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店(一)
喬烈兒扁著嘴倔得很,不哭也不掉淚,小壞蛋閉著眼往地上一躺挺尸裝死。
面對這一招,盧毅兒沒轍,背不動也拉不走,從褲袋里掏出皺皺巴巴的兩毛錢,“哥給你買冰棍。”
冰棍!喬烈兒睜開一只眼睛看到哥哥在掏錢,趕緊再睜開另一眼睛,立馬站了起來,“真的?”
“哥啥時候騙你?”盧毅兒拍了拍弟弟衣褲上的浮塵,“走,咱們買吃的。”
走出展館時喬烈兒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的樣子,盧毅兒一直搞不懂那些尸體標本有啥好看,能讓喬烈兒看得津津有味,也許從那一刻起注定他走上法醫這條路。
哥哥沒騙他,盧毅兒確實兌現了諾言買了冰棒,喬烈兒卻發現他忽略了冰棒分配沒有事先達成協議,結果他抱著哥哥的手臂,掂著腳艱難地舔了兩口后,盧毅兒便抬高手臂三兩下子把剩下的全吃光。
夠不著便吃不到,喬烈兒挺著小肚子,鼓著腮幫子仰起小腦袋,活像一只小小的肥企鵝,盧毅兒瞥了他一眼,露出奸詐的笑容,此時此刻他在喬烈兒的心目中就是一只大狐貍。
聽完了喬烈兒的故事,嚴靖曦忍不住笑了起來,“你不會真的想吃標本吧?”
“當然不會。”喬烈兒斜靠在嚴靖曦身上,“三歲時的事我都不記得了,這是我哥說的,也不知道那貨有沒有夸大其詞。”
盡管小時候,盧毅兒沒有少欺負他,他卻很感激這個哥哥,對他可以說是又愛又恨。
當他選擇法醫的道路時,父母極力反對,以拒交學費為由阻止他轉專業,盧毅兒卻堅定地站在他那邊,甚至愿意用他剛就業時微薄的工資來供他讀書。
在他未知的將來,出柜的道路上,他的哥哥依舊為他保駕護航,無形地默默地為他遮風擋雨。
那份手足情是無法割舍,無法忘懷,血肉相連,伴隨他們的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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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過樹蔭,斑駁的影子落在車身上,折射出光芒如同嵌著的寶石。
“好不容易輪休又被你拽過來。”趙捷飛的胳膊支在敞開的車窗上,坐在副駕位側頭看著木瑩。
“像你這種孤家寡人能有啥事干?”木瑩鄙視了他一眼,“不就是宅在家中。”
“誰說的。”趙捷飛往窗外彈了彈煙灰,“老子打球、打機,節目多的是。”
“別搞基就行。”木瑩把他的頭發揉亂,調整一下后視鏡,“瞧,這才像農民工。”
“得了唄。”
趙捷飛正想扳開車門把,又被木瑩喊住,一件皺巴巴的T恤扔到他頭上,“你穿得太光鮮了,換上。”
低頭看看自己穿的雖然不是什么牌子貨,不過還是蠻新的,脫掉衣服赤著上身,不算太強壯卻也不算瘦,肌肉結實緊致,屬于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那種。
換過衣服趙捷飛開了車門下去,木瑩則從車的另一面下來,拍了拍趙捷飛筆挺的后背,“頹廢點,太挺撥一看就穿幫。”
“臥槽,賊多要求。”趙捷飛扔掉煙屁股,腳踏上去左右旋了兩下,“咋不找你的隊友配合。”
“人手不夠,可我想早點破案。”木瑩把槍別好,“等會聽我指揮行動。”
“犯得著當拼命三郞嗎?”趙捷飛扳開腕表扣子把表脫下來交給木瑩,“幫我保管。”
“你都當上刑警隊長,我還是個經偵大隊的小兵。”木瑩捅了一下趙捷飛的腰,“我們的隊長準備調到其他市,這骨節點上,你說我能不拼嗎?”
趙捷飛無奈地笑了笑,他倆誰也不記得到底從哪個時候起木瑩以趙捷飛為目標無休止地追趕,大她兩歲的趙捷飛考進J市二中,兩年后她也進了二中;那屆高考趙捷飛是二中唯一一個被公安大學錄取的學生,兩屆后木瑩成了二中第二個被公安大學錄取的學生;大學畢業后趙捷飛加入了Z市的刑警大隊,兩年后木瑩也跟隨他的步伐來到南方,加入了與Z市同一個省的G市經偵大隊。
G市的郊區大旺鎮。
村道兩旁是低矮的樓房,土狗夾著尾巴在路上溜達,嬰兒踩著學步車努力地想夠著士多桌子上的零食,垃圾膠袋隨風卷起在半空中飛舞,可口可樂的易拉罐被幾個輟學的孩子當足球踢得“叮嚀”響,橫穿鎮子的河涌在太陽的蒸發下散發出隱隱的臭味,干涸的水道黑泥漿上有鼠輩的足跡。
鎮中心十字路口的三層村屋特別顯眼,茶色的玻璃招牌用閃爍的霓虹燈捆著邊框,可口可樂太陽傘占了半邊人行道,系著破損穿洞的圍裙的女侍應三角眼左顧右盼,憑著當刑警敏銳的觀察力就知道這西餐廳有詐,就像那種開在胡同巷子里連洗發水也沒幾瓶的發廊,不用猜也知道是干嗎的。
“等會你先進去,門口左面的桌子,跟你約會的人叫阿花。”木瑩叮囑道,“我好不容易才勾搭上,別給我搞砸。”
趙捷飛眼珠子從眼角溜到眼尾,湊近她笑道,“這算不算釣魚執法?”
“甭管什么執法。”木瑩推了一下他的腰,“黑貓白貓,能抓老鼠就是好貓。”
趙捷飛突然想起一個事兒,“她怎么認得我?”
“這個你給放心,我跟她□□聊天時用的是你的照片。”
“侵犯肖像權,知法犯法。”
“少給我啰嗦。”木瑩踢了他一腳,“趕緊去。”
“我不是當值,沒配槍。”趙捷飛搭上她的肩,捏了一下訕笑道,“大神,小弟求罩!”
“燈罩就有。”木瑩把煙盒拋給他,“哪來這么多廢話,完成任務請你吃餃子。”
“不是你做的就行。”說完一句,還沒等木瑩的拳頭掄過來,趙捷飛已經一溜煙跑進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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