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治敬放在桌子上的雙拳青筋暴起,一把從時令桓手中把文書奪了過來,似乎是無法相信地又翻看了一遍,只是越看臉色越是難看。
剛纔看見的都是真的,文書上切切實實地寫著秦文淵如何指導、鳳無雙如何衝鋒、血刃隊如何不畏強敵,重點還是鳳無雙給他們準備的藥物,讓他們贏得了一次次的勝利。
如果目光能夠點燃物體的話,這份文書現在一定已經被焚燒成灰了。
陸文翀含著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動作輕柔卻利落地從他手中把文書抽了出來:“別弄壞了,回頭還要放回去呢。”
韋治敬原本黝黑陽剛的臉這會兒不禁色變。雖然聽說過陸文翀陸家玉郎的名號,他卻沒想到,明明被自己緊緊捏在手中的文書,陸文翀只是這樣一拍一抽就輕鬆拿走了,看來陸文翀不僅是足智多謀,而且身手也很不錯!
可是陸家卻從來沒有宣揚過陸文翀的武力……
陸文翀好像根本沒有發現他這一瞬間的呆滯一樣,笑容可掬:“我以爲韋兄和時兄已經達成一致了,現在看來,好像還沒有?”
韋治敬迅速收回了思緒。陸文翀和他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不管陸文翀是不是隱藏了什麼實力,都不是他能夠奢望超越的。
倒是鳳無雙的生死,關係到他的未來。
韋君樂被廢之後,每日大喊大叫、瘋狂暴跳,動輒摔東西打人,整個人都變得非常陰沉頹廢把她的父母心疼得不得了。
雖然族裡逼著他們夫妻倆選了四個核心繼承人來參加這次考覈,可是在出發前,韋治敬他們四個卻被告知,誰能夠殺了鳳無雙爲韋君樂報仇,誰就能得到韋君樂父母、如今的韋家家主夫妻的支持,成爲未來的家主。
韋治敬他們四個的實力都遠遠比不上韋君樂。
韋君樂之所以能夠以女兒之身和特殊的性向,仍舊穩居未來家主之位,除了因爲她是韋家唯一的嫡女之外,更重要的是她的實力在韋家小輩中當屬第一。
就連韋君樂都不是鳳無雙的對手,韋治敬就更不要說了。
所以想要弄死鳳無雙,只能從背地裡下手。
至於時令桓——這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長著一張讓人一看就很喜歡的娃娃臉,嘴角永遠都微微翹著,帶著陽光般的笑容——卻是秦文澤的妻弟,天都已經沒落的中品世家時家的唯一一個拿得出手的嫡子。
時家和秦家聯姻,爲的就是得到新興世家秦家的支持。
如果時美淑不能成爲未來的秦家主母,那麼這個聯姻還有何意義?
陸文翀的眼神帶著笑意,從面前這兩個人身上掠過。他們的選擇,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會是什麼。
他從懷中掏出一張摺疊好的紙,緩緩打開,平鋪在桌子上。
韋治敬和時令桓的目光立刻被這張輿圖吸引了。
“這是根據最新的情報繪製的,其中妖族活動的軌跡、我軍各部的駐防和運動計劃都標註清楚了。”陸文翀聲音柔和,“看在陸兄和時兄對陸某一直以來信賴無疑的份上,我可是冒了大風險,才從機要室裡帶出來的。”
作爲今年主持前線軍務的姜國主帥,夜千城不僅會收到淵海集團軍各部在姜國負責區域中的駐防和變動情報,同時還會得到其他六國按例定期報上來的軍情彙總信息。
這些信息會被軍師帶領著參謀們統計之後,重新繪製標註在前線防禦圖上。
他還是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才能夠從機要室將剛剛出爐的最新防禦圖帶出來的。
這要是被夜千城發現,陸文翀什麼身份都沒有用,只有一死。
韋治敬和時令桓都用驚詫的目光看著陸文翀,沒想到他能做到這個地步。
雖然這張圖上有些信息可能不太準確,有的信息不夠詳細,比如妖族的動向和其他六國的軍事動向都無法及時體現在這輿圖上,可是就只憑這張輿圖,他們要做的事情就多了兩分成功地把握了。
換句話說,有了這幅圖,他們就像是飛到了天空上,居高臨下地俯瞰著整個餘康城前線的人族和妖族力量對比和軍事變化,對於鳳無雙所在的狼牙堡在整個餘康城前線處於什麼位置有了更加高一層的瞭解。
時令桓和韋治敬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疑惑。
陸文翀和秦家可沒有什麼仇恨,爲什麼竟然甘願冒這麼大的風險來幫他們呢?
就他們之前那些東西,根本無法讓陸文翀做到這個地步。
陸文翀淡淡一笑:“我自有我的原因,不過就不需要告訴韋兄和時兄了。”看著兩人眼中的猜疑,他勾了勾嘴角,伸出手將輿圖摺疊起來,恢復原狀,小心地放進了自己懷裡,“反正我能幫助兩位的就是這麼多了,兩位要怎麼做,也和我無干。”
他飄然起身,向著門口走去,只留下一句話:“今日我來清歌館只是來聽雅姑娘唱歌的,可從來沒見過兩位。”
說著,陸文翀毫不留戀地出了跨院,向著後院走去。
後院守門的小廝一見他,就露出了諂媚的笑容,老遠就躬身行禮,熱情地迎上來給他引路:“陸公子,雅姑娘可是等了您好久了。”
陸文翀隨手從袖子裡摸出一塊銀子丟給了他,自己則姿勢優雅地走進了後院雅姑娘所居的小院裡。
錚錚淙淙的琴聲從窗口流瀉下來,帶著清冷和悲涼。
琴聲並不太連貫,偶爾停頓下來,聽得出彈琴者的心情大概也是這樣充滿了猶豫和冷寒。
侍女從窗戶往下看見了陸文翀,立刻揚聲叫道:“姑娘,陸公子來了!”聲音中的喜悅讓琴聲一下子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才繼續響起,只是之前的清冷悲傷卻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輕盈飄逸。
陸文翀一進小樓就被滿臉喜色的侍女涌上來推上了二樓。
二樓窗前,一個窈窕的身影背對著他,長長的頭髮漆黑如鴉羽,一直拖到地面上。那人轉過頭來,露出一張帶著幾分蒼白的小臉。彎眉杏眼,小巧的鼻樑,淡粉色的雙脣,只是清秀的容貌,可是卻因爲那種獨特的風情而令人眼前一亮。
陸文翀的腳步不由加快了幾分:“雅兒。”
……
韋治敬和時令桓已經沒有心思聽什麼清歌了,他們對坐了半天,彼此都看出對方心中雖然畏懼,但是卻絕不可能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