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兒看到張進沖自己招手,便看了看即墨晚。
即墨晚一笑:“去吧。”
“是。”白兒便朝張進過去。
江面漸漸起了水霧,即墨晚緊了一下自己的外衣,便回了艙房。
房間里黑黢黢的,唯一打開的一扇菱花窗,倒影著江面上的斑駁月光。似乎還淌著幽幽的水聲,一起靜靜的流淌在這個艙房的天花板上。
“出來吧。”即墨晚借著暗光,摸到凳子坐下。
“就知瞞不過你。”熟悉的聲音從暗處傳來,一個高大英武的影子漸漸露在微弱的月光下。他拿起桌上的火折吹了幾下,點亮蠟燭。
即墨晚的心一跳:“怎么是你?”
牟弈的眸子笑瞇瞇的,昏黃的燭火下,即墨晚那原本就已傾國的美貌變得更加無可挑剔。他坐下,慢慢地說道:“我與牟照離開典越城不久,他就借故說落了東西在啟國王宮,要回去取。我便知另有蹊蹺,一路跟著。”
“這么說,你知道望南崖的事情?”即墨晚訝然。
牟弈點頭:“我不僅知道望南崖豐子江,我還知道……白兒。”
“白兒?”即墨晚皺眉,不知道牟弈突然間提到白兒是什么意思。
“自從你離開顏國之后,許多事情想必你并不知道。”牟弈道,“我也是從張進口中知道白兒之后,才去調查的。你熟諳各國名人,定然知道,鑒虛國的鳳王。”
“鳳王?”即墨晚的腦海里的確有這樣的記憶。鑒虛國鳳王乃是現在鑒虛國大王的胞弟,因為當初沒有將王位傳給他,所以先王給了他“鳳王”的封號。而且這位鳳王,并不是跟著鑒虛國國姓,姓藍,而是跟著王后的姓——白。
她眉一皺:“你是說,白兒是鳳王的人?”
“她是鳳王的獨女,叫白安,鑒虛國的安郡主。”牟弈將所查到的事情一一告訴即墨晚,“就在你尚在顏國的時候,這位鳳王就因結黨營私之罪入獄,他的所有家眷都被貶為庶民,白兒自然也在內。之后,便無人知道安郡主的下落。”
即墨晚垂下眼,想到白兒的一言一行,搖了搖頭:“白兒說,她的父親死于單飛之手,既然鳳王目前尚在鑒虛國,那么單飛殺死的,又是誰?”
“是鳳王府的管家。”牟弈道。
看來這一切,牟弈已經都查出來了。即墨晚不想相信,可是又不得不信:“怪不得藍真會另眼看待白兒,原來……”人,應該是藍真安插在她身邊的無疑。
牟弈見她似乎十分失望,便有點后悔在這個時候告訴她這些。只好又說道:“你先別疑心,說不定白兒只是想借著你的力量保命。我聽張進說過,這丫頭確實聰明。不過阿晚,你還是得提防著點。”
即墨晚點頭,抬起臉看牟弈。他不說她倒沒有發覺,短短十天不到的時間,他已經消瘦了許多。想必是為查白兒之事,親自奔波所致。從啟國到鑒虛國,水路尚要整整五日,更別提牟弈要騎著馬跑過崇山峻嶺才能到達。想必他是沒日沒夜地趕路,這段時間都沒有顧得上休息。這要是讓常青知道,定要心疼地嗷嗷叫了。
誰知一只手竟不知不覺地撫上了他菱角分明的臉,被牟弈一把握住。
“阿晚?”他輕輕喚她。
即墨晚一怔,便想收回手,可牟弈卻抓得緊,將她稍稍一帶,便扯入了懷中。
“阿晚,你是喜歡我的,對嗎?”他急切地問道。
即墨晚搖頭:“不,我沒有。”
“嗬……”牟弈輕笑,“你這樣回答就好,我眼里的即墨晚,從來不會服服帖帖地對人。”
“你……”即墨晚踢了他一腳,哭笑不得,“你一直沒回顏國,就不怕牟照再圖謀不軌嗎?”
牟弈抱住她,整顆心都快化了。他將自己的臉埋在即墨晚的耳邊,小聲回答道:“不怕,我太了解他了。這回他在啟國吃了你的虧,現在定是想盡辦法地要找到你。何況我趕得回去,我會比他先回到顏國。”
即墨晚心中一緊,立刻回過神正色:“你要馬上走?”
“你舍不得?”他狡黠地問道。
“我……”
即墨晚一張嘴,便知道自己無法回答。
她的確是舍不得,舍不得一個男人為她如此折磨自己。幾天幾夜的無法合眼,竟然還要馬不停蹄地趕回顏國。這樣的話,他很可能過勞死的。當然,牟弈肯定不懂這個詞。
不不不,她擔不起這個責任。她不需要他如此為她。
“阿晚!”牟弈趁她失神,托住她的后腦勺,將熱熱的嘴唇貼在了她光潔的額頭上。然后迅速退開,像個撿到便宜的孩子一樣傻笑,“舍不得,就要說。”
即墨晚倔強地擰過頭,但是沒有去反駁他的話。
僅是如此,牟弈也很高興。至少讓他知道,即墨晚的心里是有他的,這個女人的心里,有他。
他暢快大笑了幾聲,然后起身來到床前一頭倒了下去:“既然阿晚舍不得本王,那么本王今夜就暫宿此地吧!”
“你休想!”即墨晚立刻走了過去,本想拉他起來,可是走到他面前的時候,已聽到他勻稱的呼吸,短短一瞬,他便入睡了。
疲倦排山倒海,縱使鋼筋鐵骨,也無法承受這么多日子的無休無眠。但若不是安心在此,他無論有多累,都不會縱容自己如此熟睡。
即墨晚伸手,替他撥了撥額前逃出束縛的發絲,不禁苦笑。
牟弈,從前你還不認識即墨晚的時候,你身邊該有多少女人?你的雄心壯志是一統天下,而女人,只不過是裝點你生活的小小一部分。你真甘愿此生只有她即墨晚一人嗎?若她想得寸進尺,讓你放棄你這社稷霸業呢?
這可能嗎?
即墨晚自己想想,都覺得荒唐。
張進要教白兒練武,這一夜白兒都沒回來。
即墨晚抵著額頭在桌邊睡到半夜,江水流動的聲音喚醒了她。
船竟然在動?牟弈呢?
她起身望著空空的床鋪,牟弈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即墨晚苦笑,方才的一切,就像是夢一般簡單。
此刻,重沓征程的那人,正披星戴月地趕路,心中燃燒的炙熱烈火,生生不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