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馨瑤又緊張起來,身體繃直,眼睛直直地瞪著他,不知道該如何阻止。
胤禛有些無奈又有些難受,最終只是化成一個玩笑話來緩解年馨瑤的尷尬。“你放心,你現在這模樣爺沒什么興趣,只是懶得再動,就在你這歇下吧。”
曉月重新端水進來給兩人梳洗,直到滅了燈,青漣閣的鬧劇才徹底結束。
這一夜,年馨瑤不知道什么原因睡得很沉,對于胤禛的擁抱一點也沒有介懷,反而安然入睡。
她小小的身體鑲嵌在胤禛的懷抱中,軟軟柔柔的,令胤禛心猿意馬,忍得辛苦。
也許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他心想。
這邊廂年馨瑤睡得沉穩,那邊李心蓮卻一夜無眠。
流云一直沒有回來,她已經預感到事情發生了嚴重的變化,而這個變化只有一個人能夠引起,那便是她的夫君。
差了人去打聽,得來的消息是貝勒爺在年側福晉房里歇下了,而流云依舊沒有下落。
她有些不明白,難道年馨瑤沒有向貝勒爺告狀?以她現在受寵的程度,貝勒爺怎會容她受一點點傷害?如果她說了,為什么貝勒爺沒有馬上來自己這里興師問罪呢?
正如年馨瑤猜測,她并不是毫無準備,她已經編好了一大堆說辭來解釋她今晚的行為。貝勒爺一直就是個獎懲分明的人,這是他的做人原則,斷不會在一個女人身上破了戒。她正是認準了這一點才如此小題大做,一來滅一滅年馨瑤的氣焰,二來是讓貝勒爺知道他心愛的女子也是這等沒規矩的人。她只是算漏了一點,她并不知道年馨瑤外出是貝勒爺準許的,也不知道年馨瑤會極力將錯誤攬在自己身上。這樣一來,她再強調規矩之類的,貝勒爺只會愈加反感。
這一夜,她在胡思亂想中度過,直到天明時才有了一絲睡意。但她不能睡,她還要張羅胤禛的早餐,這是她以前極力爭取來的差事。
匆匆趕去飯廳,她已經遲了許久,早餐早有下人弄好端了上去,這才不會耽誤胤禛上朝的時間。
若是平日,清晨的早膳時間是她最開心的時候,因為通常只有她和貝勒爺兩人,讓她有種自己才是府里唯一女主人的感覺。而今日,她看到了年馨瑤,清麗高雅,柔順地坐在貝勒爺身邊,上演著你給我夾一筷子小菜,我給你遞一塊點心的溫馨戲碼。
李心蓮手中的帕子幾乎快被她擰斷,但顧及到在貝勒爺面前的形象,只好拼命忍耐,深呼吸幾口,硬是在臉上擠出個笑容,儀態大方地走了過去。
“貝勒爺吉祥!妹妹也起得好早。”
年馨瑤一早就瞥見她進來了,故意裝作不知,繼續和胤禛說笑著。現在李心蓮主動打招呼,她也不好不理,于是站起身向她一福身,道:“李姐姐早。”
李心蓮對她不過是草草一點頭,眼神釘在胤禛身上拔不下來,偏偏胤禛面色平靜,看都不看她一眼,繼續吃著年馨瑤夾給他的點心。
她討了個沒趣,也不敢再說什么,緩緩坐在了胤禛和年馨瑤的對面。
李心蓮一坐下,自有奴婢過來幫她盛粥布菜,她剛想也夾點什么放入胤禛碗里,卻見胤禛將筷子一放,接過年馨瑤遞上的帕子拭了拭嘴角。
“是不是今日早膳不合貝勒爺的胃口?貝勒爺才用了沒幾口。都怪我貪睡忘了時辰,以后不會了。”李心蓮討好道。
這一回胤禛的目光終于投向了她,眼里卻散發著比冰塊還要冷的寒意。
“不用勞煩了,你每日就多睡一會吧,廚房的早膳挺好,我和瑤兒都愛吃。哦,對了,還有個事,你房里的丫頭不守規矩,竟敢頂撞瑤兒,我已經叫人家法伺候,可惜她身子不行,挨了幾十大板便沒挺過去。”
流云的死在胤禛口中是那樣的平淡無奇,而在李心蓮心里卻掀起了驚濤駭浪。緊接著,她又聽見胤禛說道:“弘時最近功課不佳,聽師傅說非常頑劣。你一人照顧弘昀顧不過來,只怕沒什么精力再看顧弘時,我已經差人將他送去福晉房中好生管教。”
“不……”李心蓮慘叫道,卻沒有擋住胤禛和年馨瑤離開的腳步。
飯廳只剩下她一人在那嚎啕大哭,這時她才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年馨瑤送胤禛出門,心里也頗為震動。
她知道李心蓮的這兩個兒子,弘昀身體不好,一直養在床上,同個廢人沒什么區別;弘時倒是聰明伶俐,就是太過頑劣,經常搞得照顧他的丫頭媽子們非常狼狽。
現在胤禛將弘時送去并無子嗣的福晉膝下撫養,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此給福晉做個嫡子。
這對李心蓮來說可不是一般的懲罰,只怕比要了她的命還要痛苦。自己守著個廢掉的兒子,健康伶俐的兒子卻送給了別人,這是任何一個母親都無法容忍的事。
“貝勒爺,弘時阿哥還小,正是頑劣的時候,福晉若是照顧他,身體吃得消嗎?”年馨瑤思前想后,還是說出了口。
胤禛騎上馬,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道:“這便不需要你擔心了,你只管好好養自己的身子,我可不希望看到你一直是現在這個樣子。”
說完,他一鞭子抽下,騎著馬往紫禁城方向而去,留下年馨瑤站在原地,左看右看自己現在是個什么樣子。
“曉月,我現在是個什么樣子?”她轉頭問道。
曉月一本正經地說:“側福晉瘦了,臉色也不好,站在貝勒爺身邊就像個小豆芽菜似得。”
年馨瑤一愣,望著自己嫩黃色的裙擺發呆。
小豆芽菜?
“好你個曉月,竟敢編排到我頭上來了,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訓你。”年馨瑤追著曉月進了府門。
“側福晉,奴婢知錯了,求……求您放過奴婢吧!”曉月最怕癢,年馨瑤用小時候經常使的法子懲罰她,主仆二人笑成了一團。
鬧了許久,兩人都累了,曉月站在年馨瑤身后幫她整理發飾,認真道:“貝勒爺的意思大概是希望側福晉能夠開心些,莫要再悶悶不樂了。”
年馨瑤沉默著。
胤禛的意思她何嘗不懂,只是她心里還有一道坎,若是過不去,她們之間的關系就只能停留在這里,永遠無法更進一步。
“走,咱們去瞧瞧瑾玉姐姐。”她決定放下這個問題,先解決眼下的事更為重要。
兩人來到格格們居住的院子,正巧趕上她們一同在用早膳。鈕鈷祿瑾玉看起來氣色依舊懨懨的,臉上的淤腫還未完全退下去,她胃口不佳,沒吃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幾人見年馨瑤進屋,忙起來行禮,眼神中都透著一股子驚恐,尤其是宋宛如,幾乎不敢抬頭,渾身瑟瑟發抖。
年馨瑤也沒理會她們,徑直走到鈕鈷祿瑾玉身旁,仔細查看著她臉上的傷痕。
“側福晉,妾無事,不用介懷。”鈕鈷祿瑾玉表面低眉順眼的,心里卻是恨極了。
她不過為年馨瑤說了一句話,李心蓮就拿她出氣,最后貝勒爺竟然也沒拿她怎么樣,只不過打死個丫頭。
昨晚之事鬧得沸沸揚揚,夜深了奴才們還在竊竊私語,尤其是貝勒爺回來后,大家都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她強忍著不適,一直未睡,等著看李心蓮的下場。誰知,期待中的好戲沒有上演,貝勒爺進了青漣閣就沒有再出來過,期間只下了兩道命令,一是打死了李心蓮的丫頭流云,二是給她請了個大夫。
她雖然沒有期望貝勒爺能來看她,但是年馨瑤被罰跪,貝勒爺也忍下了嗎?如此一來,她倒有些看不懂了。
年馨瑤瞧著她委屈的樣子,心里一陣難過。虧自己還是側福晉的位份,竟然護不住瑾玉姐姐。
“姐姐,來,隨我去青漣閣,我那有盒凝香膏,抹了活血化瘀,臉上很快就會好了。”
她伸手去拉鈕祜祿瑾玉的手,卻被對方躲開。
“側福晉折煞妾了。”
“姐姐,你這是要與妹妹生分了嗎?”年馨瑤心里很難受,她不想失去這個唯一的倚靠。
她環顧四周,板起臉指著其余幾人道:“你們用好了就出去吧,我有事與瑾玉格格說。”
年馨瑤發話了,其他人又怎能不從,忙爭先恐后地離開。
“姐姐,是妹妹對不住你,是妹妹連累了你,你原諒妹妹好不好?”年馨瑤扶著瑾玉坐下,聲音帶著哽咽。
鈕鈷祿瑾玉終于抬起頭來,已經是淚流滿面。
“妹妹,姐姐沒事,你就放心吧。”
“怎么會沒事,姐姐定是埋怨妹妹沒向貝勒爺告狀,讓貝勒爺去罰那個李心蓮。”
鈕鈷祿瑾玉的心思,年馨瑤倒是猜得不錯,這也是她為何急急忙忙趕來探視的緣由。
她見鈕鈷祿瑾玉沒有說話,忙接著說道:“昨晚是我不讓貝勒爺去的,若是貝勒爺去了,李心蓮輕輕巧巧一句誤會就能將自己摘個干凈,她若是沒把握又怎么會召集那么多人過來小題大做呢?昨晚她只怕非常希望貝勒爺能去興師問罪,可我偏不如她的愿。我一味地為她開脫,將錯攬到自己身上,貝勒爺就會越對她不滿。這生氣的結果,姐姐知道是什么嗎?”
說到此處,完全引起了鈕鈷祿瑾玉的好奇心,她問道:“結果如何?”
年馨瑤帶著一絲小得意,答道:“貝勒爺將弘時阿哥送去了福晉房里,李心蓮這回不但折了個心腹丫頭,還丟了兒子,方才在飯廳,她哭得那個凄慘,這完全是她自作自受。”
鈕鈷祿瑾玉一聽,心情頓時也好了起來。她比年馨瑤進府早,府內各人什么情況當然更加熟悉,她當然知道李心蓮對弘時的期許有多大,那是放在手里怕融了,放在嘴里怕化了的小祖宗。現在竟然被貝勒爺送給了福晉,只怕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的嘴角扯了扯,最終還是克制住沒有笑出聲來,臉上的疼痛仿佛也緩解了許多,頓時心情舒暢。
“如此一來,李側福晉不是要視你我姐妹為眼中釘,肉中刺了嗎?”
年馨瑤滿不在乎:“有貝勒爺護著,她應該不敢輕舉妄動了。”
“貝勒爺待你真好,你還要如此回避貝勒爺的情誼嗎?”鈕鈷祿瑾玉神色有些黯淡,就連夫君的寵愛,她也是不如年馨瑤的。
年馨瑤搖了搖頭,道:“貝勒爺不過是圖一時新鮮,過段日子就會覺得,我不過如此,沒什么好的,還不如姐姐溫柔可人呢。”
“唉,你呀,別人求不到的你偏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