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聶娜娜的話,修沉默了良久之后,突然冒出來一句話:
“他是怎么知道的?”
聶娜娜笑嘻嘻地看著他,搖搖頭:
“誰知道呢,不過他一定是知道了就是了。你和夏綿做了三年朋友,你不會不知道他最珍惜的是誰吧?他的逆鱗是什么,你也是知道的吧?”
修牙一咬,頭也不回地按下把手走出了病房,再也不和聶娜娜說一句話。
他已經明白了,夏綿如果真的知道了那件事的話,他對安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修已經在盡力維持自己的冷靜了,但他臨走的時候,居然忘記了關門,就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盯著半開的房門,聶娜娜撲哧一聲笑了:
“我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呢。連這種程度就受不了了?接下來,還有得玩呢~”
……
江瓷被修氣出來后,一路跑回了急診樓,到了安的急救室外。
她趕到的時候,看到的是一臉思索表情的木梨子和焦急地來回踱步的龍熾。
看到江瓷,龍熾幾乎是直撲了上來,擔心地嚷嚷:
“小瓷,你沒事兒吧?沒打起來吧?”
江瓷怒氣仍是未消,不過看到龍熾這么擔心自己,她的脾氣也撒不到他身上去,只好忍氣吞聲地說:
“沒什么。我跟修吵了一架。那家伙居然趕我出去!”
龍熾愣愣地“啊”了一聲,更緊張了,回頭沖木梨子喊:
“你看,我說什么來著,更麻煩了是不是?我剛才就說去看看,免得出事,你非不聽!那里面肯定要打起來了!人家可是個女孩子!”
木梨子被龍熾的聒噪吵得耳朵疼。她揉了揉耳朵,面色不虞:
“好了,你也別叫了,安在這兒,我們走得開嗎?而且就沖你這口無遮攔的勁兒,你一去不得把剛才那件事捅出去?”
江瓷敏銳地察覺到木梨子好像知道什么事情,立即追問道:
“什么是‘剛才那件事’?梨子你剛才不是去調監控了嗎?有沒有發現什么?”
江瓷發覺,在自己問出這句話之后,走廊內的氣氛一瞬間內變得無比詭異,剛才還嘰嘰喳喳的龍熾也安靜得過分。更別說一臉肅穆的木梨子了。
江瓷馬上想到,木梨子肯定是在監控里發現什么不好的事了。
聯想到剛才,在1041病房里。聶娜娜所說的事情……
江瓷打了個寒顫,不由自主地問:
“……梨子,你不會是在監控里……看到綿綿了吧?”
江瓷在問出這句話后,龍熾和木梨子幾乎是同時抬起了低下的腦袋,四道摻雜著驚駭和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江瓷。龍熾更是脫口而出:
“小瓷,你怎么知道的?”
江瓷的臉色變了幾變,才囁嚅著說出了話:
“剛才……那個叫聶娜娜的女生,也說她親眼看到夏綿進了隊長的病房……”
三個人頓時都沉默了。少頃,木梨子把剛才給龍熾講過的在監控中看到的景象,簡要地對江瓷說了一二。
聶娜娜的證詞。還有無可辯駁的監控證據,都證明,夏綿曾經來過安的病房。
如果單是進去還好。他可是在病房里足足呆了10分鐘!而且在他離開不到五分鐘后,修就回來了,當時的安,已經進入了中毒昏迷的狀態!
雖然是從江瓷送來的湯里查出了問題,可是能接觸到這道湯的。可只有安自己、修、聶娜娜、龍熾、江瓷、以及夏綿這六個人。
其中,聶娜娜和夏綿兩個人。尤其屬于不確定因素。
江瓷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后,馬上問:
“給夏綿打過電話了嗎?”
木梨子點了點頭,面上的凝重還是沒有絲毫化解:
“打過是打過了,但是……他沒有接。我和龍熾輪流給他打過了。”
江瓷抿了抿嘴唇,索性死馬當作活馬醫,把自己的手機掏出來,熟練地按下了夏綿的號碼,邊按邊說:
“不行,總得問出個究竟來吧?現在這樣算什么?”
電話那邊的嘟聲響了一次又一次,單調的機械聲把江瓷本來就浮躁的心情刺激得更加煩悶,響了數次后,江瓷失去了耐心,剛準備掛電話,手指已經摁在掛機鍵上的時候,電話居然接通了!
那聲音是夏綿一貫的溫和:
“江瓷嗎?怎么了?”
江瓷馬上沖龍熾和木梨子做手勢,示意自己接通了夏綿的電話,把他們倆招到自己身邊,江瓷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像是要講什么秘密一樣,問:
“綿綿,我問你,你今天有沒有來醫院?”
夏綿在那邊笑了:
“江瓷,你聲音壓得這么低干什么?跟做賊似的。你說什么?我沒聽清。”
江瓷這才發現自己是神經過敏了,剛準備把自己的問題復述一遍,就見木梨子給她打了個手勢,叫她先別問,她自己則從包里掏出紙筆,刷刷地寫起字來。對于木梨子一系列的動作,江瓷心領神會,在木梨子寫字的過程中,江瓷就先和夏綿嘻嘻哈哈地打著馬虎眼。
木梨子把想寫的東西寫完后,把紙遞過來給江瓷看。
江瓷看見,木梨子用娟秀的筆跡這樣寫道:
“問他‘安最近的身體怎么樣’。”
江瓷先是一怔,繼而明白了木梨子的意圖。
自己這些天來忙著學校里的事情,又趁著周六周日被媽媽安排去幫她的同事搬家,沒有時間去看安,木梨子要她這么問,是旁敲側擊地問夏綿最近有沒有來看過安,不像她剛才開口就問那么直接了。
于是,江瓷復述了一遍木梨子的問題:
“對了,說起來,我最近都沒有來看安,安的身體怎么樣了?”
夏綿的語氣中根本聽不出什么問題:
“我今天早上去看過她。她身體不錯,精神也挺好的。”
江瓷沒忍住,脫口問道:
“今天早上?”
夏綿說:
“對啊,今天早上,有什么問題嗎?”
江瓷忙掩飾道:
“沒沒沒,沒什么問題。木梨子和龍熾剛才還給你打電話來著,說想找你一塊兒去看安,可是你總不接電話。龍熾發短信跟我抱怨,我告訴他,你和格格一定是去哪兒度蜜月了呢。”
江瓷生硬地開著玩笑。夏綿爽朗地笑了,說:
“我剛才手機落在臥室里了,手機還開著靜音。沒接到電話,正準備給他們回電話呢。這樣也好,你幫他們回一聲,我就不過去了,我還有事呢。”
江瓷立即抓住機會。裝作無意地問:
“綿綿你很忙啊?干嘛呢?”
夏綿溫文地回答說:
“在找實習單位啊,我從看完安回來后就一直在網上找實習機會呢。”
江瓷的心陡然向下一沉,伏在電話邊聽著電話里夏綿聲音的木梨子和龍熾也都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
江瓷強打精神,用一種聽起來略有些虛假的聲音,問:
“是嗎?找到了嗎?”
夏綿的聲音當真聽不出一絲異常來:
“沒呢。現在競爭太激烈了,我一個上午都在家找資料。都沒空出去買飯。”
江瓷竭力控制著自己的呼吸,盡量克制著自己想要質問夏綿的沖動,隱忍地說了一句:
“那好。綿綿既然你忙,我就不打擾你了。拜……”
夏綿禮貌地和她道過別后,就掛下了電話。
手握著發出嘟嘟忙音的手機,江瓷茫然地看向木梨子和龍熾,嘴唇翕動了幾下。不敢置信道:
“他……”
接下來的話,江瓷說不出來了。
木梨子好容易才扯開了僵硬的嘴角。用開玩笑的口吻道:
“我怎么記得……夏綿以前騙起人來的時候,好像沒這么順溜吧?”
可她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強。
三個人正相對無言時,安的責任醫師張醫生從急診室里鉆了出來,取下口罩,對那三人道:
“誰是簡遇安的家屬?”
龍熾先于其他二人搶著說:
“隊長的叔叔正在往這兒趕,我們是她的朋友。隊長怎么了?”
張醫生的面色不是很好看:
“應該是攝入了什么東西,引起了急性頭痛和心悸,致使她陷入昏迷。剛才我們已經對她進行了催吐,她現在已經沒事了,不過需要留院觀察一段時間,出院時間得推遲了。”
木梨子顯然更關心是什么讓安中的毒:
“醫生,安她到底是攝入了什么東西?有毒的東西嗎?”
張醫生搖頭道:
“現在還不是很清楚,不過那道湯里面的兩味藥材,的確是相克的,也的確會引起心悸和頭痛的癥狀,如果不出問題的話,就是那兩味藥材的作用。這湯是誰給她做的?”
江瓷面上的肌肉抽搐了兩下,小聲道:
“我。”
張醫生的語氣立刻嚴厲了起來:
“食補可以,但是給病人的飲食要格外注意,知道嗎?你們轉告她的家人,最好去吃醫院食堂,雖然飲食上是單調了點兒,但好歹營養均衡,也不會出這樣的意外,知道嗎?”
江瓷紅著臉點了點頭,張醫生便一轉身進入了急診室。幾分鐘后,安被推了出來。
她的臉色和蓋在她身上的被子一樣,慘白如雪,她的嘴唇白中微微透紫,大概是缺氧所致,一個點滴瓶懸在她的身側,瓶中的液體一點一點輸入她的體內,她現在仍處于昏迷狀態中,不管龍熾、江瓷和木梨子怎么叫她,她也昏睡不醒。
安被推走了,進到了一個新的單人病房中。
木梨子看著遠去的安,還有身旁想要跟上去的江瓷和龍熾,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抬手拽住二人的袖子,用極嚴肅的口吻,一字一頓地說:
“今天的事情,夏綿來過的事情,包括監控的事情,對誰都不能再說了,尤其是修,懂嗎?不管到底是不是夏綿做的,這件事都要讓它爛在我們的肚子里!等這件事的風頭過去了,我們再去問夏綿是怎么一回事!”
……
另一邊,夏綿的家中。
他掛掉了江瓷打來的電話后,面對著電腦,細細地又把前天晚上發來的郵件讀了一遍。
黑框眼鏡的鏡片反射著電腦屏幕上的字,他的鏡片一角,閃爍著一種妖異的光芒。
上面是這么說的:
“去找聶娜娜,你會從她那里得到你想要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