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霓,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憤怒的聲音拉回了危霓的思緒,她抬起眼瞼漫不經心地掃了眼林彩,繼而收回視線,仿佛沒聽見她的話。
她的無視看在林彩眼里就是傲慢。
林彩氣得暗自咬牙,她今天一大早就聽到了易笙和危霓的流言,她惱怒危霓沒有把她的警告放在心上,又無可奈何,忍了一節課,她終于想出了個法子治危霓。
“我有話跟你說,”林彩忍住怒火,刻意加重語氣強調道,“是跟易笙有關的事情,我不想讓別人聽見。”
或許是這個名字終于激起了危霓的些許興趣,她站起身來,習慣性地想插兜,結果手落空了才想起來自己穿的是裙子。
她蹙了下眉,隨即面無表情地跟著林彩走出教室。
一班的教室在本層樓的最左邊,靠近樓梯,林彩走到樓梯中間五六層才停下來,在這里說話走廊上的同學們都聽不見,但他們能看到這邊的情形。
危霓站在她上面,沒多想。
“說吧,你要怎樣才肯放過易笙?”
林彩開口依舊是高高在上的語氣,聽得危霓有些懷疑她下一秒就會將“給你五百萬離開他”脫口而出,就像偶像劇里演的那樣。
可她又不是灰姑娘。
“奇怪了,”危霓不答反問:“你為什么總惦記我的人?”
“你根本就配不上他。”林彩滿臉不屑。
“可他喜歡我啊。”危霓笑了笑,雖然這是以后才會發生的事情,但不妨礙她現在說出來刺激林彩,她就喜歡看林彩生氣又不敢動她的樣子。
嗯,她的惡趣味。
林彩確實被刺激到了,心里的最后一絲理智被拋在一邊,本來她還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絕,但現在她只想盡快把危霓趕出學校,讓她在易笙面前消失。
她看了眼危霓身后樓梯拐角處突然出現的男人,忽然伸手拉住危霓,笑得詭異:“是你逼我的。”
危霓抬眸看她,遲疑了一瞬。
就是那一瞬間,林采仿佛用盡了全力朝她撞過來,而她下意識甩開林彩的手,身體閃向一邊。于是,她眼睜睜地看著林彩從樓梯上滾了下去,懵了。
緊接而來的是刺破耳膜的怒吼。
“危霓,你在干什么?!”
危霓回神,順著聲音回頭,入目便是滿眼震驚又憤怒的林正哲,她愣了下,就被林正哲用力推到一旁,右手撞到樓梯扶手的瓷磚上,刺痛了她的思緒。
林正哲早已快步走下樓梯,扶起林彩時臉上的表情心疼不已:“彩彩,快讓爸爸看看摔到哪了?”
林彩眼眶迅速紅了一圈,什么話都沒說,只是十分委屈地看著自己的父親,心里希望他能立即處分危霓。
但林正哲誤以為她疼得說不出話來,此時反而沒有心思管危霓,而是急于檢查林彩身上的外傷,見她身上只有幾處擦傷紅腫,心才放下來一點。
危霓看著這一幕,忽然就明了。
真是無聊的招數,就五層階梯,能有多疼?
有人摔下了樓梯,有人聲音驚破天,自然就有人跑過來看熱鬧。
整個樓層不知何時站滿了學生,不少人跟著指責看似毫發無損的女生,偏偏女生筆直地站在樓梯間,絲毫沒有要認錯的意思。
“天啦!危霓把林彩推下樓梯了,太壞了吧!”
“有什么好奇怪的,她不是一直都這么壞嗎?”
“我還以為她要學好了呢。”
“怎么可能?沒聽說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嗎?”
“這次她完了吧,被校長親自抓到欺凌人,而且被欺負的人還是他女兒,不知道會受到什么處分。”
“會被開除吧?”
“我覺得早就該開除她了。”
“......”
高曉薇聽到動靜從教室里跑出來,穿過人群幾步跑到危霓身邊,擔憂地喊了聲:“老大。”
危霓本來冷淡的神色緩和了幾分,輕笑道:“我沒事。”
陳佳瑤和劉欣怡站在不遠處擔心地看著危霓,到底平時都是聽話的學生,因為校長在場,她兩沒敢過去危霓身邊。
林正哲雖然心疼林彩,但現在學生們都在看著他,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這種事,他自然要先立威,他喊來兩個同學將林彩扶去醫務室,然后繃著臉看向危霓:“你跟我到辦公室來。”
恰巧上課鈴聲響起,同學們在各班上課老師的催促中都回了教室。
校長辦公室內— —
林正哲進辦公室后情緒就冷靜了下來,他本想跟危霓好好聊一聊,誰知女生自進來后就懶散地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玩游戲,絲毫沒把他放在眼里。剛下去的怒火又被激上來,他又沒忍住責怪:“這才開學不到一個月,你又在學校里給我惹事!”
“她自找的。”危霓盯著手機屏幕上死去的英雄,隨口回道。
林正哲揉了揉微微發漲的太陽穴,神情有些無奈:“她比你小,你就不能讓讓她?”
“讓她污蔑我是嗎?”危霓好似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般的笑話,嗤笑出聲:“我確實想弄死她,可我嫌臟啊。”
林正哲聽著她若有所指的話語,臉上尷尬了一瞬,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誤會她了,但他依舊拉不下面子,只能一臉恨鐵不成鋼地擺家長的譜:“你看看你現在成了什么樣子?不好好學習,整日里鬼混,你這樣對得起誰?”
危霓的目光從手機上移開,直視林正哲的雙眼,冷聲道:“跟你有關系嗎?”
“怎么跟我沒關系,我……”林正哲的聲音淹沒在危霓那雙冷如利刃的眼睛里,他不自在地別開頭,錯開危霓的直視,緩和了語氣, “妮妮,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可大人之間的感情遠遠比你想的要復雜得多。”
水晶塔終于被敵方推倒,危霓看著灰色的屏幕,徹底喪失了耐心。
“說完了?”
“妮妮……”
林正哲顯然還想解釋,危霓卻不想再聽了,她收起手機站起來:“警告,記過或者開除都隨便,沒別的事我就去上課了。”
這些話是他第幾次說了?
危霓記不清了,反正她也沒認真聽過,在她看來,錯了就是錯了,她不接受毫無誠意的解釋。
林正哲嘆了口氣:“唉,你這孩子,我要怎么說你才能明白呢?”
危霓走到門口的腳步頓了頓,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明白,他所謂的感情,是在危女士懷孕的時候情不自禁地愛上了另一個女人。
真惡心。
“你的感情,我嫌惡心。”
林正哲面色僵硬。
......
危霓從辦公室里出來后,看見了站在樓梯口處的易笙,他輕靠在樓梯扶手邊,神色平靜,像是在等人。
她有點意外,也有些躊躇。
忽然想起來,易笙的教室就在她們教室樓上,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那場鬧劇,他是不是也和那些人一樣,認為她是壞女生。
不會的,他那么聰明,一定不會人云亦云。
危霓莫名地覺得易笙會相信她,她不喜歡解釋,可如果他問起的話,她愿意多說兩句話。
她走過去,喊人:“學長。”
易笙直起身,略顯柔和的視線在危霓身上掃了一圈,最后停在她微微紅腫的手背上,眉頭輕蹙:“受傷了?”
危霓愣了愣:“啊?”
她跟著易笙的目光往下看,看到腫了的右手才想起來她剛剛撞了手,不過她磕磕絆絆慣了,沒什么痛的感覺。
她也沒想到易笙會注意到,笑了笑:“不小心撞到的,不痛。”
易笙說:“我看看。”
危霓聞言乖乖將手伸出來,緊接著她就被易笙的操作驚呆了。
他竟然握住了她的手?
握手?!
危霓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后,想抽回自己的手,但不知為何使了力氣沒抽出來,她有點無所適從地看向易笙,卻觸及到了男生清澈的視線,心慌了一秒,她極快地移開視線,耳尖悄悄爬上紅暈。
是她反應太大了吧?
可能他只是單純地想看清楚點?
危霓大腦混亂了,她想抽回手,又怕易笙誤會她討厭他而不敢亂動,于是她就這么糾結著一動不動,呆呆地任由易笙幫她揉手,到最后腦海里只剩下一個感覺,易笙的手好溫暖啊!
像她渴望的那種溫暖。
易笙察覺到女生由不適應到不抗拒的變化,眸子里閃過笑意,他低著頭輕輕幫女生揉開淤腫,雖然揉的是手背,可女孩子指尖的清涼,手掌的老繭,手心的細汗他都能感受到。
到底是誰在緊張?
不知過了多久,易笙放下危霓的手,與此同時,危霓微不可聞地舒了口氣。
這時,周圍安靜的空氣一瞬間顯得有幾分尷尬。
為了緩解這奇奇怪怪的氣氛,危霓隨便找了個話題:“學長,你不喜歡林彩,對吧?”
“嗯。”
“我也不喜歡她,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他只是無感。
然而看危霓笑得開心,那就算敵人好了。
過了會,易笙準備回教室了,他看向危霓:“回去上課吧。”
上課?
危霓愣了下,現在是上課時間嗎?
上課時間!!!
危霓像發現了什么新大陸般,興奮得眼睛亮晶晶:“學長你翹課了?”
易笙不知她為何那么高興,搖了搖頭:“出來上洗手間。”
“誰是洗手間?”
啊呸!她在說什么虎狼之詞,這個時候嘴那么快做什么?!
“嗯?”易笙困惑地看了眼危霓,也不知是沒聽到還是沒聽懂。
“我什么都沒說,我回去上課了!”危霓說完就跑了,再呆下去不知會說出什么話來。
易笙怔了下,隨即無奈地笑了,她怎么那么喜歡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