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明宇進得船艙里來,白蓮背對著來人方向,精神卻是全神貫注的牽動在門簾。門簾的絮動,也牽拉著她的心,像是收緊袋口的繩索,被腳步和聲音控制著。
小姐,杰公子到了。小青輕聲回稟。
白蓮未語,她的心還沒有從緊張中舒緩過來。
杰明宇僵在門口,面露尷尬,小青見著情景,便擅自做了主張,杰公子,您請就坐,我家小姐鮮少乘船,又因昨夜飲酒的緣故,身子有些不適。
杰明宇略微移了移腳步,只是依舊不知道這白蓮的真實心意,也不知是該坐還是不坐。
杰公子,請就座吧,奴家剛才心口有些不適,怠慢了公子,還請原諒。白如蓮回過頭。
杰明宇看見今天的白蓮比那初見之日有多了一分的憂郁,不知源何?心疼之情又油然。
白蓮無奈的又一次面對杰明宇,只是在這樣的情景里,心里五味雜成,辛酸之情哽在喉頭。
但她及時的剎住了自己的情緒。
小青備來酒水點心。
白蓮姑娘身子可好些了?杰明宇關懷備至。
勞公子費心了,在這蓮湖之上透了透氣,好多了。白蓮稍微感動,卻還是保持著冷漠的禮遇。
昨夜都怪小生,不該讓小姐喝了那么多,杰明宇滿是自責。
不怨公子,是奴家昨日得遇公子,容貌像極了我原先的一位舊識,自是感懷起來身世!白蓮娓娓之中透露一絲哀傷。
怪小生惹起了小姐的心事,實在抱歉的很,只是不知小姐的舊識是哪里人士,既是跟小生長相相似,小姐不妨說說看,看小生是否識得?杰明宇仿佛明白了白蓮看見自己為何會失態淚流,只是不知是不是白蓮的舊情?
不用了,只是家鄉的一個舊識,自從我來到這里也就再無緣相見了,昨日偶然一見公子,一時想到家鄉,觸動了思鄉的情緒,倒叫公子見笑了。白蓮苦笑一聲,眼神里滿是無盡的無奈。
不知小姐家鄉何處?為何會到了這里?杰明宇真心關切,想白蓮這樣的女子到底是如何落入了這樣的俗世?
公子,你看這滿池的白荷,綻放,迎風奪目,可是池底卻是污穢的泥。白蓮避開杰明宇的追問,后語不搭了前言。
可是那白荷出此淤泥,卻不染塵埃,清新脫俗!杰明宇心想白蓮定有自己的苦衷,也就不再多問。卻婉轉的暗示白蓮出淤泥而不染的氣節。
清新脫俗?還不是脫不了淤泥?
可是淤泥終究只在水底,只有白荷躍然于人世!
人世!豈不比那淤泥更加難以清白?
倘若有人甘愿化作淤泥,滋養白荷一生,賦予白荷美麗嬌艷,豈不也是美哉佳話?
白荷總有枯萎的一天。白如蓮不知道杰明宇暗示的是什么,卻暗自神傷。
那就和淤泥融為一體。杰明宇信誓旦旦。
只等到來年去滋養了另一枝白荷。白蓮不知道為什么沒有說出最后這句話,嘴角一絲勉強的笑顏。
公
子,我們且飲了這杯清酒。白蓮一飲而盡,不愿再多說什么了。
氣氛開始凝聚,白如蓮飲著清酒,獨自感懷身世,杰明宇同飲,只是在思想如何拯救白蓮出這蓮池的困境?
微醺,白蓮面若桃花,顧盼生輝,心情澎湃。杰明宇,醉眼迷離,白蓮的眉目生波,他暗自著迷。
白如蓮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每一次看見杰明宇都是這樣的失態,也許是他的名字或者是他的相貌,這是她在這個世界里唯一和那個世界的聯系。
而杰明宇似乎來不及疑惑自己的沉醉,似乎是他自小都未見過女人的柔媚,又或是白蓮的哀婉憂傷激發的他心底里英雄的氣概。
兩個人在酒的催促下儼然成為了知己,不多久,白蓮醉倒在杰明宇懷里,杰明宇一身顫抖,激情不已。
火燙的心不能自控,火熱的唇不由自主的印滿白蓮的聲息。
白蓮一聲嬌喘,越發激動杰明宇占有的情緒,他狂放的吻住白蓮的唇,狠狠的,似不能放。
白如蓮,被突如其來的溫情深深的擊碎理智,這是她害怕卻一直渴望的,她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她任由了自己的情緒,癱軟在情欲里。
小姐!小青沖進船艙大聲驚呼。
白如蓮的思緒被小青這一叫恢復了理智,睜開眼看見自己竟然倒在杰明宇的懷里,趕緊坐起身來,退到了幾步之外。滿臉滿是悔恨和羞澀,更多是還是恐懼。
小青被白蓮的行為嚇壞了,不過她殘留的理智讓她趕緊拉緊了門簾,倘若今天的一切被人看見了,白蓮就毀了,尤其是容媽媽知道了,不僅白蓮的地位在云滿樓里會有影響,自己也難有好下場。
她驚魂未定,偷偷瞟了門簾外一眼,幸好外面歌聲笑聲混雜一片,而且現在幾近夜幕,光線暗淡,倒是沒有幾個人注意到這里的一切。小青一個勁兒的懊惱自己不該一時嘴快告訴白蓮,杰明宇的消息。如今闖下禍來。
小青也打心底里希望杰明宇是那個能終身照顧白蓮的人,只是才見了兩面,她不能讓白蓮冒這個身敗名裂的險,況且臨出門容媽媽是千叮萬囑一定要好生看緊小姐。
小姐,天色已晚,我們該回云滿樓了。小青的語氣冷冷的,她希望此刻的白蓮能盡快回復清醒和理智。
白如蓮此刻對小青感激不盡,心里對于杰明宇縱有些許不舍,卻難敵現實的命運。
小姐,那小生先行告辭。杰明宇此刻卻更加深刻的沉醉在對于白蓮的欲望里,心里有些嫉恨小青的突然闖入,又因為自己剛才的失禮,終于也就不便在多說什么。可是卻盼望著白蓮能夠挽留自己。
恩。白蓮已經退坐到了窗口,輕聲應答,卻沒有再看杰明宇一眼。
入夜的風微涼,輕撫白蓮散落兩頰的發絲,白蓮閉上眼,眼角悄然滑落一滴淚珠。
小青送走杰明宇,看見此時的白蓮忍不住也憐惜起來。
小姐!小青輕輕的坐到白蓮身邊,幫她整理起發髻來。自從白蓮進云滿樓那天起,她就伺候在白
蓮的身邊,這些年她對于白蓮的基本還是了解的,也因為自小在云滿樓長大,看多了姑娘小姐們的故事結局,也深知其中的不易。若不是自己姿色確實一般,也難逃這樣的命運。想那容媽媽當年也是名噪一時的美人,如今年老色衰,還要拼命地勞碌,縱有家財殷實,卻終究也難逃孤獨終老。
一入了花門,就同那侯門一樣深如海,難能自己了。
船到了岸邊,小青為白蓮披上面紗,移步早已守候在岸邊的轎子。白蓮停在轎前,回頭望著小舟上的杰明宇,身影在暮色里漸漸模糊。她有些欲走不舍。眼神迷離,較低一滑,險些就要跌倒下去,慌忙扶住了身邊的楊柳。這時白蓮驚觸,這顆楊柳?這個地方?正是當日遇見黑契的位置。突然白如蓮凄慘的一笑,道命運終究輪回不去。
白蓮的轎起,消失在杰明宇的目光里。
杰明宇心里一陣疼痛,卻又夾雜著歡喜。白蓮雖說對于自己有著諸多的防備,心里到底是有自己的位置。他只當是青樓女子對于男人的真情照例是不得輕易篤信的,她們見多了書生負了娘子的故事,看多了姑娘們悲慘的結局。尤其是這樣的美麗女子對于愛情自然比一般的女子都要憂慮幾分。想當日就連皇上也未能博得美人芳心,到底白蓮不是人間一般的女子。
他只心想自己一定要讓白蓮看見自己的真心,他也相信自己一定能夠讓白蓮信任自己的真情。
他信心滿滿的落座,回過頭卻看見遠處先前那艘畫船慢慢向岸邊靠去,船頭的小姐已經蒙上了面紗,披上了斗篷,卻能感覺她炙熱的眼神凝視著自己。
他起身抱拳行禮,小姐微微點了點頭,就別過了頭去。
江婇菱心里極不痛快,眼看見杰明宇與那姑娘的依依惜別,雖然不知道那姑娘是何人,只是識得那船便知其幾分,定然也不是正經人家的小姐,只是形體姿態看來定然不是一般姿色,心里悄然生下了幾分嫉妒,也覺得受了莫大的欺辱。
杰明宇回到了湖心亭了,眾人開始起哄,說杰兄真是人中龍鳳啊,你進船艙這段時間,所有的公子少爺們早已把你樹了敵了,白蓮姑娘這么些年可未曾給過何人這樣的待遇,什么時候我們可以一飲杰兄的喜酒啊?
杰明宇臉色微紅,到底是沒有見過什么世面的,竟然有小娘子般害羞的摸樣。
杰兄,這回你可得請了我們的客,酒就我包了,不過這宴席得杰兄你親自備來。龍俊迎過來摟住杰明宇的肩,臉上早已笑開了顏。
請諸位兄弟吃飯,自當是不成問題,這日虧得了龍兄的照顧,和諸位兄弟的關照,杰某早就該備下薄酒略表謝意,待到回了客棧,我請那店家多備幾樣小菜,我們兄弟幾人暢飲幾杯,不醉不歸!
誒,何苦要回客棧,我們何不就去到云滿樓,一來,讓杰兄小兩口敘敘,二來我們也可尋得姑娘作陪,不比客棧逍遙快活不是。龍俊刻意安排,一是想打鐵趁熱,二是看見剛才江小姐和杰明宇的臨別,知道此事必須盡早解決,否則對于自己相當不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