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宮光影流動,對一殿戰火孰視無睹,鳳座上,寒心拈著葡萄溜進檀口,甜汁沁醉舌苔味蕾,她一面舒適輕嘆,一面悠哉地觀戰。
“心妹,抓了人再享受也不遲。”好不容易從云煬與霜塵的夾擊中脫身,夙風旋身躍近提醒,示意她先捉住靈筱以作要挾。
熟料寒心“恩恩”一聳肩,長裙一撩,秀腿飛風將他再掃回戰圈,自己則卷過中央正奮力敲剝水晶柱的靈筱,媚眼彎彎遞給她一串葡萄,友好道:“傻姑娘,來一顆不?”
“不客氣,我正忙。”靈筱說著又往水晶柱跑去,寒心只好提起葡萄朝藍翼搖晃,笑瞇瞇引誘道:“來來小可愛,嘗嘗鮮。”
藍翼深深一吸空氣中清新的果香,情不自禁挪近,鼻頭微動警惕地嗅著葡萄串:美味是美味,比東珠似乎還差那么一丁點。
它心中好矛盾:不過它在蠻荒時代吃了大半年野果,是該好好滋補一下。于是乳牙叼過飽滿的一粒,囫圇吞下。
寒心芳心大悅,“呵呵,果然乖孩子,既喜歡,那這些就都給你吧。”殷勤地取過所有水果堆到它面前鼓勵,“抓緊享用哦,免得被凍住沒口感。”
“嗚喵!”藍翼倆前肢開心地拱住水果山,靈筱依舊埋首中央晶柱苦挖解救虹,聞得寒心事不關己的嬌笑聲和晶柱冰絮咔嚓脆響,孤軍奮戰的夙風直想捶胸頓足。
寒心不仁他便不義,魔風與仙音混繞殿堂,他終于拋開顧忌應戰,孤心兩用,一掌‘千魔出岫’幻化出千百黑掌毫不留情招呼上云煬。
云煬身法迅捷,一次又一次逃過他掌風,魔息余力去勢不止,狠狠撞上梁柱,伴著一聲聲“砰砰”的冰炸巨響,整座宮殿、整顆妖星晃動了起來。
“風哥呀,你也太不小心了。”蛾眉微蹙,寒心自鳳座緩緩落地,“毀壞妖星,本王可是會生氣的哦。”她的笑顏妖冶傾城,沒有溫度的聲音卻令所有人不寒而栗。
夙風漠然道:“少廢話!再不幫忙,本座要你妖星片瓦不剩!”雙手一張,一對寒氣森森的臂刀鏘聲齊現。
寒心豈懼他威脅,藍眸一瞇,冰指越出紅袖,直接朝靈筱背部抓去。
“小心筱筱!”晶柱內的虹以為寒心與夙風聯手,驚得花容失色。靈筱的反應能力今非昔比,聽聲辯位,及時側身撲倒。
冰片四散噴射,倒在地上的她倒抽涼氣,只見寒心面罩寒霜,穿一手入晶柱,五根蔥指鋒利如□□,將晶壁絞得粉碎。
咳!她真傻,寒心讀心術絕世,若真想抓她,她任何舉動都是枉然,寒心的目標本就是虹。一想如此,靈筱立時脫口叫道:“云煬救命!”
行動受夙風攻勢制衡,云煬皺著眉,用余光觀察中央,冷哼道:“大驚小怪。”
“喂!你什么態度啊!”靈筱見他見死不救,氣得險些口吐白沫。
“霜塵叔叔!先救虹!”病急亂投醫,她忘了此刻,霜塵同樣分/身乏術。
但風卻分心了。當年無音曾以七色仙果為辛迦療傷,因果循環、物生相克,因此夙風生來對虹便有好感。
云煬原是計劃利用寒心欲獨吞赤煉使妖星脫離東海的私念挑起魔妖內斗、再趁亂救出虹,獲霜塵相助已是意外,現見夙風顧此失彼、出招開始凌亂,不禁竊喜這場仗自己贏定了。
“寒心!住手!”夙風怒喝之聲極度危險,寒心卻置若罔聞,破晶一抓,將虹整個人從晶柱內扯了出來。
“啊——”虹秀發被扯,吃痛低呼。
“放開她,你放開她!”靈筱心急撲了過去,怎料寒心美靨已失友善,一并捉住她,口呼冰花,織出一個橢圓法陣。
霜塵見她撇下夙風要挾兩女離開,暗道不好,簫聲尖銳了起來,以音符強行撐住雪花法陣,讓云煬拉上藍翼先行追出。
幾人直接越過輪界沖出幻境,壁界內群魔眾妖不明所以,眼睜睜看著幾道飛光‘咻咻’沖出妖星大門,當中兩個竟是他們的領袖。
成功將危險引出妖星,寒心飛身站上妖星頂端,咸濕的海風刮得紅裳獵獵作響。
對面霜塵握著碧簫,永遠不慌不忙,夙風神情冷漠站在另一側,周身黑氣極盛,危險性猶如隨時出動的獵豹。最后是云煬,四人恰好站在四個對角線上,但他完全不在狀態,他正低頭對藍翼小聲說著什么,動作有些古怪,只見他一手托起藍團,腳步微錯,準備姿勢很像要拋東西。
沒錯,他要扔藍翼。
“藍翼!”靈筱驚叫,未可置信,他竟然無情地將小團團藍翼用力地擲向洶涌的波濤中。
“沒吃飽別來見我!”無怪乎都說人要衣裝佛靠金裝,云煬迎風灑笑,那一套虎皮短打在身,十足的市井小混混模樣。
目睹心愛的寵物壯烈犧牲,靈筱痛心疾首,奈何藍翼被丟出時四肢亂撲的模樣太過滑稽,罪過罪過,她現在更想笑。
“哈哈哈……”風頭被寒心這絕世妖孽搶去,靈筱極度不滿腹誹:笑笑笑,本姑娘詛咒你笑到胃抽筋。
“嗯?”寒心忽然止住笑,陰森森盯住她,挑起眉睫道,“信不信我抽你腸子玩?”
靈筱訕笑,“不必了,我怕疼,就不麻煩您了。”心頭那一個懊悔滔滔不絕,怎就忘了她會讀心術呢。
“怕最好,乖乖的,姐姐不會傷害你。”不愧是妖孽,變臉比翻書還快。
緊接著,寒心瞅向夙風幽怨道:“風哥好生薄情,你我二十年情義,如今不過暫借赤煉一用,何必步步緊逼?”
“情義?”夙風冷笑了一聲,“妖星回返需得耗費赤煉一半的能量,你處心積慮二十載,以為本座看不穿嗎?”
“你當然看不穿。”寒心輕笑,看了看嬌滴滴的虹,神色迷惘,喃喃自語,“若然天生媚骨必要招致唾棄,被世人誤會虛情假意,吾寧愿,得一副平凡的皮囊。”金玉在外未必敗絮其中,為何他轉了世,思想仍舊固執呢。
霜塵若有所思,夙風依然不解她意,云煬卻道:“發牢騷回深宮去,免得倒胃口。”
寒心聽他說如此,美目一寒,“你也是!總之,你們男人沒一個好貨色!”
“哼!”兩位魔尊的轉生相當有默契,不是左右夾擊,而是齊齊襲向她,爭奪靈筱。
霜塵萬般無奈,抬起洞簫,吹響一曲。簫音滌蕩洪波,六界聽者,感觸俱傷。
塵封往事隨音符掘起,寒心妖法大減,松懈了雙手防范。夙風定力強于她,趁她恍惚,一下奪過靈筱。滾滾巨浪,嘶吼地拍打上妖星,習習仙音吹散白發,他飛上動蕩的海域上空,傲然大笑。
“想走!沒那么容易!”云煬一指金光飛速纏上他腳踝,推一掌入海,夙風背后的海水立然上漲。
大浪狂卷成骷髏頭的形狀,張開血盆大口,呼嘯著向夙風罩去。
寒心見狀意識一清,及時捏出冰決,將千頃海水凍結成冰。
以夙風速度,本也能避過云煬這一道巨大的水墻,但沒想到寒心會出手相救,重新落入妖星的他望著寒心,雙眸有了溫度。
但很快,寒心便證明他會錯意。
“不是為你。”她澄清,僅僅是為了保護妖星。卻見她轉移攻擊目標,咬牙道:“云教主有膽量!毀我妖界者!死!”紅裳艷麗、妖風肆虐,寒心飛身而起,匯聚千年奇功襲向云煬。而云煬,杵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欣望著她后面的夜空,分明在說:霜塵,你來了。
“云煬!”靈筱被他找死舉動嚇得肝膽俱裂,觀戰的夙風卻低低一笑,“有意思。”
寒心狐疑大起:不對!簫聲還未停歇,霜塵怎么可能在后面?但他心念如此,于是微微偏頭用余光瞧。
幾乎是眨眼的瞬間,云煬踩住寒心分神之際一揮手,五指金光集結成拳,重重擊中她。
“啊!”寒心回閃不及,生受這一招,無力再帶著虹,捂著被震斷肋骨的傷處,花容慘白退到一旁。
這一戰云煬大獲全勝,寒心能預知他任何招式,卻沒料到他會強行認定自己與霜塵合作。讀心術很完美,但再完美的法術都有破綻,他深諳此理,所以令寒心信以為真。
“霜!”久別重逢,虹情難自控,撲進霜塵懷里抱住他脖子,埋進他頸窩低低啜泣。她瘦弱的嬌軀因懼輕顫,霜塵淺嘆,擱下簫回抱住她。
靈筱長長松了口氣,夙風卻睨著霜塵寒聲警告,“放開她。”
“喂!你有沒有常識,知不知道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呀!”靈筱不耐煩朝他大喊,“赤煉你也要,虹你也要,真是貪心鬼!”
“我是魔,不是鬼。”夙風鄭重強調。
“哼,我看你還不如鬼呢。用情要專一呀,瞧人家閻王老爺待霜塵叔叔多好,不像你吃著碗里的,還看著鍋里的。”靈筱無心之語一出,霜塵和虹啼笑皆非,遠處療傷的寒心更是忍痛嗤笑。夙風被噎得啞口無言,疑惑她是否真乃火神無音轉世之際,卻聽云煬冷冷宣戰,“夙風,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