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都是在議論這件事情的。
因爲秦家發現這艘船上失去聯繫的時候派人去檢查,結果其中有一個新人沒見過這樣可怕的場景大叫起來,喊著“都死了”、“都死了”在甲板上狂奔,驚醒了周圍所有的船客,這事情就遮掩不住了。
旁邊那個行商似乎很愛八卦,大聲說著自己的見解:“這秦家的飛鳳旗這麼厲害,陣法一開,晚上想要下船上岸都不行,怎麼會有人混得進來?絕對是船上有內賊,趁著他們人都睡了下的手。”
有人附和道:“可不是嘛,我剛纔可是正好看見,船上擡出來的屍體一個接一個,不知道死了多少!如果不是自己人,誰能一下子弄死這麼多厲害的武者?”
“修者就能一下子弄死這麼多武者。”一個年輕人接口道,“我聽說那些人可都是被掏走了心臟,說不定就是什麼修煉邪法的修者乾的呢。”
“修者?修者難道就不怕仙霞派?”
“要是邪修,誰還在乎正道宗門,反正都是敵人。”
“好了好了,不要議論別人了。”有老成的客人就出來阻攔。修者那是他們這些平民能議論的嗎?萬一被哪個修者路過聽見,一擡手他們這些人就都沒命了。
鳳無雙心中默然。
她覺得那個巨漢不像是什麼邪修,倒像是妖族的一員。
不過,就算是現在妖族已經經常出現在人世間的時候,也很少聽說有哪個妖族敢公然如此大規模的屠殺人族的事情,爲什麼這個巨漢這麼肆無忌憚?
而且她還聽見了低沉的號角聲,似乎是有人在指揮這個巨漢。那是巨漢的主人,還是他妖族的上司?
如果是後者,那麼這個巨漢的行動是不是就不僅僅是個人行動,還代表著某種更深層次的意義?
她站在船頭,雙手扶著船舷,神情沉重,一語不發,卻讓人以爲他是年輕膽小,被這突如其來的慘劇嚇住了。
船伕連忙讓自家娘子去給她煮碗安神湯,別把這小公子給嚇出一個好歹來。
秦家懸掛著飛鳳旗的主船上,黃銅製作的元晶燈閃耀著明亮的光芒,將整個大廳照得亮如白晝。
坐在中間位置的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男人,正是這次船隊的首領、秦家家主的三子秦文淵。
他身材瘦長,面容瘦削,看起來十分斯文,但是眼睛裡卻閃爍著濃濃的怒火:“那些雜碎王八蛋,居然敢到我秦家的船上覓食!”
在他身邊是一個花白鬍須的老頭,他的臉色也很沉重:“三船上,船長一名,副船長兩名,舵手一名,水手十八名,護衛三十六名,廚子一名,雜役四名,共計六十一人,無一倖免。”
而且那個東西還很狡猾,知道將那些在甲板上執勤守衛的護衛擺弄成正常的姿勢,控制著血腥氣,生生拖延了半個時辰的時間。
半個時辰!
哪怕只是一個呼吸,有時候就是生與死的距離!
“爲什麼沒有一個人求救?爲什麼沒有一個人聽見那邊的動靜?”老頭對面的中年文士問出了一個大家都想知道的問題。
六十多個人,只要有一個人按動船上的緊急警報鈴聲,就會驚動其他兩船的秦家護衛,絕對不會讓三船全軍覆沒。
而且看那船艙中激烈的場景,那個東西下手兇殘的很,動靜絕對不會小了,怎麼他們這兩艘船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發現?
更不要說船上的陣法,飛鳳旗一點兒警兆都沒有!
秦文淵坐在桌子盡頭,牙齒咬得嘎吱響。
這樣大的醜聞,鬧出去他們秦家的臉就丟光了!以後還會有誰信任他們秦家的船隊,還會有誰敬畏他們的實力?
“必須抓住那個東西。”他的手指張開,緊緊按在桌面上,一字一字地說道。
這樣才能洗刷秦家的恥辱,證明秦家的能力。
“闞先生,寫信通知族裡,讓他們派人來接應,我要親自帶隊,去把那個東西抓回來,血祭三船船員!”秦文淵的眼睛裡寒光閃爍,語氣更是剛烈如鐵。
中年文士卻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三公子,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給外界一個合理的解釋。”
秦文淵愕然轉頭,看著這個跟了自己十來年的謀士,闞修澤。
闞修澤解釋道:“如今整個船隊人心惶惶,如果您不出面給他們一個合理的解釋的話,恐怕明天就要亂成一團。他們可不是咱們秦家訓練出來的士兵啊。”
秦文淵的臉色慢慢冷下來:“還需要什麼解釋?妖獸傷人,罪該萬死!”
闞修澤的目光向四周看了看,大廳裡的人們紛紛退了下去,只剩下秦文淵、闞修澤和方纔那個花白鬍須的老頭秦德遠三人,這是這支船隊真正的核心。
看到四下沒有外人,闞修澤才低聲提示道:“三公子,如果宣佈是妖獸吃人,那麼東嶽司……”
東嶽司。
三個字就讓秦文淵的臉色變了。
這天雄大陸上七國並立,可是偏偏卻有一個東嶽司這樣的獨特存在,不管在哪個國家都居於一種超然的地位,每個國家不管心裡是怎麼想的,對東嶽司的人都不得不另眼相看。
因爲東嶽司專門對付妖族。
因爲東嶽司實力強大,強者衆多。
不是沒有某個皇帝看不慣東嶽司凌駕於皇權法律之上的做派,想要用武力手段來滅了他們,可是最後的結果卻是皇帝退位,國家動盪,東嶽司安然無恙。
於是,這個百年前出現的組織就這樣成爲各國默認的獨立存在,不得不允許他們跨越各國國界,擁有自己的力量。
闞修澤提到東嶽司,果然讓秦文淵臉色劇變。
只要他公開了這次三船死亡事件的真相,那麼東嶽司就會聞訊而來,接手這件事情的處置,進行調查處理。
那麼他們想要隱藏的某些東西,就很容易會被發現,公諸天下。
秦文淵的手握成了兩個拳頭,慢慢地放在了桌子上:“闞先生的意思是……”
“這是內賊所爲。”闞修澤淡淡說道,“船隊中有人發現三船船艙中貨物貴重,萌生歹意,所以用藥物迷倒了三船上的船員,偷竊寶物之後將他們全都殺了滅口。”
“至於真兇,三公子大可以暗中帶人去緝拿,將他抓回來碎屍萬段,到京城血祭三船。”
秦文淵的臉色變幻不定。
秦德遠也勸說道:“三公子,行大事者不拘小節,爲了我們的大事,不得不如此。事後我們多給他家人一些財物,保他們一家平安一生,也算是以此彌補了。”
秦文淵終於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