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齊有一剎那的呆怔。舒榒駑襻林晚晴已經大步走進了酒店,那道纖細的身形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視線里,靳齊茫然地呆在那里。
那一天的聚會,靳齊顯得有點兒沒精神。心里頭隱隱的有些不安,雖然都是好久沒有見過的面的朋友,場面很熱絡,他卻有些心不在焉似的。一場聚會顯得十分難熬。
午后三點聚會結束了,眾人散去,他帶著兒子回到酒店。他先去叩林晚晴房間的門,但是沒有叩開。他的心里頭一急,正想抬腳就踹,酒店的管理人員走了過來,“先生,您找林晚晴小姐嗎?”
“是,她去哪兒了?”靳齊問。
那個管理人員說道:“您等一下。妾”
只一會兒,那個管理人員就匆匆而回了,手里還拿著一個信封,“先生,這封信是林小姐交給您的,她已經退房走了。”
靳齊的心頭咯噔的一下,他匆忙地將那個信封撕開了,信紙被展開,他看到上面絹秀清晰的字跡:“靳齊,我如你所愿回去了,我雖然舍不得兒子,但是兒子跟著你,顯然會比跟著我生活得好,我應該沒有什么好糾結的。母子之情難以割舍,有如割掉一塊肉那般,但咬一咬牙,也就過去了。現在割舍了,將來兒子也未必不會認我這個母親。兒子還小,當他長大的時候,總有一天會明白你我之間的糾結。離婚協議我已經簽字,等你回國之后,我們共同去趟民政局,所有的事情便都解決了。”
靳齊臉上青筋根根跳了起來甓。
她竟然沒打聲招呼就這樣走了。
回去了。
她不是一直都割舍不下孩子嗎?
現在,她竟然不要兒子的扶養權了。
靳齊的手指根根捏緊,那張紙被他用力地攥了起來,狠狠地攥成一團。
林晚晴是在中午的時候返回京城的,寫下那封信的時候,她渾身出了一層汗,身體虛得厲害,不是別的,是骨肉連心的兒子讓她難以割舍。
兒子,你別怪媽媽,我不想再這樣被他折磨下去。
林晚晴踏上歸程的飛機,身體像生了一場病一般,全身都無力。頭頂是那片熟悉的天空,腳下便是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土地,她沒有感到心安,而是身體里像被抽去了血脈,抽去了筋骨一般,又虛弱又難受。頭上,身上不停地往外冒虛汗。走下飛機的那一刻,她腿一軟,人便跪下去了。
“小姐!”是空勤人員拖住了她的手臂,“小姐,你哪里不舒服?”
林晚晴虛弱地搖了搖頭,在空勤人員的扶助下站了起來。她被扶到了一處休息室里,有熱熱的水被端了過來,送到眼前。
林晚晴顫顫的手接過,說了聲“謝謝。”
她對自己說,她和靳齊的事情遲早都要有一個了斷的,與其這樣長期的折磨下去,不如就這樣斷然分手。
唯一讓她難受的是,她有可能,從此再也見不到她的兒子了。
想到此處,她的額頭又是一層細細的汗沁出來。
她的臉色著實是白得厲害。
空勤人員擔心地道:“小姐,我帶你去醫務室吧?”
“謝謝你,我休息一下就會好的。”林晚晴費力地說了一聲。
空勤人員看看她,道:“那好,你休息一會兒吧,我先去忙了。”
空勤人員苗條的身影走遠了,林晚晴靠在椅背上,深深的嘆息了一聲。
徐家的院子里
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普照,院子里一片暖洋洋的。兩個穿成面團兒一般的小人兒在來回來去的踢小皮球。
小糖糖和小豆豆穿著厚厚的小棉服,戴著卡通的小帽子,兩個孩子一個穿的是淺黃,一個是淡藍,帽子上面有兩個可愛的小觸角,看起來像兩只肉呼呼的小蜜蜂。
一只小皮球在地上滾來滾去的。小糖糖穿著小棉靴的腳踢了一下,那小球骨碌碌地向著小豆豆滾過去。小豆豆便也伸了小腳去踢,只是沒踢到球,卻把自己踢倒了。小家伙胖呼呼的小身子趴在了地上。
院門外,一道老年的身影正在徘徊著,他的手里拄著一根拐杖,穿著一身軍裝的棉服,一只手扒在鐵藝的護欄上向里面張望,院子里的兩個小肉球般的小家伙在里面玩得哼哧哧的熱鬧。
他的一雙布滿滄桑的眼睛,微微瞇起,眸光跟著院子里的兩個小家伙而轉動。
小豆豆摔倒時,老人擔心地哎了一聲,那只扒在護欄上的手緊緊地抓住了護欄
而那小肉球卻沒哭,而是爬了起來。
小豆豆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張開小手看了看,然后啊啊了幾聲,邁開小腿向著屋子里面走去。
“媽媽,媽媽……”
小糖糖看看自己的弟弟,又向著老人的這邊看了看,那一瞬間,老人看到了小糖糖那雙清澈的眼睛。黑亮黑亮的,像是最最珍貴的寶石。
小人兒看了看他,有些奇怪的模樣。而在此時,白惠聽見了兒子的啊啊聲,從屋子里走了出來,抱起了小豆豆,然后又向著小糖糖走過來。
“媽媽,爺爺。”小糖糖春蔥似的手指向著外面指了指。
白惠看過去時,門口處只有一片冬日的蕭索,哪里有什么人呢?
她走過來,一只手將女兒也抱了起來,轉身進屋了。
院子外面,那道看起來蒼老無比的身影背靠著一棵大樹,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他又邁開步子,慢慢地向前走去了。
幾百米開外停著的一輛黑色轎車此刻向前提了提,有個警衛員衣服的男子下了車過來扶住了他,“首長。”
楚遠山身形慢慢地坐在了車中的座椅上,眼前恍惚還是那兩個漂亮可愛的小肉團,他輕嘆了一聲道:“開車吧!”
黑色的轎車慢慢轉彎,又徐徐開走了。
“首長,現在我們去哪里?”
“回療養院吧!”
……
靳齊是在轉天的一早,帶著小開心回來的。小人兒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來見他的媽媽,林晚晴才從公司回來,臉色有些白,見到門口處立著的人時,并沒有驚訝,而是喊了聲:“開心。”
小開心跑了過來,抱住了她的腿,林晚晴摸了摸兒子的頭,靳齊則是微斂著眉宇,看著她。“開心我給你送過來了。”他說完,就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轉身走向了他的車子。
黑色的捷豹消失在視線里,林晚晴有些難以相信的迷茫。
“楚老回來了。”療養院里,工作人員親切地幫著楚遠山開了房間的門,楚遠山在警衛員的攙扶下走進自己的房間,
楚遠山進了屋便讓警衛員出去了,他坐在安靜的室內,從衣兜里掏出了一個東西出來,一方潔白的手帕包裹著的照片,手帕層層打開,那張被他凝視了無數次的,泛著黃的照片展現在眼前。午后的陽光斜斜地打進來,照在那張照片上。
一個長辮子的年輕女人抱著一個漂亮可愛的小男孩兒,女人的笑容那么青春陽光,而又洋溢著幸福的神彩,懷里的小男孩兒那么漂亮,那么可愛。
楚遠山把那張照片看了又看,那雙布滿滄桑的眼睛,深深地凝視著照片上的年輕女人,溫玲,你在那邊,過得好嗎?
入夜的徐宅
小開心躺在媽媽的懷里,這一天一晚沒見面,小人兒好像有很多話要說似的,小嘴吧吧地說個不停。
“媽媽,你是不是不要我了,為什么一個人回來了?”
小人兒說話的時候,小胳膊就抱住了林晚晴的身體,小身子緊緊地貼了過來。
“媽媽,你不喜歡我和爸爸呆在一起嗎?那我明天不去爸爸那里了好嗎?”
“不是的,開心。”林晚晴心頭一疼,忙輕撫著小人兒的頭,安慰著兒子,“不是的,媽媽有工作要做,就先回來了。”
“哦。”小開心又把小腦袋往著媽媽的懷里扎了扎。
“媽媽,爸爸昨天晚上老抽煙。他都沒睡覺。”
林晚晴的心底因著兒子的話而感到意外,也感到了稍許的震驚。
“媽媽,什么是離婚呀?”小人兒在她的懷里眨著黑眼睛問。林晚晴當時便是一呆。
“開心,離婚就是……”她思索著,怎么樣給兒子一個比較合適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