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08-9-4 19:28:52 本章字?jǐn)?shù):3109]
和九哥一起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的愜意,可以什么也不用去想,什么也不要去煩心,我皺皺眉頭,九哥就知道我想的是什么?人生有一知已,是很快意的事。
他打發(fā)了之桃回去,將杏黃罩衫給我披上:“小心凍著了。”
我輕朝他一笑,纖手將輕揚起壓著的發(fā),披在衣服上。
九哥輕笑,眼里有些亮光:“青薔的發(fā),好香。”
“九哥,你看。”我伸出手,想去接住一些飄飛的小白花:“好一個京城無處不飛花啊,真漂亮。”我贊嘆地看著。
整個城,都是紛香異常,白色的小花,隨風(fēng)而動,飛過千萬家。
這是早開的桂花,比往年都早了,現(xiàn)在才七月未,就已是香滿城。小小的花朵兒,必定是好輕盈,風(fēng)一卷,就隨風(fēng)而去。風(fēng)吹往東,就往東而去,往西,就往西而飄。香氣醉人,整個京城,想必都會聞到這濃郁沁人之香。
九哥伸出手,抓住了一些,放在我的衣袖里。
我輕笑:“晚歸時,落花香滿袖。”
九哥輕淡地說:“七月的花,開得可多了,明兒個帶你去看看。走吧,去看看有什么合你心意的畫。”
九哥的畫齋是在城里不甚熱鬧的地方,大概是九哥不喜歡熱鬧,他說不要弄得賣菜的一樣。
倒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九哥也不是為了謀利而開的,只是想多個去處,還可以讓爹爹少些話,總說他在外面混,這么大了,一無是處。但是一相關(guān)到文方面,他便沒聲出,由得九哥去。
我給他的畫,他從來不會擺上去讓人看。
小小的畫齋,很溫馨,有著濃濃的書香之味,墻上四處掛滿了各種畫,大瓶里,也滿是畫軸。
我喜歡就是坐在那臨水的小廊里,喝杯茶,看著碧綠的水,載滿了殘花而遠(yuǎn)去。
入了畫齋,陳掌柜的送上好卷上好的畫讓我們欣賞。
展開畫,細(xì)細(xì)碎碎的花兒就印入了眼眸。陳掌柜果然是厲害,知道我喜歡什么樣的畫,也幸得有他,能將這畫齋開得有聲有色起來。
我喜歡的畫細(xì)致的偏多,玉貓兒小心地壓住畫的上邊,輕展了開來,我輕呼:“好一幅云江眉頭水煙柳。”
“喜歡這幅畫嗎?”九哥輕聲地問著:“一會帶回青家去,讓你掛墻上好好的看,水中仙子,可真莫要變成仙才是。”
畫法,相當(dāng)?shù)淖匀粌?yōu)美又流暢,嫩綠的煙柳,才是冒出芽兒般,春水才醒,殘花三二朵在水中輕漾,那深處,云和水,幾乎是凝成一片,好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岸上的少女,正著迷于這春之姿,伏在小桌上淺笑盈盈。
“九哥愛說笑了,這云江眉頭水煙柳,意境嫻雅如少女之情,委婉而柔膩,只可惜,還有些沒畫好。九哥你看,這少女的薄扇,乃炎夏之所用,可這畫的是春寒之時,如改為繡帕,自是和周圍更相合。還有,這水,晨曦還微白,水必得清凌而不透,碧草柔嫩而不能撐露,弱柳迎水而半醒,這里,倒畫得妙哉,受教了。”我贊嘆著,此人的畫功,倒是相當(dāng)?shù)暮谩?
“妙,妙,妙啊。”門口拍手而入的少年一臉的喜色,仿佛遇上了知已一般:“才女就是才女,這微小的不足,也能看得出來,一經(jīng)指點,我便如茅塞頓開,的確是妙哉。”
這少年一臉的興奮之色,他不就是那楊宏書嗎?難道這畫、、、、、。
他點頭笑:“這正是我的拙作,失敬了,青小姐。小生一直想認(rèn)識青小姐,只是,不得其門而入,知青小姐甚是喜歡畫,尤其是細(xì)致而柔膩的畫,就自送上門盼請小姐能指點一二了,這拙作,入不了青小姐的眼,失禮失禮了。”
他那么有禮,不顯得真誠,倒有些做作。
我輕笑:“楊公子好才華,這畫可見楊公子心思之細(xì)膩,畫功之了得。男子畫,多是以山以松以硬為綱,女子畫,少的是腕力,大多是花蟲魚草,柔潤為題。”以一男子,畫出這境界,的確是讓人佩服的。
楊碧書跟了進(jìn)來,似乎不滿意我指出來的缺點,眼睛看著一邊的畫,有些嘲弄地說:“青家小姐是會說,可是也不見得自已就能畫出來啊。”
“九哥。”我輕叫。
九哥打個響指,響亮地應(yīng):“明白。”
將那畫收起,再鋪上一張白紙,端上筆墨紙硯各色調(diào)料。上好的白紙,碧綠的貓玉鎮(zhèn)著紙的四角。顰眉細(xì)細(xì)地一想,剛才的那云江眉頭水煙柳已記在腦中,所以不必費心去構(gòu)思,只是按自已的意境去畫。
柳還是那柳,只是,水更顯得三分冷氣,少女的身上,多加了件春衣,明眸帶著欣喜,又微微的困惑,更顯得早春令人困,一方手帕半垂半抓在手中。水中的倒影,一樣半幽半明的映出那欲展枝的柳條兒,顯得冷意尚逼人。
停筆的時候,九哥說:“青薔,寫上名啊。”
我想,九哥又想要收藏起來了,心里輕笑,又在上面提上名,又寫了個日期,慢慢等它風(fēng)干便是。
楊宏書看得雙眼放亮:“真是有意境啊,看到這畫,便如在那早春,這萬物困倦欲發(fā),真不錯,看了便有種春困,又感覺到了早春的冷。青薔小姐的畫功,真是高啊。”
“不敢當(dāng),只是摹臨而已,不值一提。”
九哥吹干畫,開心地說:“你們大概不知道,我們青薔啊,摹臨最是一絕了,琴,棋,書,畫,沒有一樣不精通的。”
“九哥。”我輕叫,哪有一個勁地夸人的,我想我這才女之名,有大半是九哥夸出來的。
小時,總是不懂,九哥說,要保護(hù)自已,就要學(xué)很多的東西,不止是學(xué),還要學(xué)而精,精而穎。
所謂的穎,便是脫穎而出。到我大,我便也知道是為什么了。
“是啊,哥哥,她只是照著你的畫,又不是自已想出來的。”楊碧書看來對我的意見蠻大的。
原來女人和女人之間,是真的更容易看不順眼。
我輕笑,這楊碧書的小姐性子,也是大小姐一樣,習(xí)慣了別人的討好與追奉,不容得別人會比她更好,在京城里我看得多了,也沒有什么,好與不好的定義,也不是她說和算的。輕巧地轉(zhuǎn)彎,到廊外去洗手。
那高大的人擋著我的路,我輕輕點點頭,他移開腳步,讓我過去。
我沒有抬頭看他,這個男人的身上,有一種壓迫的感覺。跟在楊家兄妹的后面,也不曾出過聲,但是沉穩(wěn)的氣息,足以讓人知道,這個男人真的是不容勿視。
去洗手,卻總覺得有灼熱的眼光,看著我一般,分不表是楊宏書的,還是誰的。
“青薔,我們回去了。”九哥有些心急了,平時,總是喜歡和我在這里呆到很晚的,大概今天人多吧,他知道我不甚喜歡和陌生人打交道。
“嗯。”我輕應(yīng),擦凈雙手,輕將滑落的發(fā)綰到耳后:“九哥,我們回去吧。”
“錦臣兄,這么早就回去啊,我還想向青薔小姐請教呢?”楊宏書抓著九哥的衣服:“著急什么呢?我們平日里,不都玩得很晚的。”
九哥拍開他的手:“你這玩啊,原來是有名堂的,你這小子,好了,下次有機會再見。他伸出手要牽我,我想了想,還是伸出手讓他牽著走。
這是小時候的習(xí)慣,到大也不曾想改變,我和他,也是孤寂之人,九哥交友滿天下,可是,不曾有人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九哥對我這么好,我也猜不出,是為了什么?反正習(xí)慣了,也就一向如此了。
“青薔小姐,你的衣服。”低低沉沉的聲音,帶著一種沉穩(wěn)的力道,不容人忽視了。
一雙粗黑的大手,抓著我杏黃色的外衣遞了過來。
原來是剛才畫畫兒,放在一側(cè)的衣服。他倒是真有心,還記得。
我輕笑了下,輕施禮,不曾抬頭看他。并不是害差,而是,我不喜歡凌厲如刀的眼神,雖不曾見他,可他身上的那種氣息,可以震憾我。
九哥接過說:“謝了,袁將軍。”
攏著我的肩走出畫齋邊走邊吩咐陳掌柜:“楊公子和袁將軍要是挑中什么喜歡的畫,裝裱好送過去。”
九哥為朋友,就是大方得緊,這樣的胸襟,我欣賞極了。
好男兒,也定是要如此,方教人欽佩。
這世上的男兒啊,有幾個,能比得上我的九哥。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fā),請勿轉(zhuǎn)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