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那些護衛只顧得逃命,根本沒有人敢留下來將秦德遠的尸體運回。
可是現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根本沒有任何尸體。如果不是還能看見土地里、枝葉上殘留的斑斑血漬,秦文淵幾乎是要懷疑這一切根本都沒有發生過了。
他閉了閉眼睛,對于秦德遠的下落不敢多想。那兇徒掏人心吞吃的畫面,他在船上就已經見過了,秦德遠好歹從小就練習武技,如今也是淬體境中期,那兇徒為了恢復傷勢,說不定已經把秦德遠的尸體……
“快去找……”事已至此,秦文淵無暇悲痛,只有找回那東西帶回秦家,立下功勞,才能照顧撫恤秦德遠的家人。
一句話還沒說完,秦文淵卻聽到身邊所有人都在拼命吸氣,緊接著就是高高低低的尖叫在他耳邊瘋狂爆發。
秦文淵猛然抬頭。
原本帶著清新的藍色霞光在這黑暗山林中泛出詭異的深色,一片片黑色霧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著他們圍攏過來,即使隔著霞光,也能聞到越來越濃的腥臭氣味。
好像是置身于屠宰場中,身邊全都是污水血液一樣,污穢惡臭撲面而來。
而真正令人驚恐的則是不知何時出現在他面前的那個人影:深藍色繭綢長袍,腰間系著一塊半圓形玉佩,不用看秦文淵也知道那塊玉佩上一定刻著主人的姓名……那人已經慢慢抬起頭來,在泛著詭異藍紫色的光芒照射下,那張留著胡須的圓臉十分熟悉……
秦文淵想要說些什么,可是上下兩排牙齒卻不由控制地互相撞擊起來。
秦德遠,已經死了。
可是為什么他的尸體卻突然出現,站在了他的面前?
秦德遠站在距離秦文淵不足三尺之處,面色僵硬蒼白,眼神呆滯,胸前的血洞猶在,藍紫色的光線穿透了洞口,直照見他身后漂浮的黑霧和詭譎的山林。
難怪護衛們都會尖叫起來,在這樣的夜半山林、一片死寂中,突然看見已經死去的人站在自己面前,真的會讓人魂飛天外。
秦文淵握緊了手中的霞光珠,感覺到涌入體內的力量,膽氣稍壯,口中喝斥道:“亂叫什么!秦管事因公殉職,對家族有功,我們要將他的遺體好生帶回天都安葬的,你們叫什么叫!”
話音未落,剛剛已經有所減弱的尖叫聲再次瘋狂響起。
秦德遠竟然動了。
他一步步地向著秦文淵他們一群人走了過來!
這一次就連秦文淵都有尖叫的沖動了。
死去的人直直地站在眼前已經很可怕了,但是如果死人開始走動起來,那就不是一個簡單的“可怕”能夠形容的了。
秦德遠身體微微前傾,雙腿交替邁動,腳尖點地,腳后跟就那樣在空中飄著,根本不曾落在地上,一步步地向著秦文淵他們走過來。那樣子就好像是被人用絲繩捆綁操縱的傀儡。
秦文淵心中一動,手中的霞光珠陡然綻放出更加明亮的光芒,一縷縷藍白交織的光針向著秦德遠射去。
隨著光針的逼近,秦德遠的樣子被照得更加清楚,纖毫畢露。
秦文淵的眼力很好,當時就發現秦德遠的額頭、兩頰、手腕都隱隱有紅色的痕跡,胸前的洞口也已經停止了滴血。在他身邊,黑灰色的霧氣明顯更加濃厚,簡直像是一條濃濃的墨色輪廓。
妖氣,妖氣!
秦文淵心頭狂跳,想起之前偶然聽到的描述。恐怕方才那個兇殘詭異的大漢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個妖物!而那個妖物現在很可能還沒有死,還操縱了秦德遠的尸體要殺他們!
就在秦文淵內心無比恐懼之時,霞光針已經射到了秦德遠身上。
噗噗噗地一連串低響,像是半夜突然下了一陣細密的小雨。
秦文淵親眼看見霞光針射入秦德遠身上,但是秦德遠卻好像沒有任何感覺一樣,只是被霞光針的力量推得向后仰了仰,就繼續向著他們一步步走過來。
秦德遠已經死了,被人用妖氣束縛操縱,所以他不會害怕傷害——秦文淵心中明白。恐懼從他心頭升起,霞光珠已經是他的殺手锏,這都無法對付敵人的話,那他們今天可能不但找不回血元晶,而且還可能全體命喪此地!
身后的護衛更是嚇得全身篩糠般抖動著,沒有一個人有勇氣上前。
“三公子,我們回去吧。”挨著秦文淵的護衛顫抖著說道,“快走吧。”這已經不是他們能夠處理的事情了。
秦文淵臉色煞白,盡力保持冷靜:“可是如果找不到東西,我們回去也難逃一死。”
犯了這么大的錯誤,回到族里必然會受到嚴懲。族里有太多讓人生不如死的手段,還不如冒險在這里找到東西,哪怕是死在這里都比回去受盡折磨生不如死強。
想到家族執法堂的嚴酷,護衛們也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突然,一個護衛大喊一聲,掉頭就跑。
“我不要死在這里,我寧愿多活幾天!”他年輕力壯行動敏捷,舉著火把一陣風一樣向著來路跑去。
只要能逃出去,哪怕是再也不回秦家,在外面隱姓埋名做一個普通人,好歹也能活到壽終正寢。
秦文淵一驚,伸手阻攔:“不要莽撞!”
話音未落,所有人就看見之前一直慢吞吞挪動腳步的秦德遠突然凌空飛起,瞬間出現在了逃跑護衛的身后。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秦德遠右臂筆直舉起,五指虛握,指尖向前,毫不猶豫地從背心處插入了逃跑護衛的身體。
他的動作看起來干凈利落,一點兒也沒有受到什么阻礙,就好像那護衛的身體是豆腐做的一樣。
手臂一縮,手掌從人體中抽出,鮮血淋漓滴灑著,手心中猶自跳動的鮮紅物體,正是人的心臟。
秦文淵的瞳孔猛然緊縮。
秦德遠的動作和之前偷襲秦家船隊的那個大漢的動作一模一樣!
有人驚叫,有人痛哭,而秦德遠就在他們眼前,舉手將心臟送進了自己口中,咔嚓咔嚓地咀嚼了起來。
鮮血從他的嘴角滲出,這個平素忠厚和善的漢子,這會兒帶給他們的,卻是無邊的恐懼。
秦文淵雙腿發軟,全靠著從手中霞光珠中傳來的元力支撐著身體,保持著心頭的一點清明。
“分散去找。”秦文淵聽見自己冰冷的聲音,“找不到的話,我們都要死,連家人也會跟著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