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桐剛才那段話不僅諷刺了蘇洛心有腳踏兩條船之嫌,更暗示了她和謝舜欽在一起得不到幸福。
她當著梁皓初和上官司澈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讓蘇洛心除了憤怒,還有更多的難堪。
她覺得胸悶氣短,呼吸不暢。
更可悲的事,她竟然找不到可以反擊蘇沫桐的話。
手上忽然一陣熱意傳來,有人微微用力在掰開她握緊的拳頭。
側目望去,只見上官司澈一只手緊握著她,嘴角依然是那道漫不經心的弧度,可是嗓音磁性有力容不得人半點質疑。
“蘇大小姐未免太以偏概全了,第一,洛心不是舜欽的女人,她是舜欽正在追求的女人。”
“第二,我們也不是來約會的,因為……我也正在追求她。”
“無論我們之中,她最后選擇誰,這都是一場公平的競爭,僅此而已。”
“是嗎?”蘇沫桐畢竟還是對上官司澈有幾分懼意的,聞言輕聲道,不再像剛才那么囂張。
“當然,比不得蘇大小姐那么速戰速決。”帶著嘲弄的口吻。
蘇沫桐的臉色微微發白,她不甘心地看了蘇洛心一眼,但礙于上官司澈,只得作罷,牽著梁皓初悻悻離去。
回頭,見到失神的蘇洛心,上官司澈注意到她的指甲片斷裂了。
她剛才情緒激動,忍而不發,如果不是手里抱著海星,指甲一定掐進了掌心里。
但是現在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全都斷了,隱隱地滲出血來。
上官司澈握著她的手看,她只想抽回手。
“別亂動!”他的語氣頗有些嚴厲。
想她蘇洛心平日里是多么有能耐的一個人啊,處心積慮對謝舜欽下藥、只身開著快艇橫跨了整個愛琴海、設計謝舜欽被帶到警察局……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她一個人用自己的智慧做到的。
可是在面對梁皓初以及蘇沫桐刻意的挑釁下,這個女人一次次在他面前失了分寸。
她就好像一個行尸走肉,只要蘇沫桐拿出梁皓初,她就像一個提線木偶,傻愣愣地被蘇沫桐牽著鼻子走。
“把自己搞得這么狼狽,你很開心嗎?”
上官司澈從她隨身的包里抽出紙巾,給她勉強止住了血。
蘇洛心腦子里很亂,一邊是梁皓初的婚訊,一邊又是謝舜欽,她就好像一個被吊在半空中的人偶。
謝舜欽是她背后的魔爪,牢牢抓著她,不給她半點自由。
但腳下又是帶著利刃的萬丈深淵,她想靠近梁皓初,但一旦落地,只會落得一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她的命運早就掌握不在自己手里了,她只能被動地活著。
心里有一個角落瞬間坍塌了,蘇洛心覺得很累,從里到外的累,渾身的力氣好像被抽空了。
她扶著上官司澈,低低喘息著,“我們回去吧,我好累。”
原本打算去看海豚表演的計劃只得作罷,上官司澈開車帶著蘇洛心回了醫院。
“這個耳釘還給你吧。”她順手摘下了自己左耳上的定制藍寶石
,攤在掌心,舉手到上官司澈面前。
上官司澈緊抿著唇瓣,擰著濃眉,居高臨下俯視著恍恍惚惚的蘇洛心。
一張英氣逼人的臉越發冷峻起來,“你醒醒吧!堂堂蘇家小姐,不過就是前男友要結婚了,居然失魂落魄到這種地步!你的驕傲呢,全都粉碎了嗎?”
上官司澈沒由來地氣急敗壞。
可是聞言,蘇洛心只是抬眸淡淡瞥了他一眼,隨即又低下頭,垂著眼睫,什么都不對他說。
該死的!
上官司澈氣得想打人,但對著毫無反應的蘇洛心,就好像一拳捶在了棉花上。
他倒是替她擔心,人家呢,根本就不鳥他。
眸光閃了閃,薄唇微微一動似是還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
與此同時,蘇黎世的蒼穹之下。
一棟建在半山腰的奢華別墅,占地面積一千多畝。
地燈打著璀璨多變的光芒照射在這幢宏偉的建筑上,遠遠看去就像一座中世紀的城堡。
別墅后面的山坡上種滿了大片的紫色花海,迎著夕陽,這景色簡直讓人如癡如醉。
然而,四樓的書房,純原木的暗色調裝修風格讓這里看上去分外寧靜肅穆。
再加上此時被拉上的窗簾,即便房間面積很大,仍讓這里看上去像是一個密閉的空間,沉重得壓得人喘不過氣。
謝舜欽坐在書桌前,一只手擰著眉心,另一只手中燃著半截香煙,在昏暗的光線中,那一抹紅光極為顯眼。
而桌案上,還沾著少許掉落的煙灰。
謝舜欽是個極為克制的人,無論是感情還是理智,他都能處理得很好。
但是今晚,他卻極少見地開始抽煙了。
聽到門口傳來動靜,謝舜欽頭都沒有抬,只是淡淡地問:“都好了?”
周程已經脫下了白大褂,換上了一件簡單的休閑襯衣,他點點頭,“都收拾好了,阿星的藥物已經單獨放在一個行李箱,里面都有說明,按時吃就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謝舜欽抿了下唇,將香煙擱在水晶煙灰缸邊緣磕了磕,幾許星火掉落,很快熄滅,“阿星怎么樣?”
“睡著了。”周程拖開書桌前的椅子,在謝舜欽對面坐下。
謝舜欽給他遞去一支煙,周程伸手接過,從上衣口袋里掏出打火機,自己點上。
作為心外科大夫,周程是有煙癮的,讀醫的時候壓力大,幾乎人人都有抽煙。
盡管自身就是醫生,比任何人深刻知道香煙有害健康的道理,但抽上那么一支,對緩解緊張和壓力確實很有效。
所以周程一直很佩服謝舜欽,他獨自掌管這么大一個帝國,卻能很好地嚴于律己。
若不是意志力足夠強大,如何做得到?
他是真的很疼愛自己這個弟弟,否則不會讓自己的情緒無法紓解到需要借助抽煙。
深深吸了一口煙,讓辛辣的氣體在自己的胸肺轉上一圈,整個人的頭腦清醒了些,周程緩緩開口:“昨晚手術后我們又連夜開了一個討論會……”
他的聲音
很低沉,帶著一種無能為力。
“根本沒有其他的治療方案,我們能做的只是拖,但是你也看到了,阿星的身體越來越差,精神狀態越來越不好,恐怕已經拖不下去,這個世上唯一和阿星配對成功的人……總之,我們等了整整兩年了,一直都找不到合適的心臟,阿星現在的情況很不好……我擔心……”
周程說到這里說不下去了,作為阿星的私人醫生,阿星幾乎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
他親眼看著這個年輕稚嫩的小生命在他手中一點一點消瘦下去,憔悴下去,他還那么年幼,卻要經受這么多的痛苦,他也于心不忍。
從前學醫的時候就知道,做醫生每天都會見到許許多多的無奈和痛苦,他以為時間久了就會麻木。
但是阿星,這個乖巧懂事的男孩子,他為他感到心痛。
他一個外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說是和他血脈相連的謝舜欽了。
昏暗中,謝舜欽的背脊挺得筆直,但低沉的嗓音還是出賣了他內心巨大的恐慌和不安。
“我不要聽這些話,你告訴我,眼下除了等,有沒有我可以直接去做的事?”
周程相信,如果謝舜欽是那個可以和阿星匹配上的人,他一定會毫不猶豫放棄自己的生命。
但世事豈能盡如人意?
周程定定望著他,一雙眸染著無盡墨色,“現在我們只剩下最后一個方法。”
“什么?”
只要有最后一絲希望,他都絕對不會放棄。
周程的眸色動了動,一字一頓,“生孩子。”
這三個字仿佛一塊巨石,砸在了謝舜欽的腦子里。
周程咬字極重,“你是阿星的親哥哥,你趕緊結婚生子,你們是直系親屬,你的后代和阿星配對的幾率很大!”
謝舜欽黑瞳一縮,眸如鷹般犀利,深刻的五官透著一股凌厲之氣,“你是要拿我孩子的性命去換阿星?這絕對不可以,這等同于一命換一命!”
虎毒不食子,阿星和他將來的孩子同等重要,誰都不可以為誰犧牲!
“舜欽,你冷靜點。”
周程知道自己沒把話說得太明白,冷靜給他分析道:“如果現在的時間點還在兩年前,那么等你有了孩子,我們可以利用孩子的臍帶血去進行細胞研究,人工配比合成新的心臟,但是……現在阿星已經到了十分危險的時候,他沒有時間可以等了。”
他嚴肅地看著他,“你聽我說,反正你這輩子不打算娶妻的,你心里也沒有喜歡的人,既然如此,隨便找個女人,和她生孩子。”
謝舜欽不由自主握緊了雙拳,嗓音低沉,“你的意思是,生完了孩子就讓她離開。”
肯定的語氣,說明在謝舜欽的心里已經有所動搖,或許這個方式他是可以接受的。
周程點頭,站起身,雙手撐在桌案上,“對,給一筆錢,只要金額夠大,一定會有這樣的人愿意幫你生孩子,拿錢之后,她就跟這個孩子跟你都再無半點關系,這個孩子是你和你不愛的女人生的,你也不會對他產生感情,到時候,我們就利用這個孩子救阿星,這是唯一的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