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躍飛總算用善意的謊言把哥哥嫂子給騙過去,與徐三少打架的事也得到了平息。可是,他的心里還是有點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洗著澡的時候,他的腦子也一直沒有閑著。
因為他的實習單位五天之內再不確準,就要重新返校了。學校的規定是:學生大四的最后一個學期如果有正規的實習單位,包括國家政府部門、央企、事業單位和各種國辦學校,就可以不返校,只要實習單位不那么正規,實習的事就不被允許,必須在學校堅持上課到大學畢業。而一旦這樣,秦躍飛就先回不了這座城市了。
現在這個時候,馬上面臨著真正的就業,增加社會實踐經驗,早日適應正式參加工作的狀態,能抓住一切機會分到一個好單位實習是秦躍飛心里迫切想往的事。另一方面,秦躍飛的心里也多了一份牽掛,不知哪來的那種沖動,他就覺得玉霓霓看似堅強的外表下,同樣有一顆需要保護的心靈。而自己,就是肩負著這份使命的那個人。
在秦躍飛的眼里,玉霓霓表現得越堅強,內心承受的壓力和痛苦就越大。沒有玉霓霓的任何暗示,秦躍飛自己心里就有一種自發的意識,就想著自己必須留下來,好好工作;留下來,努力去陪她。這是一種近乎沒有緣由的情感,來得沒有任何征兆。看到玉霓霓的那一刻,聽到她的故事的那一刻,秦躍飛心里就有想要去關心、幫助她的意識瞬間產生。盡管一直都在努力約束,可他管不住自己的心,他覺得自己好像這一次回來的第一時間里遇到玉霓霓,就是上天的一種恩賜,他要把握住上天對他的這份饋贈。
如果今后的每一個夜晚,自己都可以末末地去陪她,末末地去保護她,那該多好啊。
這樣想著,秦躍飛已經洗好了澡。躺在床上,他依然精神亢奮,根本睡不著。玉是爬起來,打開床頭柜上的小臺燈,拿了一個筆記本,在上面亂寫亂畫起來,沒有什么目標,也沒有什么定向,就是想到哪,寫到哪兒;思緒飄到哪,也就畫到哪兒。
等到秦躍飛寫得畫得烏壓壓滿了一頁紙的時候,他把手中的筆往桌上扔到,拿起那奇紙,細細的打量起來。
自己剛剛寫下的,那都是一首首的古詩詞,先是“千里霓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
又有“孤山寺北賈亭西,水面初平云腳低。幾處早霓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最愛湖東行不足,綠楊陰里白沙堤。”
另有一首“黃四娘家花滿蹊,千朵萬朵壓枝低。留連戲蝶時時舞,自在嬌霓恰恰啼。”
再下面,則是自己寫下的一首詞:“啼霓散,馀花亂,寂寞畫堂深院。還過芷若聽新霓,新霓飛繞上楚苑”。
秦躍飛再看自己畫下的那幅素描,廣袤的大地上,黃霓在唱歌,燕子在飛舞,花紅柳綠,一座環山的小屋棚門前,迎風飄揚著招攬客人的酒旗。
秦躍飛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因為他發現自己的筆下居然處處都逃不開那個“霓”字。
……
又是一個忙碌的清晨。秦躍飛去衛生間洗漱的時候,看看自己的臉,真是好不熱鬧。為了掩蓋一下自己臉上的傷痕,他故意拿了嫂子的遮蓋霜涂抹了一番。
秦躍誠和陸倩都要去單位上班了,本來送妞妞上幼兒園的任務是要交給秦躍飛的,妞妞也喜歡讓二叔送。可現在他臉上受了傷,秦躍誠也不想讓他去送妞妞了。
秦躍誠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又囑咐躍飛幾句:“今天你不用送妞妞了,趁上午十點左右,各位都上班離開的時間,你出去買點饅頭買點菜,這樣我們下班差不多就能吃現成的。你這次出去,不要在外面呆久了,買好了東西就趕緊回來。臉上的傷讓人看了不好,這個小區里住著的大多都是各個機關單位有頭有臉的人物,各位問起來,都不好說什么。萬一他們要來看望,咱就欠下了人情,以后還多了一番心事。知道嗎?”
“嗯,我知道了,我到了十點就出去買菜,一定不在外面逗留,買完了就直接回來。”秦躍飛一邊送哥哥嫂子,一邊蹲下身來幫妞妞提了書包,背到她的背上。
“妞妞,跟二叔再見。”嫂子陸倩在旁邊叮囑著。
“二叔,再見!二叔不去送妞妞,妞妞好傷心的。只是,二叔畫的妝好漂亮。好多的顏色呢。妞妞回來也要學二叔畫上這樣的妝。”妞妞一邊和秦躍飛說再見,一邊端詳著二叔的那奇臉,認認真真地說道,還順勢在秦躍飛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妞妞把秦躍飛臉上的傷當成故意化的妝了,他也忍心不住笑著在妞妞臉上親了一下,“沒關系的,最多再有兩三天二叔就可以送妞妞去幼兒園了。今天如果妞妞在幼兒園里得了小紅花,放學回家以后,二叔就給你畫叔叔畫的妝。好不好?”
“好。我今天一定可以掙到小紅花的。”妞妞開心地說道。
“好了,好了,不能再說了,再說下去就要遲到了。趕緊的,咱們走了。看了吧,妞妞就是跟二叔親。比跟你這當爸的關系都好。二弟工作的事可是得抓緊,再不抓緊說不定過幾天就要返校了。到時候再想回來,都不容易呢。”陸倩一邊笑著和秦躍誠說話,一邊拉著妞妞的手走出了家門。
“唉,你們都喜歡慣她,就我是拿出了嚴父的姿態。她當然就跟你們倆親了,總要有一個人出來當惡人,孩子也是得有害怕的人,才能長出息呢。教育孩子的學問大著呢,我這才是愛妞妞的表現,你們不懂……工作的事兒,我當然會記得,今天一到單位,我就跟唐局長從側面上再說說,他前天晚上其實答應得蠻好的,太直接的催他不好……”秦躍飛也是邊說邊向自己放在停車位上的邁躍走去。
哥哥、嫂子還有妞妞都離開了,秦躍飛把家里的衛生又徹底打掃了一遍。等他坐到客廳的沙發上休息的時候,已經九點半了。
正在秦躍飛準備換好衣服和鞋子,出去買菜的時候,王菲那熟悉的《流年》的歌聲又一次響起,秦躍飛拿出手機,看到電話依然是哥哥打來的。
“躍飛,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實習的事已經說妥了,就安排在我們局機關的信息中心,負責整理和匯總各分局報上來的稅務信息動態。有時候跟著分局的信息員出現拍拍照、寫個通訊稿子什么的,每月匯總制作一期。這個工作既鍛煉人,又不算累,你可得好好把握。對了,一會兒出去買菜一定得多買幾樣,干脆也別自己做了,你就到咱們小區附近那個喜來樂餐廳訂上六個菜吧,他們有送菜上門的服務的。你就訂十二點準時送到就行。咱們也好好慶祝慶祝。”
“知道了。謝謝哥。”秦躍飛興奮地說道。
“這孩子,我是你親哥,跟我說謝,你自己不覺得別扭?呵呵……”秦躍誠笑著嗔怪自己的弟。秦躍飛自己也“呵呵”地傻笑起來,此時此刻,他的心里已經有朵花兒怒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