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覺得,妾還能往哪兒跑?”即墨晚冷笑。
是牟照無疑,敢在牟弈的寢殿殺人,她無法不揣測,是否是牟弈授意。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么牟弈今夜安排即墨星沉與自己見面的話,豈不是成了臨死前的最后一頓美餐?
可惡!即墨晚懊惱沒有提前想到這一點,何故牟弈會突然間生出善心,讓她與即墨星沉見面呢?原來如此……
可是她忽然又覺得有點不對勁,牟弈殺人何須如此費心?而且就連李路都不放過……
牟照提著自己血淋淋的寶劍,站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像看一只可憐兮兮的動物般看著即墨晚。
“嘖嘖嘖……如此美人,我倒有點不舍得下手了?!彼捻庖痪?,仿佛真的在思考對著美味如何下口。
同樣極具侵犯與欲望的眼神,可是完全與牟弈不同。即墨晚忍不住寒顫,牟照的眼神帶給她一種極度的惡心。對牟弈,她能十分清楚地感覺到他不具威脅,可是對牟照……她實在不敢隨意下定論。
此時,腳下的即墨星沉似乎因為窒息而抖了幾下,水面頓時蕩起一股波紋。鮮艷的花瓣隨著波紋上下浮動,而牟照的目光也隨之朝水面看去。
不好!即墨晚皺眉,再拖延下去,即墨星沉恐怕撐不住了。
“嗬!大將軍真是敢冒大不韙,大王都已經放過了我,可是你卻偏偏不。難道,大將軍果真沒有將大王放在眼里?”即墨晚隱隱猜到了什么。
“哈哈哈哈……就算大王一個人放過了你又如何?我們顏國的滿朝文武絕不能容忍一個如此蛇蝎心腸的女人留在顏國。我是眾望所歸,被推舉出來將你除掉的,若是大王一意孤行還是要保你的話,那么他才是冒天下大不韙的那個人!”牟照猖狂地說道,話語里竟都是巴不得牟弈出來救即墨晚的意思。
“原來如此?!奔茨斫K于明白了,原來當晚的宴會上,她無意之中竟道
出了顏國的秘密。當然,也是牟照的秘密。
“牟弈待你不薄,你竟要這樣算計與他?”即墨晚替牟弈感覺到不值。
牟照卻毫不在乎:“你就這么肯定,我的這位王兄絲毫沒有提防我?我手握重兵,掌管顏國的一半兵馬,他只是怕除掉我之后顏國**而已,豈會真的顧惜手足之情。”這才是牟弈想出折中的法子,既保住他又保住即墨晚的根本意圖。
關于牟照統領顏國一半兵馬的事情,即墨晚也有所耳聞。牟弈出生并非正統,他是由一個卑賤的侍女所生,所以在王位繼承上根本沒有資格。但他卻偏偏聰明好學,無論武藝才學還是頭腦,都勝牟照一籌不止。所以據說顏國的老大王殯天之前,百般考慮之下最終將王位傳給了牟弈,又擔心牟照因此心生芥蒂,便將顏國兵馬大半交給了他。
由于這兩股力量的相互平衡,天下都以為這對兄弟相親相愛兄友弟恭好得要死,可其實呢?
即墨晚深深地笑了起來,難怪牟弈如此擔憂顏國**,原來他早就知道最大的定時炸彈就是牟照。
一旦這個秘聞讓他國利用,顏國外表強悍的表皮將被無情撕去。
這時,腳下的即墨星沉忍不住又動了一下。
牟照的目光再次被詭異波動的水紋吸引。
來不及了……即墨晚握住雙拳。
“哈哈哈哈……牟照,你跟鄢鸞一樣自負,你就不想想鄢鸞當時為什么會像只兔子一樣任你宰割嗎?”
即墨晚的嘲笑讓牟照頓時清醒,難道鄢鸞的死另有隱情?正想著,即墨晚突然沖出水面,同時用雙掌潑出大片水花,令他眼底一時錯亂。他驚懼鄢鸞死亡的真相,來不及思考就提劍猛刺了出去。
她等的,就是這個時刻!
銀光閃閃的水花在湯池周圍點燃的燭光里,反射著一種詭異的猩紅。牟照的劍刺得很深,幾乎整個劍柄都沒入了即墨晚的胸膛。
那一大捧如同煙火一樣的鮮血,就算是迎面過來的偌大水幕都無法瞬間洗刷干凈。
四目相對,牟照的眼睛里充滿了極度震驚,與一絲慌亂。他從沒想過,即墨晚竟然會自己撞到他的劍身上。
而即墨晚,她已經疼得渾身失去了知覺。像是疼到了一種無以復加的境地,然后在須臾之間轉化成了一口蒼白無力的氣息。
她低頭,看到自己身上鮮血如注,而劍身的位置,正是剛才即墨星沉不知何故一指點過的地方。
她就要昏沉沉地死去了,可是她還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在牟照尚未回神的時候,即墨晚用盡身上的最后一滴力量,將自己的身軀推出劍身,然后仰面倒下了浴湯。
瞬間,她胸膛里殘留的血液像是游魚入海,形成綿長而柔軟的曲線融化在水中。那些花瓣掩蓋下的水滴,即墨星沉不只嘗到了苦澀,還嘗到了屬于即墨氏王族鮮血的腥甜。
即墨晚最后倒下去的身體,正好將即墨星沉再次掩蓋住。她慢慢地沉了下去,沉了下去,像死尸一樣沉了下去。
牟照目睹了即墨晚的尸體沉入水中,被驚動的花瓣在恢復寧靜之后,像是水蛭一樣吸附在了即墨晚堪堪露在水面的一點點皮膚。
“哼!”目的達到,牟照順便在浴湯中清洗了他的寶劍,“知道難逃一死,倒學會自己送上門來了。只可惜……哼,本將軍原還想嘗嘗你的滋味,真是不識抬舉!”
他還想下水看看即墨晚死透了沒有,可在這時外面有了驚叫聲。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牟照立刻提劍飛奔出去。本想一不做二不休,把看到他的人統統除去,可奇怪的是,牟照跑出寢殿之后,外面并沒有人影。
察覺事有蹊蹺,牟照不敢再逗留,趁著夜色掩護,很快離開了這塊死氣沉沉的地方。
確定牟照已經遠去,躲在一邊哭得不能自已的裴云才敢走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