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騎著馬,來到涼州地界。出了城門,便不能跑馬了,她牽著馬,在街上緩緩地走著,聽著街上熱鬧的叫賣聲。涼州比牡丹城大多了,也熱鬧多了。
街上紅薯飄香,被風帶了花容的鼻孔中,她肚子唱了一兩聲,表達了自己對食物的渴望。花容朝一旁走過去,買了一個紅薯,拿在手中,另一隻手還牽著馬。
正在她要咬一口香噴噴的紅薯時,突然有人將手搭上了她的肩膀。花容眼神一利,隨手將礙事的紅薯扔向那人,按住她的手,猛地一甩一折,將來人控制好了。
“啊!你妹的,一見我就毀我容!虧你還是我表妹了……”那人暴躁如雷地罵著,滔滔不絕,氣得跳腳。
花容聽出了她的聲音,是熟人,紅蓮。花容想著自己扔的紅薯正對著她的眼睛,指不定她多惱怒了,便悄悄放開她,往一旁的暗巷躲去了。
這回,紅蓮倒警覺了,一把將花容抱住,將臉上的紅薯末都抹在花容乾淨的衣服上面。
“你妹的,要不是我怕疼,調低了痛覺,這回可要了我的命了,這紅薯肯定燙死了!”紅蓮抱著花容嘟囔著。
你沒看錯,這就是江湖第一美女淨瓶紅蓮,傳說中的溫柔沉靜,矜貴淑雅,有菩薩心腸的紅蓮。當然這些以前是有的,後來被一個名叫兜兜的玩家穿越了,就成了這幅德性。
花容嘆了口氣,默默順毛,拍了拍她的背,果斷轉移她的注意力,嚴肅地問:“這回你找我來,有什麼事?”
“咦,這紅薯挺香的啊!我們買兩個吃吧!”兜兜擦著擦著,眼睛一亮,擡頭對花容笑著說。
花容有些無語,聞著紅薯的香味,又感覺自己的肚子在抗議自己虐待它了。她點點頭,說:“是挺香的!”
於是兩人各自拿了一個紅薯,站在街上變走邊吃,走著走著,又聞到更多食物的香氣。不多時,她們手裡手上拿了一大推油紙包。花容無語,買了一個黑木漆盒,將東西放了進去,挎在手臂上。
“還是現代好,一個塑料袋就能裝很多東西啊!這裡用紙包,一個手能拿的了幾個啊!”兜兜大聲對天抗議。
花容雖然想問出神馬是塑料袋的話,但她的話語被限制了,現代的詞會被屏蔽,於是她稍微想了想,問道:“你說的是什麼?”
這下沒有敏感詞了吧?
兜兜在手中比劃著,認真地說:“就是那種薄薄的,嗯,這麼大,可以裝很多東西的!也有更大的……”
花容瞥了她一眼,說了等於沒說!
兜兜看見boss的眼神,無力地塌下雙肩,轉而攻佔臭豆腐的攤子,眼睛笑成一輪月牙,說:“我最愛吃豆腐了!”
花容在玩家中混跡不少時間,知道吃豆腐還有調戲的意思,走上去摸了一把兜兜光滑的臉蛋,色咪咪地說:“我也最喜歡吃豆腐了!”
“流氓!”兜兜抱著臂,離花容遠了些。
兩人笑鬧著,提著漆盒上了一家華麗的酒樓,落座下來,花容將各式的小吃擺滿了桌子,旁邊的小二臉黑得不能再黑了。
花容也覺得好笑,去酒樓還自備食物,委實過分了些!“小二,來一壺最好的茶吧!”
店小二臉色才緩和了些,唱和道:“來一壺頂尖的洞庭碧螺春!”
兩人將桌上的食物幹掉了大半,吃不下去了,就倒了杯茶,慢慢地品著,談起了正事。
“說吧,找我來做什麼?”花容習慣性往後一靠,才發現自己靠了個空,心想應該多走幾步,去後面的茶樓啊,那裡纔有舒服的椅子,可以舒舒服服地坐一個下午。
這酒樓爲什麼放的是紅木漆板凳呢?難道是想吃了飯趕快趕人走嗎?看這酒樓的生意,這個還真有可能!
兜兜叉了一個甜果,咬了一口,才含糊地說了什麼。花容只聽清了幾個字,搖了搖頭,讓她再說一次。
“我是說……”兜兜提高聲音重複了一遍。
嗯,這聲音依舊被甜果堵住了……花容有些無語,這吃貨就不會吃完再說嗎?
她仔細分辨著兜兜剛剛說的話,連猜帶蒙地問:“你是說華裳宮又有人逃了出來?”
兜兜點頭,好不容易把果子嚼完了,說了句清晰的話,“是我二哥!”
花容一口茶噴了出去,驚悚了!“你二哥在華裳宮裡,你怎麼不把他放出去啊?”
“又不是我親生的二哥。”兜兜繼續叉小籠包,慢吞吞地咬著。
花容倒明白了兜兜的意思,開玩笑道:“怎麼,是你爹的私生子?”
兜兜對她翻了個白眼,解釋說:“是這個人……紅蓮的二哥,紅蓮挺狠他的,故意讓你把她二哥抓去折磨,結果這二哥回來了。紅蓮不好下手,讓你下手。嗯,就這樣。”
花容聽了無語了,知道這是系統安排的劇情,但兜兜這樣說,是傻子纔去做那把刀。
“啦啦,二傻子,接任務了!殺了帥小夥,手刃昔日的寵妃,誰叫你背叛我!我依然愛著你!愛妃,受死吧!”系統突然在花容的耳朵邊抽風了。
花容原本正喝茶壓壓驚,再次噴了面前的食物一攤口水,咳嗽個不停。
“怎麼?有這麼好笑嗎?看你這個樣兒……”兜兜也大笑起來。
花容淡定地拿手絹擦拭了脣,準備鞭策一下系統,說他抽風了,又想著自己嘴裡是說不出系統這個詞,於是淡定地說:“某人又……發癲癇病了!讓我殺了自己的寵妃。”
抽風被屏蔽了,花容頓了一下,用另一個詞代替,意思應該差不多。說完,她指了指天。
兜兜點頭,有些好奇系統怎麼在花boss那裡那麼活潑,還逗她笑,而和自己說話,就一本正經的。這真是搞區別待遇啊!
“我下線去了,這個紅蓮很煩啊,每天都要做善事,還要物色年輕美男,抓去華裳宮裡去折磨。唉,真變態!”兜兜感慨一番,跟花容擺擺手,說,“我去換我遊戲號上來,你等等我啊!”
說完,紅蓮突然暈在桌子上,壓扁了面前的小籠包,肉汁四濺。幸好小籠包冷了……花容只得無語地想。
“誒,等……”花容話說一半,見兜兜已經下線了,對好友風風火火的性格感到了挫敗。
過了一過兒,紅蓮的記憶恢復,猛地擡起頭來,怨恨地瞪著花容。
“副宮主,我知道了,我會解決他的,你下去罷!”花容無視了她一臉的肉汁,看向對面的屏風,上面畫著疏桐綠竹,徒添幾分清雅。
紅蓮從袖中拿出手絹,仔細將臉上擦了乾淨,才陰陽怪氣地說了聲“是”。
只這一個動作,花容就分得出這是她的仇人紅蓮,而不是她的好友兜兜。儲物空間只有少部分NPC有,但他們依然遵循著時代的習慣,將手絹銀票之列的必需物件放在自己的袖子中或者懷中,這樣也有利於他們的隱藏。
而兜兜這類玩家,他們不習慣把東西放在衣袖的口袋中,而是放在儲物空間中。剛開始兜兜當紅蓮時,經常向花容要手絹用,還把她的手絹用完就扔,這習慣現在也沒怎麼變。
“表妹怎麼不到我家去做客一段時間,莫非是嫌棄寒舍簡陋不成?”紅蓮脣邊掛上柔和親切的笑容,眼神也調整了過來,一如觀音菩薩手中淨瓶的紅蓮,聖潔,寬容,處處散發著善良慈愛的光輝,讓人如沐春風。
花容不由想起紅蓮作爲華裳宮的副宮主時,永遠黑紗蒙面,一幅詭秘陰鷙的氣息,誰能將她和江湖中人人稱讚的淨瓶紅蓮聯繫在一起呢?
“不必!”花容冷冷吐出兩個字,就拂袖而去。
走到樓下,花容纔想起兜兜讓她在這裡等她,她又不想回酒樓去,便站定在酒樓旁的柱子邊,等待著兜兜。
兜兜的身份有很多重,無論作爲玩家,還是NPC淨瓶紅蓮,或是幕後的boss副宮主,兜兜都有著太多的特權。玩家還能做NPC也只有她這一例。
花容估摸著她的身份很重要,也明白和她交好對自己百利無一害,小心地經營著這段友誼,難免帶了些算計的成分在。
紅蓮整理妝容下樓來時,看見花容在一旁站著,怪異地瞥了她一眼,腳步頓了頓,臉上笑容淡了幾分,旋即又變爲熱烈起來。
花容看出她是想過來纏著自己,就不耐煩地朝紅蓮揮了揮手,紅蓮不甘地走了。
花容望著她的背影,目光有些同情。以前紅蓮和自己拜在宮主門下,一同習武。紅蓮爭強好勝,手段比自己厲害,也對自己夠狠,本來是她繼承宮主之位。
但後來紅蓮彷彿被鬼上身一樣,天天調戲師傅,又沒心沒肺地拉著自己偷偷去看江湖十大美男子。花容對這樣的紅蓮是抗拒的,卻在一次無意救了她之後,兩人成了睡一個牀的閨密了。
然而,紅蓮的性格時而穩定,時而不穩定,簡直像是兩個人般。關係好了,兜兜也向花容坦白了,說她是穿越到了遊戲之中,下線後原來的紅蓮就回來了。
這話當然是胡扯,可花boss不懂,居然還認真點頭,認爲自己又學到了一個新詞,一直讓兜兜偷著樂。
事實上,兜兜根本不是什麼穿越,而是纏著她的老爸,她老爸是遊戲公司的總boss,來遊戲裡當boss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