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望
東城城郊水筑街8號2樓,拉起了藍白色的封鎖線,廠區(qū)附近赤著膊、穿著人字拖、叼著煙的工人爬上低矮的墻頭樹干企圖看個究竟,不得不加派警力把他們驅(qū)散。
張涵俯身趴在地上,血漬已經(jīng)干了暗黑一片,背部還能清晰地看到彈孔,怒瞪著的眼睛充滿憤怒、驚愕。
趙捷飛蹲下身子,手覆在他的眼簾上輕抹了一下,眼睛依舊圓瞪著,死不瞑目,“兇手我一定會繩之于法。”
踩在殘舊的木地板上,發(fā)出“吱吱”的響聲,趙捷飛拾起角落里破碎的手機放在手心上擺弄了幾下,把里面的內(nèi)存卡抽出來,“李石,找技術(shù)科把它修復(fù)。”
“知道。”李石接過手機。
趙捷飛一手插在褲袋,一手揉著眉心站在陽臺處,如血的殘陽在他身上渡了一抹金色。
“隊長。”劉華走到他身后,“家屬那邊我來通知。”
“不,還是我去吧!”趙捷飛側(cè)過身子,有些責(zé)任必須他自己來擔(dān),“你去把指紋和腳印套出來,看看有沒有線索。”
“嗯~”劉華應(yīng)了一聲,現(xiàn)場每個人的心都像灌了鉛一樣,沉甸甸讓人堵的慌。
警局司法鑒證科,解剖室。
趙捷飛套上手術(shù)罩衣,踩了一下自動門的腳踏,“怎么樣?”
“沒什么發(fā)現(xiàn)。”喬烈兒放下手術(shù)刀,轉(zhuǎn)了轉(zhuǎn)有點酸的脖子,“一槍斃命,快、恨、準(zhǔn)!”
“這種手法如果不是職業(yè)殺手,那么就是警察。”趙捷飛細致地檢查了一下槍傷的位置。
“警察?”喬烈兒看向趙捷飛,對這個猜想有點吃驚,“不可能吧?”
“嗯,我也希望不是。”趙捷飛的眸子暗了下來,眼底的黑氣也有點重,“既然沒什么發(fā)現(xiàn),那我先走了。”
“去哪?”喬烈兒喊住他。
“張涵家。”趙捷飛停下腳步。
“我跟你一起去。”
地下車庫。
“我來開。”喬烈兒奪過車匙,搶先坐到駕駛位。
“你不放心我開?”趙捷飛坐到副駕位系上安全帶,有點疲憊地靠著椅背。
“我不想把小命交到你的手上。”喬烈兒調(diào)整了一下后視鏡,一踏油門便駛了出去。
“你是不是太低估我們刑警的心理承受能力?”趙捷飛看向他。
“我怕你自責(zé)。”喬烈兒沒有對上他的眼,仍舊直視前方路面。
“我是自責(zé),當(dāng)時就不應(yīng)該答應(yīng)交換人員,大壯有多少斤兩,我心中有數(shù)。”趙捷飛的手擱在窗戶邊上往外看,“但不代表會影響我辦案的判斷力。”
“那是意外吧?”喬烈兒安慰他,“誰也沒想到發(fā)生這種事。”
“不是。”趙捷飛狹長的眸子看向喬烈兒,非常肯定地說道,“絕對不是。”
車緩緩地駛進路邊的一個臨時停車場,“我們到了。”
兩人并肩走向張涵父母家。
張宅,一遍愁云慘霧,老年喪子,白頭人送黑頭人。
頭發(fā)花白的張父呆滯地坐在沙發(fā)上,面容憔悴的張母躲在角落一邊悲傷地抹著眼淚,一邊往火盤里扔進冥鈔紙元寶,未燃燼的高香煙霧裊裊。
“節(jié)哀順變。”趙捷飛上前握著老人的手。
張父膝蓋一軟,若不是趙捷飛扶著,他已跪倒在地,帶著哭腔說道:“趙隊長,你一定要找到殺害我們家涵子的人啊!”
“真兇我們會緝拿歸案的。”趙捷飛掏出錢包,抽出數(shù)張百元大鈔塞到張父手中。
“不用了,謝謝!”張父老淚縱橫,用干枯瘦弱的手推卻道,“趙隊,你的心意我們領(lǐng)了。”
“大叔,你就收下吧!”兩人一番推讓,最終還是把錢塞到張父衣兜里,“你們也要保重身體。”
張父邁著蹣跚的步子執(zhí)意送他們出門,張母自始至終都在抽泣,任何安慰對于這位失去獨子的母親都是那么的蒼白無力。
夜風(fēng)吹得人有點慵懶,榕樹垂下來的須根隨風(fēng)輕擺。
“我去取車,你在這等我。”趙捷飛大步流星地走向距離稍遠的停車場。
“嗯。”夜涼如水,喬烈兒的衣服有點單薄,他抱著臂在路邊跺著步子讓自己暖和點,有人拽了拽他的衣擺,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拿著一對匙扣站在他旁邊,
“哥哥,買一個唄。”稚嫩的童音讓他不好意思拒絕。
喬烈兒接過匙扣,是一對十字架,銀色縷花勾邊,做功尚算精美。
小女孩仰著粉嘟嘟的包子臉繼續(xù)說道:“哥哥,這是我們教會的義賣。”
“好吧,多少錢一個?”喬烈兒掏出錢包。
“不貴。”小女孩笑了笑,“才25塊。”
“25塊?好像有點貴。”喬烈兒抽出散錢付了款,小女孩利索地把一對十字架鑰匙扣放到他掌心處,路燈下閃閃發(fā)光。
停在馬路對面的車按響了喇叭,喬烈兒匆匆越過馬路上了車。
“你手里拿著什么?”趙捷飛看到他手心攢著東西。
“匙扣。”喬烈兒拿出其中一個,拉過趙捷飛的手,放到他手心中,“給你一個。”
“十字架?”趙捷飛疑惑地看向他,再低頭細看了一下十字架發(fā)現(xiàn)是情侶款的,他瞥了眼身旁的人,趙捷飛不知道這家伙是沒發(fā)現(xiàn)還是不在乎,他沒事兒一樣把玩著匙扣。
事實上喬烈兒真的沒注意匙扣的樣式,晃著自己手里頭的十字架學(xué)著寺廟里光頭和尚的口吻,“施主,開了光,保你平安。”
“施主?開光?”趙捷飛抽了一下嘴角,“不是佛教才有這種說法,你這個是十字架,牧師吧?”
“嗯?”喬烈兒愣了一下,“哦,說錯了,是沾過圣水。”
“沾過圣水?”趙捷飛挑了一下眉,“它是初生嬰兒,要做彌撒洗禮么?”
“你到底要還是不要?”逼急的兔子會咬人,逼急的喬烈兒會炸毛,死要面子的他伸手就想搶回來。
趙捷飛合掌把匙扣拽緊握在手心里頭,“送了人的東西,還好意思要回來。”
“你都不稀罕!”
“誰說的!”趙捷飛把匙扣放入貼身的衣兜里。
一踩油門,車子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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