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萱和沈清蕊先回了各自的住處去換衣裳,沈清薇便一個人去了福雅居。這幾日沈清芷也回了婆家去住,老太太這邊倒是有清靜了不少。
如今天氣也冷了,老太太也不歇中覺了,怕睡遲了晚上又睡不好,每日中午索性就去小佛堂念上半個時辰的經,在喊上幾個年長的老媽媽陪著玩一會兒葉子戲,時間便就這樣打發了。
聽說沈清薇今日又回來了,老太太這福雅居便散了席,外頭還下著小雪呢,老太太見沈清薇進來,只急忙讓丫鬟給她遞了一個手爐過去,見她穿得單薄,只嗔怪道:“你如今是越大越不懂事了,這么冷的天出門,怎么手爐也不帶上一個?”
沈清薇聞言便笑道:“原來是帶著的,只是后來炭火不旺了,我也不覺得冷,便留在了馬車里頭。”
沈清薇剛從外頭進來,臉上還凍得有些紅,老太太便道:“哪里能不冷呢,眼下快年節了,你也不是什么結實身子,可不要病了才好,你如今正該是好好養著的時候。”
老太太的話沈清薇自然心里明白,但一想到家里的事情終究還是有些心煩的,便笑著道:“老祖宗放心,我自己心里有數。”
老太太聽了這話才點了點頭,又問沈清薇道:“去過你母親那兒了?”
“還沒有,先過來瞧老太太。”沈清薇正說話,吉祥已經送了茶水過來,沈清薇便端了茶盞喝了一口熱茶,又道:“我今兒正巧出門了,便順道過來瞧瞧,一會兒就回去了。”
老太太便道:“你才剛過門,確實不好老往娘家跑。”
其實沈清薇倒是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妥的,畢竟李煦也知道了謝氏小產的事情,她這個當女兒的常回來看看也是常理。就連老王妃也說了要過來瞧瞧謝氏,不過這幾日謝氏精氣神不好,倒是不如讓老王妃在遲兩日。
“老祖宗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沈清薇這廂又和老太太說了幾句,沈清萱和沈清蕊便換好了衣服過來了。沈清萱穿了一件玫紅色的小夾襖,下面是粉色的八幅裙,喜氣洋洋的。沈清蕊穿著就素凈好些,是丁香色的撒花纏枝小褂子,底下是豆綠色的挑線裙子,上面的發式也沒有還,還是原先的大麻花辮。
老太太瞧見沈清蕊這樣的打扮,便知道她是按理守教的給小謝氏守孝呢。小謝氏畢竟是沈清蕊的嫡母,她這樣去了,按說兒女都是要守孝三年的。沈清蕊今年十二歲,三年之后便是十五,正好就到了出閣的年紀了。
“今兒你們在書院里都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老太太如今閑著,每日里也不過就是聽兩個孫女說一說書院里發生的事情。
沈清萱素來得老太太的喜歡,只笑著道:“今兒卻是沒什么好玩的事情,不過三姐姐帶著二公主去了我們書院,聽說二公主還想到我們書院來上學,是不是這樣的,三姐姐?”
沈清薇便點頭道:“二公主是這么說的,我也覺得尚可讓她過來一試,皇上子嗣單薄,膝下就只有三位公主,必定是細心教養的,但大公主已經定了親事,明年就要大婚,二公主過兩年也要定下來,不如讓她去外頭歷練歷練。”
老太太聽了這話只是點頭,沈清薇如今身為太子妃,蕭皇后身子又不好,她這長嫂如母的架勢都擺了出來。老太太便笑道:“人家宮里的姑娘終究是嬌生慣養的,你還是悠著點,若是惹得她們不高興了,總歸不是什么好事兒。”
沈清蕊因今日和二公主一起上了一節琴藝課,也瞧出了二公主平易近人的性子,便笑著道:“老祖宗放心,我今兒看見那二公主了,一點兒沒有架子,中午用午膳的時候,還說我們書院的豆渣餅好吃呢!”
沈清萱和沈清蕊兩人已是習慣了書院的膳食,對這豆渣餅自然也熟悉的很,沈清萱聽了這話便道:“那是因為她沒吃過,如果每十天讓她吃一次,她肯定就不愛吃了。”
林氏對沈清萱向來是嬌養的,林家有的是銀子,在吃食上頭,三房的伙食向來是整個國公府最好的。林氏愿意拿自己的體己銀子出來,下人們得了銀子,自然也愿意照料的更好些。
“你這小嘴倒是刁鉆,怎么你不喜歡吃豆渣餅?”老太太伸出手指戳了戳沈清萱的臉頰,笑著道。
沈清萱便有些不好意思道:“有錢人家誰喜歡吃那種東西呢!”
其實她這話說的一點兒也沒錯,只是終究太過老實了一點。老太太最近正為錢的事情生氣呢!謝氏身為侯府的嫡女,衛國公府的國公夫人,為了一些銀子跟著林氏去放賬,惹得沈暉震怒不已。錢確實是個好東西,有句話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那!
“我姨娘說,小時候他們家窮的時候,就經常去豆腐坊買幾文銀子的豆渣,回去做了豆渣餅子吃,不過我姨娘說他們那時候的豆渣餅,都沒有油炸,只是在鍋上涂一點油,蒸熟了就吃了,肯定沒有我們現在吃的這種好吃。”
老太太聽了這話只點點頭道:“就是,如今你們書院里頭的廚子,還是以前御廚的徒弟,怎么做出來都是好吃的,要當真這么難吃,就你們這些丫頭片子,豈能饒了他?”
沈清萱今兒倒還真沒有吃多少午膳,因此這時候聽老太太這樣一說,肚子咕嚕嚕叫了起來,沈清薇便笑著道:“四妹妹看來今兒當真是沒吃飽呢!”
老太太也跟著笑了起來,好在她這兒知道她們這會子會回來,早已經讓廚房準備好了糕點小吃了。兩個姑娘去了偏廳吃東西,沈清薇見也沒什么事情了,便起身道:“老祖宗,我去母親那邊看一眼,一會兒就不過來給老祖宗請安了。”
老太太點了點頭,只開口道:“讓你母親放寬心,國公府有我在呢,出不了亂子,她還有你這個當太子妃的女兒給她撐腰呢!”
沈清薇其實心里清楚,沈暉雖然震怒,但也是絕對不會休了謝氏的,自己剛剛成太子妃,生母若是就被休了,還不知道要鬧出怎樣的軒然大波呢!而這樣的渲染大波之下,沈暉和林氏的那些茍且,必定也會被人給扒將出來。只是……她心里所希望的,終究是沈暉和謝氏重歸于好。而林氏可以有自知之明,不要在從中作梗!
謝氏今兒的氣色看起來好了不少,張媽媽見沈清薇又回來瞧林氏,心里又是高興又是感激,只忙迎上去道:“太子妃今兒怎么又過來了,大冷的天氣!”
沈清薇便笑著道:“今兒出門了,順道回來看看母親,母親可是好些了?”
謝氏這兩日精氣神還算好,雖然自那日沈暉來過之后,又有兩日沒有過來,但這兩日都派了書房的丫鬟過來問安,好歹是還將她放在心上的。只是如今謝氏瞧見沈清薇過來,心里到底還是難受了幾分,小聲道:“你父親又有兩日沒過來了!”
沈清薇便權威她道:“母親如今正做小月子,便是父親過來了,也沒法服侍,還不如就不過來了。”
謝氏聽了這話只是嘆息,又道:“可他在書房里住著,又能有幾個服侍好的呢?雖說在他書房服侍的一個迎春丫鬟是好的,但終究不是房里人。”
謝氏之前幾日生產,只因沈暉對他都是關心備至,因此從來沒有想過這方面的事情,如今兩人分開而住,謝氏就操起這個心思來了。沈清薇聽了這話,暗暗咬了咬唇瓣,雖然當家主母主動為相公納妾的并不少,可謝氏如今在國公府的地位岌岌可危,若這時候替沈暉納妾,將來她如何還能再抬起頭來。
況且沈暉又是一個極愛面子的,謝氏這么做,沒準不光不會得到沈暉的原諒,還會誤以為她想以這種做法來討自己的歡心,未必就能按著謝氏的性子,當真納妾了。
“母親有這樣的想法自然不錯,只是如今母親剛剛才小產,父親就納了妾,知道的必定會說母親寬宏大度,怕父親的衣食起居得不到照顧;不知道的,還以為父親因母親小產了,故意跟母親置氣,又納起了小妾,豈不是對父親的官聲有影響。”
“啊?當真如此?不過就是抬個房里人而已,怎么就?”謝氏這下也為難了幾分。
沈清薇想了想,只開口道:“母親不如這樣,只選兩個老實本分的丫鬟送到父親那里,若是當真和父親有緣,將來等母親好了,在做主將她開了臉做通房;若父親看不上的,那將來還照舊賞她一門親事,也不耽誤了人家。”
謝氏聽沈清薇這么說,倒是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也是,這時候確實不能光明正大的為你父親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