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為了愛1
終于成功升空,再也聽不到地面的槍炮聲時,輕悠稍稍松了口氣,卻突然想到了什么,驚叫一聲,將方向盤扔給了錦業(yè),往外跑去。
“小七,你搞什么啊?咱們到底往哪里飛啊這是?喂喂,你急什么?”
“你先幫我穩(wěn)著,我必須看看大家去,這飛行的時候還有很多注意事項呢?他們都不知道有啥副作用,我得去解釋一下啦!”
輕悠跑掉了,小八一屁股坐上副駕駛位,得瑟得不得了,話說這也是兩個大小男人第一次坐飛機,危機一過也沒什么害怕顧及的,開始搗弄起來。
輕悠跑到機艙,發(fā)現(xiàn)情況比她想像的要好得多,也多虧了大哥寶仁在,給眾多從來沒坐過飛機的族人們解釋了起飛時需要注意的事項,譬如耳鳴耳漲、呼吸困難等等。雖然著實驚嚇了一番,眾人倒也迅速適應過來。
不過,還是有幾個族人因為流彈而喪生,也幸得旁人安慰,慢慢穩(wěn)定了情緒。
輕悠來到父母身邊,三娘忙拉著女兒打量上下,摸了摸染了血的地方,確定都不是女兒的,才大大松了口氣。
輕悠看著父親硬梆梆的表情,垂著腦袋,跪在一邊先認了錯。
軒轅瑞德扭過頭,故意露出那塊被女兒砍烏了的脖子,冷哼了一聲,道,“在外面混久了,有點小靠山了,有點小本事了,居然連爹也敢下手了。”
輕悠頭埋得更低了,攥住父親的衣袖子,將身子賴了上去,低低的叫了一聲“爹”,故意膩了聲氣兒。
聽得三娘捂嘴直笑,想到輕悠小時候,倒真是丈夫的掌中寶,寵得不行,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完全沒有一絲半點兒的重男輕女。
每次輕悠犯了事兒,就像這樣膩歪在丈夫懷里,撒嬌耍賴,無所不能,幾乎每次都無網(wǎng)不利,絕對管用。
軒轅瑞德被女兒膩得沒法,恰時被安全救出的族人們由黃叔做代表,上前向他們道謝,格外佩服輕悠在這一連串事件中表現(xiàn)出的勇氣、能耐和機智,格外覺得有面子,這臉自然也就再拉不下去了。
“老黃,別夸她了,再夸下去,還不知她要往哪兒飄了!”
“老爺子,不是咱夸七小姐,實在是這段時間以來,若沒有她幫勸著、開導咱們這些老迂腐,咱也沒今天啊!”
長輩們看著輕悠都露出慈愛而認同的笑容,眼神溫和。
輕悠仍有些內疚,“黃叔,這次說到底還是因為我的原因,我害大家……”
黃叔立即揮手打斷了輕悠的話,“這事兒早前就已經清楚一切來龍去脈了,跟七小姐你并無關系,都是有心之人趁火打劫。現(xiàn)在人死債清,就此揭過。咱們以后就別再提了,重要的還是眼前和未來。”
其他人也跟著應和,不知誰帶頭鼓掌,機艙內響起一片喝彩聲,若輕悠是男孩兒,怕早被族男們拋上天,這就被女人們圍住各種贊美和羨慕,詢問起她開飛機的事兒,還想開開眼界,看看駕駛室。
輕悠被眾人捧得有些飄飄然,“那個,這都是我在東晁的時候學會的。其實也不難啦!哦,你們要看看啊,那個……”
機身突然一抖,嚇得眾人一個趔趄,輕悠才想起自己丟下了個什么大攤子,連忙向眾人告歉,火燒屁股似地跑掉了。
乖乖的家伙,真給爹爹說對了,現(xiàn)在還不知道他們這是往哪兒飛呢?!之前他們可是倒著從跑道上起飛的呀!
……
“四哥,你們在搞什么鬼啊!嚇死人了,后面坐著三百多人,你們別亂搞啊!”
“小七,我們就是想試試轉個方向,這也沒什么難的。你別以為你四哥是小八啊,這跟開汽車也沒差多少嘛!”
“姐,姐,剛才我們轉了一點點哦,不過還沒轉過來,就有東西一直叫啊叫!”
“什么東西在叫?”輕悠問。
兩個男人搗騰了半天,才指著一個儀表盤,上面的指針已經快走進紅色區(qū)域,瞧著怪緊張的。
錦業(yè)說,“你瞧,所有盤子貌似都有起伏,只有這個一直往后走。我就奇怪了!可這玩藝兒到處都是些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的字母。小七,你瞧瞧,這是個啥盤子?不會是……”
他到嘴的那三個字,被輕悠叫了出來,“汽油表!”
“什么?”兩男齊喝。
輕悠撫額,“老天,我們的汽油要不夠了。一定是之前他們把油箱打壞了,沒爆掉算我們運氣,可是現(xiàn)在……”
“那還能開多久啊?”錦業(yè)蹭地一下站起身,被撞了個頭昏眼花,撫額低叫,“這么大個鐵坨坨,那得要多少油啊!小七,現(xiàn)在咋辦?不會咱們開一半沒油,就從天上掉下去吧?”
輕悠很想翻白眼,卻怕給兄長壓力,只得暗自沉住氣。
這時,寶仁又敲門進來,面上明顯有些尷尬,說族人們都好奇飛機是怎么開的,想趁這難得的機會參觀了解一下。
輕悠也不想對自家人隱瞞,直接把沒汽油,要緊急迫降的情況告訴了寶仁。
瞧著小妹鎮(zhèn)定的模樣,男人們也沒慌亂,商量起處理細節(jié)。很快確定了他們飛行的方向基本正確,的確是朝著南京去的,同時估計了一下飛行的距離,心里也有了譜兒,分工之后,各行其事。
事實上,距離迫降時間還有三個多小時。
寶仁隱瞞了油箱沒油的事實,做了一個降落時間通知。本來這就是逃亡,沒有定點的機場可使用,眾人也很快接受了這不確定的現(xiàn)實危機,還默契地給“臨時飛行員”們鼓勵打氣。
其間,為緩和緊張氣氛,輕悠又讓族人們一一參觀了駕駛室,講解了飛行原理,和兄長們輪流駕駛。
休息時,輕悠又查看了寶月和十郎的傷勢,安撫了二娘母女。窩在父母懷里小憩片刻,聽到母親意外地提起一件事。
“瑞德,我記得,當年清華從東晁留學回來,在海上遇險受傷,救助照顧他的好像就是林家的人,對不對?”
軒轅瑞德眸色沉下,“對。正是林家現(xiàn)在當家的兩兄弟林伯源和林仲森。也因為他們的救命之恩,我們兩家以前平平的關系就變得更好了。”
事實上,軒轅瑞德為人剛正不阿,以前同林家雖有往來,卻不喜林家做事為人的方式,相交甚少。若非弟弟軒轅清華一事,之后他們也不會跟林家來往甚密,從而也影響到了小一輩之間的交往。
輕悠一聽,就直覺有情況,現(xiàn)在也沒什么好顧及地,直道,“那,以他們那么想謀奪我們家麒麟錦秘訣的迫切,會不會當年小叔受傷,也是他們害小叔的?”
別怪她現(xiàn)在以小人之心度之,實在是這林家前前后后背著人陰了他們軒轅家多少事,要讓人不懷疑都難。特別是包叔一事,顯然是早就預謀好的挖角,為驗證麒麟錦真假而準備的人。
兩位長輩同時斂眉肅眸,沒有出聲。
輕悠卻感覺到父母不欲說出口的猜測和怒意。
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自己在東晁時同林雪憶之間發(fā)生的事,以及之前在狩獵場時薄家小姐透露的真相,避重就輕地說了出來。
軒轅瑞德聽完后,怒色即起,“真沒想到,這個林雪憶小小年紀,竟然如此歹毒狠心。要不是她,你早就平安回國了,也不會碰到那個……哼,竟然還故意散播謠言,簡直欺人太甚。
想我軒轅家早前對他們林家也不薄,還多加扶持。他們不但恩將仇報,始終惡性難改,唯利是圖,就是朋友也照坑不誤,惡毒已極。”
輕悠聽父母沒有責怪亞夫強囚她于荻宮,遂松了口氣,輕聲安慰父母。
軒轅瑞德又凝著眉問,“那個……你小叔現(xiàn)在上海吧?等到咱們在南京安置妥當了,若是醫(yī)生允許,就盡快把你小叔接回來。”
輕悠為難,“爹,之前艾伯特說,小叔的病要沒有個幾年的將養(yǎng),恐怕難于再像以前一樣。”
軒轅瑞德就橫了女兒一眼,“怎么,你還沒嫁人,就有臉把你病重的小叔全權托給一個外人?”
“爹,那根本不是外人。亞夫他……”
“你說,你小叔到底是亞夫的什么人?”
父親炯亮的目光直直射來,那里的敏銳和深沉,讓輕悠著實一愣,打住了口。
可權衡再三,輕悠還是決定不能說出口。有些事,就算大家都知道了不是那樣,可只要一天不說明,不捅破那層窗戶紙,對于不知道的人反而是一種安全。
“還能是什么人啊!不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加上他又是小叔在東晁交好的朋友的徒弟,有同門師叔情份。”
“你,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
“爹!”
軒轅瑞德氣得一把推開女兒,扭頭側背不睬人了。
三娘看著這父女倆的扮相,心下有些好笑,這都多大年紀的人了還跟女兒嘔氣。有些事明擺著不說透最好,偏偏這做爹的就想爭過女婿在女兒心目中的地位。唉!
遂給輕悠打了個手式,上前輕聲細語安撫丈夫。
……
三個小時后,又經過一番驚心魂魄的沖擊跌宕,親夫號于天蒙蒙亮時,安全降落在了一片已經打完了麥子的空曠農田上。
眾人正一籌莫展于當前所處何境時,輕悠竟碰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大熟人。
當時情況是,巨大飛機降落造成的震動,想當然爾,早起的農人們從家中驚了出來,而距離降落地點最近的一個小茅舍里跑出來的大胡子一見到飛機,雙眼精光一綻,故意將左鄰右舍的農人都喚醒來,以尋找生還者、討要些好處為借口,破除了農人們的恐懼,直奔向飛機。
機艙勉強打開后,眾人出來看到滿目糧田,沒有槍炮彈藥的軍閥,也著實松了口氣。
那幫農人們推了個老農做主,上前詢問主事者,口音一聽就是華中的。
于是,軒轅瑞德做為眾望所歸的族長,再一次承擔起了這個交流責任。
大胡子的目光在人群中掃來掃去,突然就定在了晚一步和兄長們一起出來的輕悠身上,幾步沖上前,就喊出一句所有人都沒聽懂的話。
啥話?
輕悠聽到那聲極正宗的港城口音,也非常疑惑。
當大胡子沖上前時,被緊張的錦業(yè)給擋住,大聲喝問,兩個男人一個疑惑一個著急,又雞同鴨講,誰也不讓誰,差點動起手來。
輕悠瞧著大胡子半晌,終于認出人,差點叫出聲,就被大胡子打斷。
“爹,娘,你們放心。他不是什么壞人,他其實是我在廣州的武館里同習四年多的師兄,姓屠,名少云。”
由于情況環(huán)境特殊,輕悠悄聲跟父母解釋。
軒轅夫婦在略微驚訝之下,也接受了女兒交游廣闊的幸運機遇。
經屠少云介紹,他們這場迫降的地點也非常幸運,剛好就落在了距離江陵城最近的村落。由于這里比較貧瘠,土匪軍閥都不怎么光顧,相對來說安全不成問題,只是物質特別缺乏。
在屠少云的幫助下,當?shù)剞r人對這一大批突然到來的外鄉(xiāng)人撤去了戒心。錦業(yè)立即跟屠少云打成一伙,支出些許銀元和錢幣,便順順當當?shù)貙⒆迦藗儠簳r安置了下來。
……
就在輕悠迫降到了江陵城時,軒轅家出事的消息也傳到了遠在上海,織田亞夫的耳中。
砰地一聲,文件被男人重重拍在桌上。
眉目肅戾,殺氣氤氳。
四下的空氣仿佛瞬間降到零下,比起窗外的冬風還要寒心徹骨。
“這個百合子!”
十一郎即道,“少主,我立即派人將她抓來,任您處置。”
織田亞夫抿緊了唇,不語。
高橋道,“元帥,眼下最主要的還是先找到夫人的下落。按說,他們現(xiàn)在一家人,加上半個軒轅族三百多口,目標如此之大,很容易被人尋到。若讓有心之人先我一步,唯恐危及夫人性命。”
十一郎,“少主,有十郎在,我再加派人手,定能在三日之內尋到夫人下落。”
織田亞夫看著桌上來自芙蓉城佐佐木的報告,心思暗轉,眼底的怒火也慢慢按下,殺意卻不曾稍減。
“馬上找人。另外……”
他將文件夾一扣,目光冷直地看著高橋下令,“給龍村上將派一份報告,就說百合子沒能穩(wěn)住張大帥這顆最好的傀儡棋子,而給反東晁的楊堅以上位的機會,任務失敗,必須受到軍令處罰。
但鑒于她在前兩年的出色表現(xiàn),為參謀總部傳遞了不少有用的情報,功過相抵,暫不追究。
令其立即回參謀總部,接受新的任務。視其在新任務中的表現(xiàn)情況,予以獎懲。”
高橋應下,迅速記下了命令細則。
十一郎卻非常不解,這按主子一慣的行事準則,傷了輕悠的人都必死無疑,哪還有什么功過相抵的說法,更莫說繼續(xù)給受用的機會。
他對于百合子的為人,當真是非常厭惡。不僅僅因為佐佐木報告里,十郎為之受了傷。當年他也親見百合子害輕悠幾乎發(fā)瘋,直覺這個女人的存在對主子是個極大的威脅,只想著早一日除去,早一日安生。
高橋離去,室內陷入一片死寂。
十一郎焦急地看了織田亞夫一眼,欲言又止。
織田亞夫瞥了他一眼,道,“很擔心十郎?”
十一郎立即跪下,“少主誤會了,十郎身為夫人的死士,雖死尤榮。”
織田亞夫搖頭,“十一郎,你錯了。十郎跟著輕悠,比你跟著我要安全很多。以輕悠的性子,她是舍不得任何人為她涉險犧牲的。”
十一郎微微一愕,心下釋然。
織田亞夫又道,“你很奇怪我為什么不立即殺了百合子,對不對?”
十一郎,“屬下不敢揣度少主心意。只要是少主您的決定,一切都是正確的。”
織田亞夫輕嘆一聲,看向窗外冉冉升起的朝陽,眼底卻一片沉晦之色,“輕悠這個仇,我遲早要報。百合子想看我痛苦,報復我當年的狠辣,我便給她機會。但是她也必須付出更多的代價。正所謂,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十一郎目光一閃,心下震愕。
“還有,必須在輕悠到上海前,把軒轅清華找到!”
凝重填滿男人的眼眸,一閉之間,再睜開時已是迫人的堅決。
“立即安排,去南京。”
十一郎急了,“少主,您若親自出面上門要人,那會曝露身份的呀!”
抄起羊毛外套的男人,忽然一笑,冷傲,矜貴,讓人不由自主地臣服信服,道,“做下這一手的人早就知道我的身份,還有何懼!我以軒轅家正牌女婿的身份登門,怎么也比姜愷之那不明不白的搶親人好得多。”
男人的調侃,讓十一郎差點掉下眼珠子。
……
江陵城外的小山村。
在略做休整后,軒轅族眾人就開始計劃離開小山村,到江陵城搭火車去南京。因為之前輕悠和父兄商量的結果,仍是決定到南京重振旗鼓。
南京,即是當前全亞國治安情況最好的政府中心,同時也是六朝古教,底蘊深厚,更是華南地區(qū)的經濟文化中心,聚集了一些南方的知名繡坊,有豐富的資源,但又不像蘇杭兩地名家匯粹已經飽合,相對來說發(fā)展空間要好一些。
屠少云的存在,給了初至異地的軒轅家人不少寶貴的信息和意見。
不過,當輕悠詢問屠少云為何衣衫襤褸地混跡于小山村時,屠少云的解釋讓她覺得有些奇怪。
當錦云和寶仁一起隨老農至江陵城打探消息,購買車票分批送走族人時,帶回了一些消息。那一日,屠少云都十分沉默,且愁眉深索。
輕悠直覺這個師兄有極重大的事瞞著自己,他不說,她也不好直問。當?shù)谝慌迦吮豁樌妥吆螅谝淮挝顼埡髥柶鹚欠褚麄円宦窌r,他卻一口回絕了。
錦業(yè)當時在場,聽到后就嚷了起來,還不顧對方尷尬地打破沙鍋問到底,甚至毫不避諱地將軒轅家在芙蓉城里發(fā)生的一些事抖落出來。
輕悠也不明白為什么四哥格外喜歡跟師兄打交道,不過按她熟悉的兩人性格,的確更容易打成一伙兒。
那之后,在他們陸續(xù)送走族人時,錦業(yè)還陪著屠少云進山里打過幾次野味,兩人之間的友誼迅速升溫,幾乎到了推心置腹的死黨鐵哥們兒階段。于是,他們要離開的前兩日,錦業(yè)再一次積極地說服屠少云跟他們一塊兒走時,沒想到屠少云竟然又拒絕了。
當晚,這對依依不舍的好哥們兒約定日后再會,大醉一場。
卻不想,錦業(yè)竟然趁著罐酒的機會,逼著屠少云說出了他愁眉不展的真相。令輕悠大為吃驚!
“師兄,你,你竟然是屠大帥的幺子?!”
屠少云恨恨地看著眼前兩個狼狽為奸的兄妹,尷尬又負氣地哼了一聲,“對。我本名叫屠云。當年,你到江陵轉火車被當?shù)鼗旎彀橇隋X票時,剛好我路過,幫你解的圍。”
“阿云,你真是我們家的大福星啊!”錦業(yè)毫不理會好友的白眼,親熱地直攀肩膀。
輕悠又問,“可是師兄,我離開港城已經四個多月了,那時候不是說屠大帥,呃,伯父病危,您現(xiàn)在怎么在這里……”
屠云嘆息一聲,終還是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吐實。
他本是要回華中探望父親病情,因為父親向來身體極好,又正值壯年,不過四十七八歲,怎么會在四年間就到了“病重”的階段。他懷疑有人暗中算計父親,回來就為了查探真情。
但沒想到坐火車剛入華中境入,就遇到了士兵臨檢。說是捉拿通緝犯,畫相上竟然是他的模樣。這顯然正是阻攔他北上,其中必有陰謀。
他本是幺子,上面還有兩位同父異母的哥哥。但他從小聰明伶俐,一直是父親心目中最中意的接班人。自然引得兩位哥哥的妒嫉。當年離家出走,除了與父親在政見上的不合外,也有不想引起家庭紛爭的原因在內。
他東躲西藏,仍是中了暗算,性命垂危時被這小山村里的老農救回家,好不容易才將養(yǎng)回來,卻不想這一耽擱就過去了三四個月。華中的局勢發(fā)生了極大的變化,最終掌權的卻不是他那兩個哥哥中的任何一個,而是父親的心腹之一劉正強少將,現(xiàn)在自稱劉大帥。
“……其實,之前我有向織田亞夫求助。呵,要的是我那四年照顧你這小師妹欠下的情,他說他會替你還。其實我只是說著玩,沒想到,他真的派了艦隊來幫我。
可惜,當時我輕信了劉正強,中了他的奸計,險些喪命不說,還害了亞夫派來的艦隊,被姜愷之一舉成擒,現(xiàn)在還關押在江陵城大帥府中。”
輕悠驚訝不矣,她沒想到,國民政府所謂的華中大戰(zhàn)勝利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師兄,你之前一直不想告訴我們,是怕牽連我們家嗎?”輕悠問,心下已了然。
這時,錦業(yè)從懷中拿出一張通緝令,輕輕一抖落,就顯出了屠云未著胡子的模樣,笑道,“阿云,你大概不知道吧?其實我和大哥一起進江陵城的第一天,就看到這通緝令了。”
“哼,那你還不知死活要跟我攀兄弟。不是想等我奪回大權,好趁機攀高枝兒吧!”
“唉唉,知我者,莫若阿云也!”
“去你的,少在那兒酸我。真看不出來,輕悠這么單純可愛的妹妹,會有你這么個滿肚子壞水的哥哥。”
“阿云,你怎么能這么乏底自己的生死至交呢!”
錦業(yè)夸張地叫著,還往屠云碗里斟酒,屠云嘴上罵著,手上卻沒客氣地接過大碗一飲而盡。
輕悠暗笑,也沒阻止哥哥。她覺得師兄似乎也憋屈了幾月,由于被親信出賣,還重傷差點丟了性命,身心受創(chuàng),身邊也沒有值得依賴的人,現(xiàn)在好不容易碰到個能真心傾敘的,也需要好好發(fā)泄一番。
這一夜,錦業(yè)陪著屠云雙雙醉了個結實。
隔日。
即輕悠和父母要離開的前一日,錦業(yè)表示要和幾個生死至交留下來幫屠云奪回大帥之位,拿回華中的掌控權。
具體男人們是怎么談的,輕悠并不知道。但她知道,父母肯定不會同意在大家剛逃出危機時,又讓軒轅錦業(yè)涉入這樣危險的事件中。
可讓她在明知道故人有難時,就撒手離開也不可能。先不說這次族人們險降小山村中,多得屠少云幫忙才順利離開。就是那四年里,屠少云做為師兄,也對她多有照拂,還在港城時幫了她不少忙。
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袖手旁觀,坐視朋友有難而只顧自己安危。
為此,錦業(yè)拜托輕悠說服父母再多停留幾日。
輕悠不得不又硬著頭皮找借口,編說暫時沒能買到火車票,要晚幾日才能出發(fā),讓大哥寶仁先帶父母進江陵城住幾日,也好為還在病傷中的寶月和十郎調養(yǎng)身子。
當日,屠云便由軒轅家人做掩護,順利回到了江陵城中。
經過幾日的籌措偵擦,計劃安排,男人們確定了行動時間。
輕悠給兄長送晚餐時,意外聽到了他們的一個計劃安排,“……嗯,七點鐘正是劉正強用晚餐的時候。那也是一天中,他最為放松的時間。即時我去見他,他一定會非常驚訝……屆時,聽到我的信號后,你們就立即給羅副將的部隊發(fā)信號……”
之前輕悠也想幫忙,卻被男人們一口回絕了。
而且兩個兄長的口逕一致說,怕她萬一出了什么事,事后會被織田亞夫追殺!
不巧,這兩人居然都對織田亞夫贊譽有嘉。
輕悠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生氣。
這日,由于冬季天色黑得早,家人們不到六點就用完了晚餐,各自回屋休息。輕悠被父母留下說話,討論到南京后重新建天錦坊的事。席間,錦業(yè)借口先溜掉了。軒轅瑞德還非常不滿地罵了兩句。
輕悠心里直打鼓,距離兄長的行動時間只有一個小時。
她有些心神不寧地應付著父母的話,好不容易終于在一個小時后,七點來臨時溜出了家門。
無獨有偶,就給她撞見了十分驚險的一幕。
……
七點過一刻,輕悠躲在大帥府附近的一條小巷中,遲遲不見所謂的信號,或其他動靜,心如擂鼓,直覺事情有變。
按摁不住心底的擔憂,她僻著附近巡邏的士兵,想要偵察內部情況,悄悄摸進了守衛(wèi)薄弱的后營。
之前聽說劉正強的這個大帥府并非屠家主宅,而是臨時建起,由兵營包圍所成。如此銅墻鐵壁似的堡壘,也不可不說這奪得帥位的人心里有鬼,怕人謀害。
“快走!別磨磨蹭蹭,早晚都是一個死,早死早點兒去投胎!”
剛摸到一個看起來相當偏僻的空地上時,聽到喝罵聲,輕悠嚇了一跳,四下根本沒有可躲避的地方,只得勉強掩在了墻體黑影里。幸而天色奇黑,院中一盞照明燈距離她的位置較遠。
然而,當她看清被押到墻邊,要被槍決的人時,嚇了一跳。
其中兩人,正是四哥的人,負責發(fā)信號給那羅副將的。再一看,她又發(fā)現(xiàn)一個曾有一面之緣的人,國民政府的外交官陸維新,曾在港城時幫助提點過她。
早已經過了四哥和師兄約定的發(fā)動時間,一切都不容輕悠多想,見招待槍決的人也不多,她一咬牙,就掏出了自己的小手槍,瞄準了人。
當士兵正舉槍要射時,突然砰砰砰幾槍,彈無虛發(fā),紛紛倒下。
一見這情形,漏網(wǎng)的人還來不及喝叫,就被反應過來的受刑者們齊齊撞倒,輕悠沖上前補上一槍。
剛剛好,死掉的士兵數(shù)同受刑者一樣,掩飾住了他們這方突生的意外。
“七小姐,太好了,幸好你來了。”
“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情況,我哥和師兄他們怎么樣了?”
“軒轅小姐,你怎么會在這里?”陸維新顯然比輕悠更驚奇。
那兩個執(zhí)行任務的人才說,就因為陸維新的突然出現(xiàn),才打亂了他們的計劃。也就是說,這計劃比預定時間晚了一刻鐘左右,現(xiàn)在才正是時間。
輕悠正要問陸維新緣由,就聽到一聲類似瓷器碎裂的聲音,那兩人立即稱是信號來了,就去發(fā)信號,輕悠前去幫忙,等到信號發(fā)出后,再回頭找陸維新,已經不見其人。
緊接著,整個大帥府陷入一片激烈的槍彈交織中,輕悠本想出去幫忙,卻被兩人按下了。
待到大事抵定時,槍聲皆止,已是天明時分。
屠云終于成功奪回了大帥之位,卻只能面對父親和兄長們的靈位,默然無語。
錦業(yè)問起輕悠突然跑來的緣由,輕悠避重就輕地說起了陸維新的事。
屠云一聽,立即喝問,“他現(xiàn)在哪里?這個該死的家伙,要我抓到他,一定將他大卸八塊,以告我父親在天之靈!”
輕悠一怔,想不出這位印象中親切隨和的儒雅紳士,到底做了什么事,讓師兄如此憤怒,殺意立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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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喂!下集就是重逢日喲!
繁華滴大上海啊,咱們悠悠馬上就來征服你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