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到秦漠飛也會來祠堂,他的到來讓我一陣惶恐,因為我嗅到了另外一股熟悉的氣息。是索菲婭。她居然跟來了,并且就藏匿在這四周,可我看不到她。
秦漠飛和我見面從來都是劍拔弩張,各種冷嘲熱諷信手拈來。我沒理會他。更擔(dān)心的是索菲婭,她跟著來祠堂一定是尋仇的。不現(xiàn)身就是怕我阻止。
這祠堂里格局縱橫交錯,她藏哪里我不知道。但因為跟她生活了那么多年,她出現(xiàn)時的氣息我都能感應(yīng)到。秦漠飛看起來似乎不曉得有陌生人在祠堂。只是對我反感至極。
我們現(xiàn)在對峙已經(jīng)沒什么避諱了,他們那邊的人對我身份了如指掌,但遲遲不下手,估計也是缺少點兒關(guān)鍵性的東西。
秦漠飛很懂如何攻擊我才能達(dá)到最好的效果,他無所不用其極地譏諷我,“三叔,你固然很強(qiáng)。但你是踩著誰的肩膀起來的你很清楚,你口口聲聲說是秦家害了你,卻從沒反省過自己。如果你不那么貪婪又何須走到今天這個地步?說到底你就是不行。你無法白手撐起一片天,而需要借助外力。”
不可否認(rèn)。他這話很刺激我,因為事實上就是這樣。我確實舍不得黑三角那邊帶給我的光環(huán),在那個地方我是絕對的統(tǒng)治者。在我的認(rèn)知里,做任何事都不夠輸。
我回了他一句,“我做事情,只講究結(jié)果,不講究過程!”
他不屑地笑了笑,道,“我不殺你,只因為你把歡顏帶到了我身邊,人活一輩子,為的就是命中注定的那個人。索性我有了,你沒有,我可憐你……”
可憐,可憐……
我這輩子最討厭聽到這兩個字,會讓我想起曾經(jīng)那茍且偷生的樣子。看到秦漠飛那狂傲不羈的樣子,我再無法從容,沖過去就是一拳掄過去。
秦漠飛飛身一躍避開了,眸光陰鷙地看著我。我轉(zhuǎn)頭瞥了眼佛堂,里面全都是秦家祖宗,還有老頭子的牌位也在里面。
若他們在天有靈,我想對他們怒吼:既然給不了我平凡的一生,為何要把我生出來。我作孽不是因為我喜歡作孽,而是因為這世上沒有人來告訴我這是作孽。
我就像一顆被激發(fā)的高爆手雷,此刻什么都不顧了,瘋狂地?fù)湎蚯啬w拳打腳踢。他的武功比我好,幾招下來我就有些力不從心了,但我沒有認(rèn)輸。
我生來就不懂得認(rèn)輸,也沒人告訴我低頭就能夠得到寬恕。
我瞅準(zhǔn)秦漠飛一個空子,在秦漠飛飛腿襲向我的時候一胳膊肘就朝他的腿砸了下去。他反應(yīng)快,飛身一個空翻直接朝我撲過來,伸手扣住了我的脖子。
他滿目寒霜地盯著我,指尖捏住了我的喉結(jié)。他的手有多毒辣我清楚,被他捏死的人不計其數(shù),于是我沒有再進(jìn)攻。他沒有進(jìn)一步動作,就是以挾制我為目的,而我最惡心這種感覺了。
我正想出言譏諷他時,那股熟悉的氣息瞬間逼近,我霍然回頭一看,索菲婭已經(jīng)來了,就在歡顏的身后,用一把鋒利的匕首橫在了她的脖子處。
“秦漠飛,放開他!”
“放了歡顏!”
這話我和秦漠飛不約而同喊的,我清楚看到索菲婭眼底一抹心痛和落寞,她狠狠瞪了我一眼,把匕首壓得跟緊,讓秦漠飛放了我。
其實我知道她的性子,就算秦漠飛真放了我,她也不會放開歡顏,興許下一秒就直接把她割喉了。所以我一再讓她放開歡顏,但她不。
她痛心疾首地看著我,淚光就在眼底打轉(zhuǎn),但手卻更用力地扣著歡顏,那匕首的鋒刃已經(jīng)把她皮膚割破了。
“索菲婭,你放開歡顏啊!”
我特別著急,不光是著急歡顏,也是著急她。她若把秦漠飛惹怒真沒有好下場,我太了解他的為人了,他從來就沒對威脅他的人低過頭。
秦家的人,似乎都不愛低頭。
索菲婭氣得臉都紅了,痛心疾首地朝我吼,“我放了她你還有命嗎?我早就說過,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死,但你卻不能,你絕不能死……”
任她之前說得再嘴硬,終究還是放不下我,不管她出現(xiàn)在這里因為什么,這一刻我十分感動。但她不懂我的意思,她唯恐秦漠飛不放開我,都把歡顏脖子割出血了。
秦漠飛此時已經(jīng)怒道了極點,捏我喉嚨的手青筋暴漲,他滿目殺氣地盯著索菲婭,唇角微微泛起了一抹嗜血的笑,他已經(jīng)起了殺機(jī)了。
其實我們?nèi)齻€都是心狠手辣之人,所以才會對彼此的反應(yīng)了如指掌。我不想索菲婭因為我死去,所以用眼神示意她離開,可她不,她握刀的手在抖。
秦漠飛扣著我往索菲婭那邊移動了幾步,我大概猜出了他的意圖,是想救歡顏,也沒打算針對索菲婭。于是我很配合地跟了過去,他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很涼薄。
快靠近索菲婭的時候,秦漠飛直接從側(cè)面一腳踹了過去,她忙不迭地舉起匕首朝他的腿狠狠刺了下去。
原本這個時候,秦漠飛可以很輕松地救了歡顏,然后我們皆大歡喜。但他沒有,他順勢把我推向了索菲婭,就在她伸手過來扶我的時候,卻沖到她的身后一手扣住了她的脖子用力一擰。
這一刻,他眸光兇殘如血。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一把抓起索菲婭手里的匕首就朝秦漠飛刺了過去。我沒有任何猶豫,好像這一刻終于明白了誰對我比較重要一些。
而我萬萬想不到,就這瞬間,歡顏居然不顧一切地沖了過來,就那樣如勁松般擋在了秦漠飛面前。那視死如歸的樣子,深深把我心給刺痛了。
曾幾何時,我們竟需要用這種方式來保護(hù)自己所愛的人了?
我想收回匕首,可剛才我是用盡全力要去捅秦漠飛的,手像不受控制一般無法手勢。于是我硬生生把匕首偏了方向,但還是刺在了歡顏的左胸上。
我不知道這刺得多深,但血噴出來了,濺了我一臉。我怔住了,秦漠飛也怔住了,無意識地放開了索菲婭,但她已經(jīng)受傷了,口吐鮮血,倒在地上好半天也沒緩過來。
歡顏面色驚愕地看著我,眼眶里淚光閃爍,她想說什么,唇瓣哆嗦了半天卻沒有發(fā)出一點兒聲音。
“歡顏,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其實我是傷不到秦漠飛的,他要避開這一匕首很容易,而我的目的僅僅是去救索菲婭而已。可她卻不顧一切地沖過來了,她到底是有多愚蠢?
她微微揚(yáng)起了唇角,很吃力地道,“三叔,漠飛是我丈夫,你不能傷他!”
可能她就是以夫為天的女人,所以心一旦有了歸宿,就變得冷漠了。可我不懂,她為什么對我這么狠,狠得恨不能直接把我從她心頭拔出。
是,她維護(hù)自己的丈夫并沒有錯,可是我為什么這樣難過,心好像被她一腳踩碎,血淋淋的。我萬般心碎地看著她無色的臉,覺得她不再像是我認(rèn)識的那個歡顏了。她不再對我溫柔,對我寬容了。
就在此時,秦漠飛忽然毫無預(yù)警地沖過來狠踹了我一腳,一把摟著歡顏用力拔掉了她胸口的匕首。那熱血瞬間飛濺而起,噴得到處都是。
而歡顏竟還安撫他,說自己沒事。我睨著她那被鮮血浸透的衣服難過至極,覺得天旋地轉(zhuǎn),仿佛掉在了冰窟窿里。
有句話叫什么?“哀大莫過于心死”,我可能開始心寒了,若不然怎么會這樣難過?我恨及了秦漠飛,就這時候都想著把他挫骨揚(yáng)灰。
秦漠飛回眸瞄了我一眼,眼底的殺氣未散,更濃了一些。他把歡顏扶到了邊上的石凳坐下,隨即拽著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我撲了過來,粘著血跡的鋒刃也直接割向了我的喉嚨。
“漠飛不要……”
在我以為今天可能血濺當(dāng)場的時候,歡顏尖叫著阻止了他,他遲疑了許久才收回手,但還是狠狠給了我一拳。就這時候,拳頭落在我身上都比不得我心上痛,我死死盯著歡顏,心頭五味陳雜。
很快,秦漠飛抱著歡顏如一陣風(fēng)似得離開了。我遠(yuǎn)遠(yuǎn)看著他的肅殺的背影,覺得萬念俱灰。
“jon,你,你……”
索菲婭掙扎著坐了起來,挪到我身邊把頭擱在了我腿上,她嘴角還在淌血,一張臉煞白,估計也傷得不輕。我低頭心疼地捋著她沾血的發(fā)絲,后悔極了。
“既然走了,為什么又要來救我?”
“你是我眼里的神,我的主宰,天下人誰都可以死,唯你不行。jon,我們回黑三角吧?那個地方才是你的世界,那里的每個人都聽你的。”
這傻丫頭,我哪里還是什么主宰!我已經(jīng)認(rèn)不清我是誰了,哪里來,為了什么,都他媽的不知道。
我回頭瞥了眼佛堂,盯住了老頭子的靈位看了許久,撿起了地上那把血淋淋的匕首用力擲了進(jìn)去。靈位應(yīng)聲而倒,落在地上摔成了兩節(jié)。
老頭子,這你怨不得我你死了也不讓你安寧,當(dāng)年如果不是你那么狠心。我今天不會是這么個鬼樣子,也不會親手傷了自己最愛的女人。
我恨這佛堂,恨佛堂里所有的列祖列宗,為什么會有秦家這樣一個奇葩的種族,為什么!
“jon,我們走吧,回到黑三角,回到那個你可以叱咤風(fēng)云的地方。你別再念著那個沈歡顏了,她根本不愛你,從頭至尾就沒愛過你!”
“傻丫頭,別講話了,我?guī)闳メt(yī)院!”
索菲婭一邊說,一邊嘔血,我用指尖抹了又流。我看不下去了,深吸了一口氣過后,吃力地把她抱了起來。
我剛才被秦漠飛那一下打得不輕,走路都搖搖晃晃的。但我還是不想留下索菲婭,這世間落井下石的人不少,雪中送炭的人不多,我不愛她,但也要珍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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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寶貝兒的打賞,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