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我輕聲地叫。
他沒有應我,還恣意地看著遠處般,冷怒之息淡淡地籠罩著。
“還記得十天之約嗎?”他忽然問我,聲音有些冷得很。
我點頭:“記得的。”他是來算帳的了。
“怎么回來的?”
低下頭,任由青絲將我的臉擋住,小聲地說:“我從書房的窗口爬出,然后一個人回來的。”
他點點頭,冷傲之氣讓我忍不住輕抖,我不太適應這樣的他。
原來他可以很多面,可以如此的冷傲逼人,可以無賴地氣得我牙癢癢。
我以為,就這樣沉默下去,沉默到他開口生氣憤怒逼問還有命令我為止。
時間在煎熬著,不知他是想用這些時間讓我害怕還是想讓我愧疚。
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叫著,破壞了他刻意蘊釀的緊迫氣息。
我一手按著肚子,緊按著不要叫出來惹他生氣。一天沒有吃飯啊,如果不是肚子餓,我也不會醒吧。
“跟誰一起回來的?”冷淡的聲音,聽得出一些嘲弄:“這宮里,就沒有瞞得過朕的事。”
我看他一眼,還是堅決地說:“我一個人回來的。”
他站起來,走到床前,覺得他有些逼人,我忍不住往里縮縮身子。
他一手輕撫著我的臉,氣息吹拂在我的臉上,黑眸里冒著火燃之氣,低啞地說:“青錦臣呢?”
心放了下來,他以為是九哥。
“皇上只管去查青錦臣在那里不就知道了,我就是一個人回來的。”
“嘴硬是吧。”他笑,冷到我骨子里。
傾身在我的耳邊:“如果我查到了,我會打斷青錦臣一條腳,你信嗎?”
我也笑,明眸看著他,突然覺得,我不必害怕于他,權勢我不是見得多了,大至也是如此。清朗地說:“我信。”
他轉眼就是這般的無情,我怎么不信。
“為什么要離開?”少了咄咄逼人,他坐在床邊,一手卷著我的青絲玩。
我不知要怎么回答他,為什么要離開,我不想在那金碧輝煌之地,他的游戲,他的目的,已經達到。
“你在害怕嗎?”他眼神凌厲地瞪著我看。
“怕。”我認真地說。
他抓緊我的發:“那你可有按照之間的約定,敞開心來,私下里就離開,傷得再重,再痛,你也不顧一切地離開,是嗎?”
敞開心又如何,我不愛他,我也不能愛他,還不是一個樣。
原來,賭來賭去,其實所有的掙扎,都是一種好笑之事了。
長長地嘆息,只覺得很輕松,原來,就是這么簡單,不愛就不愛,再怎么賭,亦是如此。
他的唇襲上我的唇,抱著我的脖子,用力地吮吻著。
我心里想著那彈得催人淚下的琴聲,心里一片清寧,什么反應也不給予他,他吻任他吻,努力地,讓自已腦子里只想著那片壯觀的梅花雪海。
他狠狠地一咬我的唇瓣,挫敗地放開我:“為什么?”
我輕笑:“我也不知道,大概,我真的不愛你,即使放開了心,也是如此。”
他一手壓在我的胸口,憤恨地咬我的下巴:“不可能的,你的心,曾為朕跳得很快,這些,朕都清楚。。”
他的挫敗,讓我心里竄起一些明了之意,對,就是這樣,才會讓他知難而退。
我將他的手拉下,輕輕地搖頭:“真的,沒有感覺。”
他坐在床前,低垂下頭想著什么,我心里的笑,越發的張狂,眸子在青絲幕下放肆地笑著。
他吐口氣:“吃飯吧,朕傳了御膳過來。”
“傳。”我忍不住揚高了聲音。
“你私逃的代價。”殘忍地笑了:“陳公公。”
室內光線驀然一亮,好幾盞宮燈點亮了幾來,輕盈了步子進進出出,然后合上了門。
心里不住地哀怨,他怎么就沒有一點風度,硬是要將我置身于他后宮中的花名冊里,所有的堅持與掙扎,化作了一些怒。
滿桌都是山珍海味,卻引不起我半點的食欲,我找了雙新的繡鞋穿上,站在一邊。
他道:“吃吧,不是肚子餓了嗎?”
我搖頭:“不餓。”
“你跟朕斗氣嗎?”
“不敢。”他說一句,我頂上一句。
他生氣起來,冷冷地看著我:“給朕吃。”
我坐下,碗里已夾了菜,就胡亂地吃著,沒有半絲的掙扎,氣恨啊。
我為什么不走呢?在他的宮里,人多嘴雜會讓人知道的,他是愈發的大膽,一步步想讓我置身在明處。
我步步的退縮,就是因為我不想讓人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費功夫。他擺駕過來,我這湘秀院里最后的一名秀女,終于讓皇上看到了。
要是從他的宮里能直接地逃出宮外,那是多好啊。
我食不知味,他瞇著眼只看我吃,似乎想從我的臉上,找到一絲的破綻。
失望了,將我眼前的碗一掃,龍顏大怒:“別吃了。”
我跪了下去,真的和書上說的一樣,伴君如伴虎,說翻臉就翻臉,聽話也不是,不聽也不是,教人真的難做。
陳公公聽到碗破碎的聲音,委著身子進來:“皇上。”
“出去。”他吼一聲。嚇得我也頭皮發麻的,幸好啊,頭發那么長,擋住了我的害怕。
我想過,他不好惹的,幸好我一直記著。
還沒有來得及慶幸,他的怒火就燒到了我的身上,托起我的眼,讓我不得不正視他要燃燒的眸子:“朕沒有想到,好你個青薔,竟然訛了朕。”
汗顏,訛他,我豈敢。只是敞開心之說,他要問什么,我就回答什么啊。
“說話啊。”見我不專心,他又一吼。
眼眸朝下看,輕聲地說:“奴婢不知道,說什么好。”
他咬牙切齒,氣呼呼地說:“好你個青薔,刺冒起來了是吧,奴婢,不是朕的臣妾嗎?是朕沒有寵幸你嗎?”
聽得我有些發抖,佯害怕:“皇上請恕罪。”其實我不怕他,這樣的他,只會讓我心里越發的淡然。
“何罪?”他又逼問。
我搖搖頭:“不知道。”
“想氣死朕是吧,啊。”他掃視著我的臉孔“是不是?”
“不敢。”真的冒好大的火氣,我也不知為什么就不怕,篤定他不會氣過頭就把我給剁了。
“朕給你的東西,你都不要,朕給你裹腳的衣服,你扔了,給你的夜明珠,你也扔了,朕的畫,你也偷了,好啊,倒是膽子大得令朕躍躍欲試了。”
心里有些驚嘆,他那么短的時間,竟然知道我把畫拿走了,我以為他不在意的。但是現在他話里的意思,更讓我頭皮發麻,什么叫躍躍欲試?
他輕薄的嘴唇扯開,正要開口,我一手極快地捂住:“別叫公公來。我錯了,不該扔了你的衣服,不該把夜明珠扔了,不該私自拿走你偷走的畫,不該從你故意困著我的宮里私逃了出來。”
他眼里的怒火,慢慢地降低,將我的眸子鎖住:“你這是罵朕還是自責,偷你的畫,困著你的宮?”
真是斤斤計較的人,我怎么越發的聽了想笑,覺得他是在無理找碴。我垂下肩:“好吧,我想送你,又不好意思送出去的畫,我想待著又不好意思待著的宮。”
他眸中,浮起了笑意,拉下我的手:“你知道朕的躍躍欲試是什么嗎?”
我點點頭,無力地垂下肩,輕聲地說:“封妃。”
滿眼的贊賞之光看著我,贊道:“不愧是才女,別斗氣了,傷這么重還走回來,朕一想就一肚子的火,就那么想從朕的身邊逃走。”
他不就知道我討厭那些勾心斗角還有妃嬪間各種各樣的關系嗎?我惹怒他,他不就是想置我于風頭浪尖之上。
現在,我退縮了,他又會怎么樣呢?怒火沒有那么快平息吧。我心里暗暗的輕嘆,我不想去想。
他淡聲說:“撤膳,更衣。”
瞳孔睜得大大的看著他,他今晚,要在我這里睡下嗎?我不會笨得以為,還和之前的偷雞摸狗一樣,來偷得幾個吻,強抱著我,半夜來,早上走。
我以為沒有什么好擔心的,反正,他不放過我,我遲早也是他的女人。
但是真的一聽他說,我竟然很害怕。
我焦急不安起來,我腦子里使勁地轉著,想著能脫身之計,但是還是忍不住讓侍寢二字打得我心里一團亂。
他看著我說:“青薔,你在害怕?”
是的,我想,不僅是眼睛里的害怕流出來,我連指尖也是緊緊地掐著手心的。
“陳公公,端碗香湯給青薔喝。”他下令,又輕輕地將我的發撫在耳后,低啞地說:“喝下去,你就不會怕了,朕倒也不是不會憐香惜玉的人。”
心里的冷意越冒越大,呼吸越來越急促,看著陳公公就要走出去。
我忍不住顫聲地說:“不要。”
感覺他的氣息越來越冷,我跪在地上:“請皇上恕罪,青薔…沒有準備好。”一到臨頭我竟然真的如此的害怕,心幾乎就要跳出心腔來了。
我在等著,等著他的答復。
凌厲的眼光,將我的幾乎看透,多等一刻,我的怕就多一分,心里的弦在拉緊,再拉緊。
靜得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之聲,我不知道公公們的手腳是如此的快,才一會兒功夫,陳公公就在門口說:“皇上,香湯已經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