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柏林笑笑。“是有這樣的,可是,那不是我。有多少緣分,才做多久情人。我從來都不想騙自己。”
朋友不置可否。
顧輕瑤,我想對你說的是,我不期待感情有多長時間的保質期。一分一秒,一世套牢,回憶起過去,還會有淡淡惆悵的記憶,那些記憶是生命裡遺失的美好,是我給不了你的驕傲。懂得側耳傾聽,知道保守秘密,把一封信可以寫成一生的想念,牽手一生,狂奔一路。一張卡可以殺盡骨子裡蠢蠢欲動的愛情小獸。我愛過你的那些年,貧窮度日地那些天,用力地攢生活,用雙手去感知未來,終敵不過一座大山的突如其來。在花旗銀行僅適用於外幣的ATM機前,Van的活期賬戶裡有70萬美元。我沒有羨慕過他,因爲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你說你要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稍稍地彎了一下腰,於是眼淚肆無忌憚地流出來,還有什麼可以PK的,我覺得生命給我了最大的幻覺與陰影。我對自己說,如果愛,就放棄。牽手好似情侶,眉一皺,頭一點,分手是我唱完的最後一支我愛你。我不想我回憶往事的時候責怪我自己拖累了你,我不想你看我的時候覺得我處處比不過他,我不想聽你心底隱隱的嘆息,不想看你對我失望的那種表情。所以對你說再見,對自己說我愛你。
“我相信,能一直在一起的,只有大雄和小叮噹。”阿滿說,“同時我也相信,無論我做什麼,都不如許柏林來得彌足珍貴。”
那些與許柏林沒有交集的阿滿的朋友,成了阿滿背後的軍師。當局者迷,旁邊者也給不出至清的答覆。“你可以比許柏林給得更多。”朋友給阿滿打氣。
“一個人最真誠的做法,並不在於給出多大量,而是他給出了自己的百分之幾。許柏林把他所有的一切都給了她,難道你要我花上上千萬去買一幢別墅給她嗎?憑心而論,我願意,可是我爸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於是阿滿在那個充滿慨嘆的夜裡,睡得極不安穩。
同樣在那個不安穩的夜裡,許柏林打開自己的電子郵箱,許久不用的郵箱,裡面塞滿了各種各樣的廣告,垃圾郵件一封接一封。他只是掃了一眼,然後就點了全部刪除。然後又要垃圾箱裡點了清空。
電腦有點輕微的死機,死機的時候,網頁還停留在沒有清空時的頁面上,忽然間他看到一封發件人爲Van的郵件,他急忙把電腦強行關機,然後又打開電腦,登陸自己的郵箱,可是郵件已經被清空掉了。
那個時候許柏林的心有點空落落的,他打電話給自己朋友裡比較懂電腦的,問他們有沒有可以把刪除掉的郵件恢復的方法。可惜都沒有問到一個準確的答案,自己在網上搜索出的一些小方法小技巧也不太有效。
可從那以後的五六個小時裡,許柏林一直在猜啊猜。Van給他的信到底寫了什麼呢?許柏林猜不出來。
連顧輕瑤也猜不出來。
彼時顧輕瑤從醫院裡搬出來,阿滿替他在附近租了一個房子。小區的一樓,阿滿住在她的對門。他說,“有時候我上下樓不方便,還需要你去幫我跑跑腿。”這真是個很完美的理由,他還想再說點什麼的時候,電話響了。
是阿滿的父親。
“有時間回來嗎?我有的事情想和你當面商量。如果你定好了時間的話,我給你訂飛機的頭等艙。”父親在電話的那一頭說。
“什麼事情呢?很急嗎?”阿滿問。
“也不是什麼特別的事情。”阿滿的父親在電話的那一頭支支吾吾的。“我們需要當面來交流。”
阿滿想了想。“再給我一個月好嗎?”頓了一頓,阿滿有點難過地說,“可能一個月以後,我就會一直培在你的身邊了。”
“好吧。”父親在那頭又囑咐了幾句話以後就掛斷了電話。掛了電話以後他想再和顧輕瑤說點什麼,顧輕瑤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透過虛掩的門,他看到她坐在電腦前,安靜地看著什麼。
好像他還在翻著英漢字典,在費力地查找著什麼。
然後阿滿就走了進去,從發件人看,是Van的電子郵件。
阿滿在她的身後足足看了一個多小時,顧輕瑤也沒有回過頭來,她一直在用心地找啊找,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腦屏幕。英文的信件阿滿看不懂,當時就沒有怎麼好好學,顧輕瑤藉助字典也只是看得費力點。許久之後,顧輕瑤轉過頭來,對阿滿說:“給我許柏林的電話號碼。最新的。”
“你還是決定去找他了是嗎?”阿滿問。
“我只是不想錯過他的電話。”顧輕瑤說,這理由看起來是不想讓阿滿聽起來很難過。
阿滿搖了搖頭,“可是他並不知道你的電話號碼。”
“他在信裡都寫了些什麼呢?”阿滿換了個話題。
顧輕瑤不說話。這寡淡的幾頁,讓人慾哭無淚。一個切片是一份愛的軌跡,Van說,“瑤,我把你所有不敢說的那些話,都告訴給了許柏林。”
“敘述不要惜字如金,不要把未來過得那樣有懸念。”這是Van給予的最後忠告。
Van還說:“銅牆鐵壁可以用交流來打破,不能靠在一起的心思,也可以通過煽情的敘述將它們靠到一塊兒來,彼此取暖,來渡過那樣冷場的歲月,要讓南飛的大雁也發生驚天動地的聲音。瑤,能夠把徒勞無功繼續下去的是那些偏執的人,而偏執會給有心的人帶來感動,有感動就有希望。那些你一個人走過的日子,不在身邊的人看不穿,那些別人看到的若有若無的影子,他們並不能感同身受到那份力量。時間的推擠會讓真情變得假意,你不知道他的眼睛裡藏有多少虛妄,如果相隔太久,便不會有人也不會有力氣去還原生活的本相,更別指望去獲得什麼內心的映照。人與人的
成長軌跡不一樣,有人一夜成長,有人在一天之內突然很孩子氣,有人在一秒內收穫友誼,更多的人因一件事情反目成仇。你在公路上飛馳,即使一路綠燈,也並不意味著就不折騰,輕微的飛翔就是這樣,沉默之後有新語,這些新的語言會讓人一個人變得話癆,話癆會讓人聽不進你的話,於是生疏了,落寞了,寂靜了,別離了。他慢慢變得不愛你了。”
“我越來越愛你了。瑤。”這看起來像是信最後的。
翻開下一頁,還有一點內容。“你怎麼樣?有空的時候,你也告訴我,如你當年一樣,現在我給你最後的成全。要是你過得不好,你告訴我,我飛過去找你,和你在一起,不離不棄。兩個人,好像就是我們。不在於過去我們相處過多久,也不在於我們之間可供回憶的細節有多久,更不在於我是不是吻過你是不是很努力地抱過你,你不知道,平常的、細碎的、抓不起的那些日子裡隱藏了我多少說不出口的慾望。只是你不想,我就不提罷了。在一起的那些天,我也曾像精神病一樣嘮嘮叨叨地幻想,像是面臨一種你隨時都要被抽走的危險。我也在想,如果我把選擇的權利交給你,如果我選擇什麼都不說,只供你來猜想,你會不會有一天,會想起來,覺得惋惜,覺得一切就那樣不經意地錯過了,覺得是不是可以找一個機會重新來過。當我回到我自己的國家,我想起你,想起我的這些想法的時候,我才發現,我成了另一個你,你成了深愛著許柏林的你。如此以往,主角變換,循環往復。太在乎就主容易掉進一廂情願的漩渦裡,這樣的漩渦淹沒了太多回的我和你。當我明白我的死結的時候,我才知道,那也是你的死結,今天我全部告訴你,用我最能表達我方式的母語,我把所有我想表達的意思都寫在這裡,我希望你不要在閱讀的時候有誤解。原諒我,原諒我那麼久都學不會中國話,我想接下來的日子裡,終有一天我會用方方正正的文字,與你對等地交流,我在等這一天,瑤,你會有期待嗎?”
阿滿給顧輕瑤遞過去一張面巾紙,“如果想哭,就安靜地哭一會兒吧,我知道你的這些眼淚已經憋了很久了。”
“阿滿,我想問你……”顧輕瑤在這個時候無比像一個悲情主義者,這些生活的偶然好像突然間轉了一個彎似的,她一直不相信Van會像她那樣喜歡他那樣喜歡她,也許以前她是真的想錯了,她需要一個指導來矯正一下她所做出的那些錯誤。
她還沒有把問題問出口,阿滿便打斷了她。“如有你有疑問,最好不要問我,因爲我給不了你指引和答案,也無法給你一個參考。在所有的這些事情面前,感情也好,生活也好,我和你一樣,同樣有著很多很多解不開的困惑。”
“對不起。”阿滿把頭埋得很低。“最要命的是,我沒辦法給你一個公正的回答。原諒我的私心,有些細枝末節沒辦法讓我做到有條不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