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無論你們現在如何急的跳腳,對戰事似乎都一點幫助都沒有。”元炯冷嗤道。他揉著脖頸,俊秀斯文的臉上還泛著一股令人情不自禁的有些同情的病氣和慘白。
呼察汗深吸一口氣,冷聲道:“難道你現在就有辦法了嗎?你倒是說說看,鎮西軍這樣不要命的橫衝直撞,到底是因爲什麼?我們應該要怎麼才能戰勝他們?”
戰勝?
現在還有誰,能夠戰勝爲了即將到來的小生命而拼命的勇者呢。
元炯慘淡的笑了笑,他的所有智謀和計策若是放在當初迂迴之際使用,那的確可以達到制勝效果。但是現在,面對的是一幫將生死置之度外,一心想要保護葉挽的人,他竟然不知道應當如何做的好。更何況元秋已死,他對北漢人的控制好像一下子就鬆懈了,甚至燕綏那邊也沒了消息,恐怕早就在葉挽的面前暴露。
“我現在,還真的沒什麼制敵良策。”元炯緩緩道。
呼察汗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沒什麼制敵良策算是什麼?當初他答應了北漢,可以將對面的葉挽弄到手裡,然後用她作爲誘餌將褚洄騙來,呼察汗纔會像狗一樣的聽從元炯的每一步舉動,一心就想著要找到褚洄報仇。可是現在,元炯就這麼大喇喇的告訴他沒有制敵的方法,把他當猴子耍麼?
他猛地拍案而起,即便呼察汗斷了一隻手,當年的北漢勇士之名也不是蓋的,一下子就將營帳中臨時搭建的簡易桌子給拍碎了。“元炯,你這樣說,是要把北漢拋擲於不顧了!”要不是元炯一本正經的跑過來說可以讓北漢在混戰當中獲利,他們怎麼可能在眼下這個關頭髮兵!
“我們可是將整個北漢掏空了兵力,你的意思就是要放任我們去死了是嗎!你西秦兵強馬壯,即便是一朝戰敗了也於全國無損,只要修養幾年也就緩過來了。我們不一樣,北漢本來就地廣人稀,物資匱乏,爲了此戰阿瓦陛下不惜傾囊而出,將北漢所有的希望都押在我們身上作爲賭注,你現在輕描淡寫拍拍屁股說自己無能爲力,是耍我們耍著玩兒呢!”呼察汗怒斥。
所有的一切都要怪元炯,是他巧言令色和那個什麼狗屎蕭天慕一起對著阿瓦陛下花言巧語,要不是這樣,他們北漢又怎麼會鬼迷心竅的同時和西秦一起出兵,就爲了能夠將大燕拿下?
說著是跟西秦一起出兵,那邊的烈王根本就是當他們是空氣,完全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裡。甚至呼察汗屢次派人去找烈王想要跟他一起左右夾擊,都被烈王不輕不重的擋了回來。他言語當中所含的輕視難道呼察汗會聽不明白麼?這對父子,從來都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裡!
看著元炯默不作聲的臉,呼察汗瞇起眼睛,滿臉的絡腮鬍更顯兇惡:“無論怎麼樣,你都必須要給我想出一個解決的辦法來!我可以不要葉挽的命,但是我一定要褚洄的人頭!”
即便戰敗也好,他一定要找嘲風將軍報仇。
“對不起,我無能爲力。”元炯擡眼看著他,眼中不掩鄙夷和輕視,看的呼察汗更加憤怒。
“好,好。”呼察汗冷聲道,“既然這樣,你不想管那就不要管!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事情也與你無關,你休想再對著我們所做的決定指手畫腳。”
他一字一句的說著,當中還夾雜著幾句快速的北漢語。呼察汗的中原語言說的要比那木亞好,但是即便是這樣在眼下這個關頭,聽他這樣語無倫次的說話還是讓人覺得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好像是呼察汗到了最後關頭想要破罐子破摔一樣。
“你想要如何?”元炯慢條斯理的揚起頭看著他,好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只是他微微瞇起的眼睛和抿緊了下垂的嘴角告訴他人,元炯此時的心情並不太好。
不過想來也是,無論是誰,武功高強的手下一死就被人區別對待,換做是誰心情都好不到哪裡去的。
呼察汗吊稍的三角眼中帶著陰翳:“呵,不是自詡巾幗將軍麼,我倒要看看,在這位巾幗將軍面對當初褚洄一樣的處境的時候,到底會怎麼選擇。是會夫唱婦隨的做出一樣的決定,還是繼續像現在這樣龜縮在後頭,做一個沒什麼用的縮頭烏龜!”
元炯的眉頭狠狠跳了跳,沉聲問道:“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我不管做出什麼事情都是被人逼的。你仔細看看好了,這位巾幗將軍到底能不能配得上狗賊褚洄!”呼察汗的心情已經平復下來,沒有剛剛面對元炯的“無能爲力”之時那樣的殘酷和令人恐慌了。只是他的平靜當中帶著嗜血,就連那雙三角眼也變得充滿了血腥的味道。
夫唱婦隨?和當初的褚洄做一樣的選擇?
元炯幽幽的擡起頭來,看著呼察汗道:“你不會是想要故技重施,用大燕百姓威脅,逼迫葉挽吧?”
聞言,那木亞也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叔父。他焦急地喃喃道:“這樣就,真的沒有回,頭路了。”當初呼察汗爲了將褚洄獨身一人騙至敵營的時候,就是作出了屠殺大燕百姓,用身在北漢的大燕百姓作威脅,已經引得天下人的唾罵和詬病。
所以當呼察汗反被褚洄砍斷了一條手臂的時候,天下人無不稱快,都說呼察汗這是活該。
那木亞心想,他當年崇拜阿爸和叔叔,可是這也不代表他贊同他們的舉動。屠殺普通百姓實在是太殘忍了,已經有不少北漢和大燕的百姓融爲了一體,成爲一家人,難道非要爲了個人的功績做出這樣可怕的舉動嗎?
且,他此舉一旦做成,即便是以後北漢戰敗,想要投降,大燕也會因爲這過往的種種而對他們心存殘念,想要談和有如天方夜譚。這是一條不能回頭的路,不能回頭啊!
“你懂什麼!”呼察汗眼中的理智已經被殘暴和陰狠所取代,他不能忍受,絕對不能容忍鎮西軍有半點凌駕到自己頭上的舉動!殺光了所有人也好,他一定要讓褚洄嘗一嘗,失去至愛至親是什麼樣的滋味。“現在立刻去佈置,即便不在王城,我也要看到在這兒,所有身在北漢的大燕人都出現在這裡!”
“叔叔……”那木亞皺眉阻攔。
“如果是那樣,那抱歉,請恕在下先行離去了。”元炯冷著臉說。現在的呼察汗因爲短暫的失利就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沒有辦法跟一個瘋子繼續談下去。元炯站起身,瞇眼看著神情癲狂的呼察汗。即便是他現在回不去西秦也好,天地間自有他可以重頭再來的地方,也好過跟這個腦子有水的所謂“勇士”糾葛。
呼察汗上下掃了他一眼,齜牙冷笑:“現在想走?沒有那麼容易!你就留下來看著你的阿挽是怎麼掉進我手裡,任人宰割的吧。哼……結果到最後,還是要我親自想辦法,早知道這樣,一開始就不會跟你這種卑鄙陰險的小人有牽扯!”
元炯幾乎都要被氣笑了,他陰險?他卑鄙?不好意思,在呼察汗的面前,他當真覺得自己是小巫見大巫了。
呼察汗話音剛落,就有守衛衝進來將元炯一把押住,沒有了元秋的元炯就好像是一隻孤苦伶仃的囚鳥,被呼察汗輕輕一捏就能捏死。
那木亞顫巍巍的擡起頭,不由自主的嚥了一口口水。他身爲叔叔唯一的侄子,現在想要退出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硬著頭皮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