爾會閃現出手機發(fā)出的弱弱的亮光,我整個人都陷入一種僵硬的狀態(tài)。
沒過多久,只聽見不遠處有人在大聲的叫喊:“有直升機”。
我抬頭借著直升機的那點亮光,終于看清了。可是直升機來了又能怎樣,送來的被子和吃的又只是杯水車薪,無論怎樣,都先要可著這一群老弱病殘的先來,我只好發(fā)揚咱們國家的這種尊老愛幼的傳統精神,退回去孤獨的坐在原地等待著最后的救援。
很難形容現在的心情,此時的我孤獨極了,好想嚴慕然能夠在我身邊,好想念他身上的味道,他的體溫,他的心跳。
忘記了是誰說過,孤獨中藏有著巨大的精神力量,找到它你就可以脫胎換骨。
可是……現在脫胎換骨又能怎樣,不還是得繼續(xù)困在這里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面對著這座城市的滿目瘡痍,面對著在我面前無數人上演的生離死別。
我實則是受不了這樣的生死場面,想要找個相對安靜的地方讓我自己靜下來。
于是在黑夜中,我胡亂的摸索到了一輛車,便挪著身子靠在了那輛車子的旁邊,緊了緊自己身上唯一的一件大衣,這一天下來著實累的夠嗆,漸漸的在寒風中竟然也睡著了。
脫下腳上的那雙高跟鞋,似乎已經摸到腳踝腫了一片,想想都覺得這一天過得太悲催了。
從林秋和我說話開始,一樁接著一樁沒好事,先是顛簸嘔吐了一路,后是遇到強震,現在腳大概也腫的跟豬蹄一樣,想想就覺得委屈。
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睡著了,睡了多久,只感覺剛剛睡著,就聽見旁邊有小女孩的小聲的哭泣。
我睜開眼,用手機的余電照了照周圍,發(fā)現一個可憐的小女孩也蜷縮在這輛車的旁邊。
我不知道她是被凍成這樣,還是被嚇成這樣,就一直靠著車瑟瑟發(fā)抖。
那么多人,都沒有發(fā)現這個小女孩甚至過來安慰一下她,我見狀便走過去坐在她身旁問他:“小朋友,就你一個人嗎?你現在發(fā)抖是不是生病了?”說著我便把手放到了她的頭上,果然很燙,她在發(fā)燒。
如果是大人還能挺一挺,可是小孩子本身就是弱者,抵抗力差,在這種極端惡劣的狀態(tài)下,天氣寒冷不說,現在又沒有藥吃,我真的擔心小孩子很難挺得過去。
我現在真的是力不從心,什么都做不了,我不知道要怎么辦,我只好把自己身上能夠脫下來的衣服都一股腦套在了這個孩子的身上,就連針織衫我都沒有放過,不是我表現自己有多么偉大,只是想給這個孩子帶來更多的溫暖,而我自己只剩下一件貼身的打底衫。
從來沒有覺得冬季這樣寒冷,一月份的寒風,此時真的可以讓自己凍的徹底。
本想轉移小女孩的主意力,和她聊聊天,這樣她也許會舒服一點,可是,她卻一直閉著眼全身發(fā)著抖,我只好摟著她唱歌,講一些自己的故事給她聽。
在這樣的深夜里,我們互相取暖,在這樣一個避風的角落,讓她安靜的睡了一會。
沒過多久,我也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大概人在特別疲憊的時候,冷已經不可怕了,在寒風中,都可以睡到大天亮。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遠遠的就被一陣人群喧鬧的吵聲給叫醒了,不過看大家的臉上布滿的都是興奮,有人說救援人員和物資供給車已經通過了那條障礙,馬上就要到了,而且外面的車可以進來接人,里面的車可以出去回家了。
聽到這個消息,可能太過興奮,我都顧不得腳踝的疼痛,爬起來一路奔跑了過去。
我跑到廣場上焦急的想尋找著醫(yī)療車,畢竟小女孩此時已經是迷迷糊糊的狀態(tài)。
就在我慌亂的時候,我突然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我驚訝,驚訝的不得了,我以為自己由于饑餓或者是寒冷出現了幻覺,可是當我努力的看清楚那個背影的時候,心一下就跳到了嗓子眼,那個身影不用說我都知道是誰。
看到他,經歷過生死那一刻的委屈,眼淚瞬間像洪水決堤一樣奔了出來。
我緩慢的起身,一路小跑過去,伸出麻木的僵硬手臂,緊緊的摟著他,不想放手,地震發(fā)生那一刻,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他了,想到這,淚水更加猝不及防的落了下去。
這一刻,我哭的就跟個小孩子似的,委屈全然奔了出來。
由于身上寒冷無比,我全身顫抖著發(fā)出艱難的嘶啞的聲音:“慕哥......我是不是出現幻覺了?怎么是你?真的是你嗎?”
他立刻轉過身,看到我,更用力的抱緊我:“不是幻覺,是我,我來了,我說過發(fā)生什么事都不會讓你一個人”。
話落,此刻我感受到他對我的情意,什么愛與不愛,這些問題在此時顯得一點都不重要。
他見我身上只有一件打底衫,立刻脫了自己的大衣穿在我的身上,還不忘把韓朗的衣服也扒下來一塊裹在我的身上,然后一直緊緊的抱住我,不肯放手,生怕我下一秒就不見了似的。
雖然大震過去了,但是余震還在繼續(xù),小震不斷出現,現在絕不是你儂我儂的時刻,當他決定要帶我走的時候,我忽然想起那個小女孩,便帶著他和韓朗來到這個女孩面前。
我輕輕的呼喚她,她并沒有醒,但是頭已經發(fā)燙的厲害,嚴慕然說救援的部隊和醫(yī)生都來了,就在廣場的入口聚集地搭建了一個醫(yī)療點,韓朗搶先他一步抱起小女孩便向醫(yī)療點走去。
此時正好有醫(yī)生幫助救治小女孩,見她開始輸液,我的心就像重重的一顆大石頭落地了一樣,心一下安定了下來。
良久,小女孩終于清醒了過來,她緩緩的說道:“姐姐,謝謝你,這么冷的天,你把你自己的衣服都給了我,你也會生病的。”
我伸出已經凍得發(fā)紫的手指摸摸她的頭,輕輕的對她說:“你放心,姐姐現在很好,有兩個哥哥來救姐姐了,姐姐馬上可以回家了,你要聽醫(yī)生的話,才能好的快。”說完就見到小女孩點點頭,嚴慕然便拉著我的手離開了。
也許是之前凍得時間太久,腳腫的厲害,此刻的我走的特別艱難,腳底麻木不堪。
嚴慕然看到我腳,我看到他蹙了蹙眉,然后抖著手摸了摸,什么都沒說,立刻將我打橫抱起。
穿過人群,走到一輛我從沒見過的車前,將我抱進去,而他揉揉我的頭發(fā)說了一句“等我”便轉身走向救援車那邊。
我見他和一個穿著軍裝制服的人在說話,那樣子讓人看了感覺特別的帥,是不是女人都這樣,看自己的男人,都是越看越帥。大概這便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反正我眼睛一下都不想從他身上挪開。我就這樣趴在車窗邊靜靜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