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蘇鬱和林祈然一路朝著河邊的方向尋去, 學校就在河邊，蘇鬱和林祈然沿著河堤一路走去，並沒有看見陳丹染的身影, 蘇鬱一顆心直往下沉。青黑的河水倒影出岸邊教學樓裡亮起的燈火, 微波浮泛, 粼粼閃閃。蘇鬱再也忍不住, 突地蹲下身子來, 將臉埋在自己的手臂裡，低聲啜泣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林祈然低低的聲音才從沉暗的夜色當中傳來, “不要哭了，沒事的。”

“都是我不好......我早就發現她不對了, 可是......可是卻怎麼都沒有往那邊想......”蘇鬱一邊嗚咽著, 一邊斷斷續續地說著, “她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怎麼辦......怎麼辦......”林祈然默然了一會兒，蹲下身子, 想要去拉開蘇鬱用來捂著臉的手臂，沒想到林祈然剛剛拉開一些，就被她掙開了。他手上的動作停了停，最終還是放棄了，就這樣和蘇鬱隔著一雙手臂說起話來, “沒事的, 你不要擔心了。陳丹染人都還沒有找到, 你又怎麼能夠確定她就有事呢？我們再找找吧, 一定不會有事的。”蘇鬱卻沒有理會他, 哭泣的聲音卻漸漸大起來。林祈然抿了抿脣，卻有些無力, 他本來就不怎麼多話，自然也不怎麼會安慰女孩子，可是看蘇鬱現在的樣子倒有些越哭越興起的苗頭，他何時面對過這樣的情況，有些束手無策力不從心的感覺漸漸從心裡升起。林祈然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抿了抿脣，卻終究什麼話都沒有說。

過了好一會兒，蘇鬱才漸漸止住了哭聲。她擡起頭來，淚眼婆娑中，林祈然揹著光蹲著身子在她面前，臉上的神情是少有的無措。蘇鬱臉上還掛著淚珠兒，下一秒卻又突然破涕爲笑起來，她開口，才哭過的聲音有種很明顯的暗啞，卻也有著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撒嬌的意味，“怎麼都不安慰我了？”

不知道是不是蘇鬱看錯了，林祈然那一秒臉上的神情有些無辜的樣子，“又沒什麼用，還不如等到你哭累了，自己停下來。”

蘇鬱癟了癟嘴，“話是這樣說......”可是聽在耳朵裡真不怎麼舒服呢。她看了林祈然一眼，站起身來，因爲蹲久了，腿有些酸，才站起來的那一刻大腦供血不足有片刻的眩暈，還好林祈然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蘇鬱卻將身子一轉，連謝都沒有道，就往回走去。一邊走還一邊頭也不回地對林祈然淡淡道，“我們去其他地方找她吧。”林祈然跟上她的腳步，也許是因爲在夜裡的關係，他的聲音也染上的淡淡的涼意，“不用擔心。我雖然不知道陳丹染究竟是不是因爲考試的關係出走，但是她不是那樣脆弱的人。不要看輕了她。”

蘇鬱回頭，少年挺拔清瘦的身影在夜色中有種孑立的美。她輕輕笑了，“如你所言。我不該看輕了她。”

林祈然的眼睛裡微微閃了閃。他看著面前的少女，算不上多漂亮容顏此刻在夜色當中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梔子花，細膩如瓷的肌膚在夜色的映襯下漸漸化成一幀少年時代最美好的影像。那樣嬌俏的笑容，即使是在以後與少年時代漸行漸遠的歲月當中都永不褪色，不僅如此，甚至還會因爲時間的久遠，而越發的清晰和鮮豔。

蘇鬱卻沒有感覺到林祈然心中閃過的念頭，她將頭轉了回去，天上銀河暗轉，玉盤無聲，清清冷冷的月光照耀著地上的兩名一前一後的少年。是這樣美好的花間歲月。

蘇鬱和林祈然一前一後地往學校的方向走，在教學樓底下遇見了遍尋陳丹染不著的薛嘉允，他身後空蕩蕩的，並沒有其他人的影子。無需再問，都知道沒有找到陳丹染的人。薛嘉允朝他們兩個人走近，“要不要去告訴老師？”

蘇鬱直覺地搖了搖頭，“還是先別急。陸維麟還沒有消息呢。我們再等等吧。”

林祈然卻垂了垂眼睛，他們三個人心裡都知道，如果陳丹染一直沒有消息的話，再等下去，她遇到危險的可能性就越大，如果陳丹染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到時候誰也負擔不起這個責任。蘇鬱站了一會兒，終於沉不住氣了，轉身就朝校外走，邊走邊頭也不回地對身後的兩個男生說道，“你們先上去上課吧。一下子走了這麼多人，老師也會問的。我再去找找看，如果......”話還沒有說完，林祈然就已經小跑上去，同她一起向外走去，“我和你一起。”蘇鬱將他攔住，“還是我一個人去吧。我們兩個女孩子，說起話來也方便一些。”

“已經不見了一個陳丹染，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出去，要是再不見了一個你，那還不翻了天？”蘇鬱知道林祈然說的是事實，但是她也有她的考慮。陳丹染既然一聲不響地離開，那肯定就是遇見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她離開之前一點兒信息都沒有透露給自己，林祈然要是跟著一起去了，到時候說話不方便，可能還會起到反作用。她剛剛開口想要拒絕，一直站在他們身後的薛嘉允也走上前來，對蘇鬱說道，“是啊。陳丹染已經不見了，要是你再不見了，那就真的不好了。你讓林祈然陪你一起吧，我上去告訴老師，萬一陳丹染真的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也能有個人穩住陣腳。”她看看眼前的這兩個男孩子，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終於點了點頭。

蘇鬱仔細回想了一下她們以前常去的地方，擡起腳往學校的室內體育館走去。已經是晚自習的時間了，學校的體育生也不在訓練，這個時候的室內體育館應該沒人了。蘇鬱和林祈然走進去的時候，裡面果然空蕩蕩的，一眼就能夠望盡。她心裡稍稍升起的希望又熄滅了，正要舉步往外面走去，剛剛接完電話的林祈然卻給她帶來了一個異常好的消息，“維麟已經找到她了，就在學校的天文臺頂樓。他讓我們先不要擔心，陳丹染沒事，他們兩個一會兒就回來。”

從老師辦公室出來就一直提心吊膽的蘇鬱終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