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女扮男裝混在鎮西軍中,甚至還混的有模有樣的,半點不需要甄玉操心。就連兩個人同睡一個營帳的時候花瀅都是等甄玉睡著了再洗漱更衣,然後在他睡醒之前就先起身幫忙做事的,儼然一個合格的小跟班。
在大哥戰亡之後,他任性的躲在河邊哭喊,將腿腳凍的皮開肉綻,還要花瀅幫忙包紮照顧……可能在那個時候,甄玉才意識到花瀅並不是一個小孩子了,而是一個可以獨立自主的大人了吧?
不過當初就算是沒有葉挽在旁邊勸阻,不能將花瀅帶到前線去,他也是會爲了花瀅的安危讓她留在雲州的。
再怎麼機靈狡猾,她也不是葉挽,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丫頭,不會武功不能自保。戰火紛芒,危機四伏,葉挽也差點身陷險境。不過還好,花瀅雖是哭喊著說討厭他們,仍是乖乖的留下來了。甄玉心道,其實花瀅很懂事,至少在他爲了大哥的死而任性的時候,比他懂事多了。
再後來戰事將止,花瀅卻在葉挽的婚事之後硬生生的爲了花無漸將整個花家背到頭上。甄玉受吩咐時常會去花府幫助關照花瀅,她一個小姑娘要面對諸多覬覦花家的豺狼虎豹,還有以爲花無漸不在就可以肆無忌憚的管事們,甄玉以爲花瀅會嚇得手足無措的,沒想到她非但沒有哭,反而自己鼓起勇氣來將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條,令得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這樣的擁有個人風采的花瀅,著實是有些迷人的。
葉挽和褚洄出去遊玩的那半年,他時常要去花家的鋪子裡看看,看看花瀅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只是每次都鎩羽而歸,因爲比起花瀅來,甄玉對於商業上的事情懂得實在不多,還不如花瀅自己。他的作用就是站在花瀅的背後,讓那些想要欺負弱小的鱉孫龜蛋們老老實實的滾回自己家去,不要在花瀅的面前礙眼而已。
大戰之後,他跟著葉挽戰勝歸來,這才發現當年的那個小姑娘,竟然獨自一個人扛起了花家的大梁,讓缺少了花無漸的花家慢慢的走回到正軌之上,半點沒出差錯。
甄玉心想,花瀅怕是很難找到如意的夫婿了,因爲作爲女人,她顯得堅強強勢了一點,但是他卻很欣賞。欣賞這種能夠以一己幼小之力引得所有人刮目相看的女子……在中秋宮宴上,爹和葉挽問他想要娶什麼樣的女子,他心中所想的確是花瀅這種類型的模樣,卻不能明說。
難道要他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跟葉挽說,我挺喜歡花瀅的,幫我們指婚吧。要知道花瀅還沒有及笄,他卻已經快二十五了,怎麼看都顯得怪異了一點吧?誰知道晚上就發生了那樣的事……花瀅的火熱與纏綿到現在還掛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大大方方的告訴他,她不是個小孩子了,她也是個女人。
甄玉心頭像是走馬觀花一般的閃過無數的情節,與花瀅相處的點點滴滴就在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他的確是喜歡花瀅。不管這份喜歡有多深,至少他半點都不排斥,甚至還想要更進一步。
花瀅早就因爲他的一番話不能自已,朱脣輕抿,淚光閃爍著說不出話來。
“所以,不要跟那些人成親好嗎,他們沒安好心。”甄玉劍眉輕鎖,難得的厚著臉皮上前一步,將花瀅僵持在半空中的手貼在自己臉上,“要嫁,也嫁給我,好不好?”
“呿。”花瀅擦了一把眼睛,輕哼了一聲,腳尖在地上畫著圈,“說的你好像是什麼好人一樣……”她嘟囔著。
甄玉一板一眼道:“我家住邵州,家裡有個爹有個娘,兄長早故,有一大嫂,還有一個侄兒。我年方廿四,居三品虎威將軍之位,年俸一千二百兩,平時喜歡……”
“停停停!”花瀅喊了一聲,“你這是要幹嘛?”
“你不是說我不是好人麼?那我就把底細報給你,看看我是不是好人。”甄玉認真地說。
壞人難道會把壞人兩個字寫在臉上麼?花瀅有些無語,不過心中卻是甜蜜非常。她轉了轉自己衣襟上的帶子,嘿嘿笑道:“那,你的意思就是喜歡我,想要娶我咯?”
難道他表現的還不夠明顯麼?甄玉更鬱悶了。他握著花瀅的手,輕聲道:“是,我想娶你。”
還要謝謝你,喜歡我。
他拉著花瀅的手向自己靠攏,將她輕輕按在懷中。
花瀅身材嬌小,站起來才勉強能夠捱得到甄玉的胸口。她一臉得逞的奸笑,用耳朵貼著甄玉的心口,聽著其中沉穩有力的“砰砰”心跳聲,頓時覺得全天下都光明瞭起來,往日的陰霾一掃而光。
還是葉姐姐的法子有效誒,甄玉就是個木頭,不逼一把他永遠都不知道自己心裡在想些什麼。不過阿彌陀佛,還好他們沒有錯過。
……
花府千金招婿的消息早就傳遍了全城,可隨之到來的卻又是甄老將軍代表虎威將軍上花府家門提親的消息,且那花大小姐竟然還同意了!
一衆興致勃勃地拉著家中傻兒子上門來碰碰運氣的人都氣極了,甄老將軍這個做法未免也太過分了吧?這不是作弊是什麼,誰知道花小姐是真的同意了還只是因爲你甄老將軍的威名,迫於你甄老將軍的淫威不得不答應的?況且,一位將軍取了天下巨賈,不是心存歹念是什麼,是不是想要造反!
同樣氣的恨不得撓牆的還有當日出席中秋宮宴的一衆貴婦千金們,當日娘娘的話可是放的誰都聽得見的,說只要甄將軍喜歡,在座的各位千金都可以指婚。現在被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商女搶了先算怎麼回事?那花瀅也算得上是富貴千金麼,不過是一個滿身銅臭的商人!憑什麼嫁給年輕有爲有英俊多才的甄將軍呀?
兩方言論紛紛,一時間燕京中對兩位當事人猜測紛呈,總覺得其中有什麼貓膩。
然,葉後孃娘卻正經地遵循了自己的本份,順應甄將軍所求,迅速爲兩人賜婚,責令其挑選黃道吉日完婚。
整個楚京再一次炸了,憑什麼連葉後都聽信了他們的讒言,大大方方的給他們賜了婚?兩人怎麼看都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人,爲什麼就這麼幹脆的要成親!這麼一來,京中還剩下多少有才有能的青年才俊留給他們家的千金女兒呀!
此時,虎膽將軍拍拍胸脯站出來,表明自己還未婚無子,也沒有心上人,求各位叔叔嬸嬸行行好,替他介紹一個靠譜的媳婦以傳承段家香火吧。
被段老將軍踹了一腳這麼一攪和,楚京中人總算是消停下來,將原先那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嘴臉給收了回去,紛紛釋然。再怎麼說楚京百萬口人,總不會找不到適合自家兒女的對象不是?
人家葉後孃娘都不介意,甚至大方賜婚,他們再叫囂著什麼也顯得太難看了。
是以,這件事情總算是安定了下來。
一晃又過了半年,在定遠侯笑娶工部尚書府的千金之後兩個月,總算是迎來了虎威將軍與花家千金大婚的一日。巨賈之親,紅妝百里,輝煌盛宴,同定遠侯與侯夫人一般,由葉後孃孃親自主婚,是爲佳話。
花瀅忐忑的坐在家中,身邊是已經成了定遠侯夫人的姚清書,她乾嚥了一口口水問道:“怎麼辦呀,我好緊張,姚姐姐成婚的時候也這般緊張的麼?”
“……是,不過不用緊張,一切按部就班就好。”姚清書安慰著。葉挽作爲主婚人一早就去了甄玉家,不能在這裡陪伴葉挽。不過特地派來了好幾名宮中女官,且由姚尚書府家的姚夫人爲花瀅梳頭簪花絞面。
好不容易安撫好花瀅,一切都打點妥當,花瀅心撲通撲通跳著被姚清書攙出自己的閨房,面容有些難過。這樣的日子,哥哥居然都沒有回來,他大概是不要自己了……
鞭炮聲響畢一百八十八聲之後,門口鬨笑聲陣陣,花瀅蓋在紅蓋頭下的臉更加的緊張了。
甄玉身穿大紅喜服,被人推搡著進門,緊張的手足無措。段弘楊在旁不斷起鬨,嘴上還不知道在喊些什麼。
就在所有人都興致勃勃的準備將花瀅推上花轎的同時,牆頭卻突然出現了一道暗紅的身影,敞胸赤足,好不風流。白皙的指尖執玉葫蘆,豔若朝霞的臉上還帶著些許風塵:“老子不在短短三年,你就敢把老子的妹妹騙回家,當我是死的不成?”
這熟悉的微微上揚的尾調,聽得花瀅恨不得揭開紅蓋頭來看看。
哥哥回來了,哥哥回來了!她心中激動的喊著。
“想要娶瀅兒,好歹也得先過了我這一關不是?”花無漸面若白玉的臉上掛著懶洋洋的笑,看向甄玉的眼中帶著些許危險的氣息。
後來甄玉到底有沒有娶花瀅回家,就不得而知了。
只知道花家大公子一到人成婚就出現,還非要與他打過,被楚京人戲稱爲“搶婚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