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是真的,你們就一點都記不得了嗎?”我有些急了,因爲伍坤也好,李堅也好,他們竟然對昨晚的事情一點印象都沒有了,他們竟然說我們是在進山的路上結伴而行的,天快黑的時候就在路邊的這個小旅館歇腳了。
如果只是李堅一個人說這話,我一定認爲他也參與了搗鬼,可是連伍哥都這麼說,伍哥還說一定是我的夢還沒有醒。
“好了,二子,快吃吧,吃完了我們還得趕路呢,對了,剛纔我問過老闆了,他說走小路啊,晚飯前就能夠到言家了,說是言家,當地人都叫它言村,因爲整個村子都是言姓。”
這時一個三十來歲矮胖的男子笑瞇瞇地走過來,手裡拿著一袋饅頭:“這是你們要的,我給你們配了些自制的醃菜,路上就著吃。”
伍坤說這就是店老闆,人蠻和善的。
“對了,商醫生也要到言村去,你們可以結個伴兒!”店老闆的一句話讓我的筷子差點就掉到了地上,商醫生?
商這個姓並不多,所以我自然很是敏感:“商醫生?”
店老闆說商醫生也和我們一樣是從城裡來的,要到山裡走親戚,他要去的地方更遠,不過會路過言村,他問我們方便一路搭個伴麼。
伍坤笑著說:“這有什麼,多個人路上更熱鬧些,不會那麼悶。”
李堅自然也沒有什麼意見。
我很好奇,這個商醫生到底是何許人,他與我的那段詭異經歷又有什麼關係?
不過很快我就見到了那個商醫生,而見到他的時候我差一點叫出聲來,因爲他就是我見過的那個“老商”!“喜神客棧”的那個神秘的老闆。
唯一不同的是此刻我眼前的商醫生穿得很整潔,人也白淨多了,一身灰色的西裝,還戴了金絲邊的眼鏡,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
“各位好,我叫商仲,商量的商,伯仲的仲,是湘州市三醫的醫生。”商仲的樣子根本也不認識我,和他握手的時候我有意地叫了他一聲老商,他先是愕然,然後笑著說:“叫老商好,親切,你們就叫我老商吧。”
相互認識之後,我們就結伴上路了。
商仲是個很健談的人,很快他就和我們打成了一片,特別是伍哥和他好象特別聊得來,可我的心裡還想著“夜裡”發生的那一幕,所以對於商仲我是存著戒備的。
“老商啊,你也是湘西人吧?”我隨意地問道。
商仲點了點頭:“嗯,我老家就是胡灣的,胡灣你們可能沒聽說過,大山裡的一個小村落,不過胡灣商家可是有名的,早在幾百年前,整個湘西沒有人不知道商家的,因爲在瀟湘大地很多的‘喜神客棧’都是商家的人在經營。”
商仲說得輕描淡寫,可我的心裡卻是一凜,就連伍哥也瞟了我一眼,我可是把昨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他說過一遍的,伍哥聽我說過“喜神客棧”是什麼玩意,也知道我那“夢”裡地店老闆也叫老商。
此刻他聽到商仲的話自然也會吃驚。
倒是李堅,我對他的來歷也有些懷疑,所以我並沒有對他說得太多。
李堅好奇地問:“商醫生,你說的‘喜神客棧’是什麼意思,什麼是喜神啊?”
商仲笑了:“小夥子,你就沒聽說過湘西趕屍?所謂的‘喜神客棧’就是供趕屍人歇腳的地方,舊時候在湘西有門手藝,專門負責幫人送那些客死異鄉之人的屍體返鄉的……”
商仲解釋了一遍,聽得李堅一臉的震驚:“天哪,真有那麼回事?我還以爲這只是那些寫小說的人胡編亂造的呢!”
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伍哥,這個商仲就是我那個“夢”裡趕屍客棧的老闆,要是告訴了他還不知道他會做何感想。
“老商,現在在湘西還有這樣的客棧存在麼?”我微笑著問道。
他搖了搖頭:“解放後就再也沒有趕屍這行當了,懂得這門手藝的人也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這樣的客棧自然也就沒了,就算是有,應該也只是廢棄的老屋了。”
我想到了那個趕屍客棧後院的那座墳,我記起了那墓碑上的名字,商別離。
“老商,你認識一個叫商別離的人麼?”
他扶了下眼睛,搖了搖頭:“這個還真不認識,也是湘西的?”我點了點頭,他說道:“或許應該和我是遠親吧,當年商家的人散落在瀟湘大地,但大多都是從這兒出去的。”
“商醫生,你還是給我說說趕屍的故事吧!”李堅很是好奇,可是商仲卻說其實他知道的也不多,也都是聽一些老人們說的,再說了,他是醫生,對於這些事情他也半信半疑,後來電視上也說解了密,估計這些傳說也不怎麼靠譜,只是把一些簡單的事情神秘化了。
我感覺得出他好象又不太想聊這個話題,既然是這樣他爲什麼會主動提起商家,提起趕屍客棧呢?莫非他是想向我暗示什麼?
四個人一起走路確實沒那麼無聊,中午的時候我們在一條小溪邊稍作休息,吃了些乾糧,抽了支菸。
“小賴啊,你的臉色好象不太好啊,是不是昨晚沒休息好?”商仲很是關切地看著我。
我當然沒有睡好,一晚上都在疲於奔命,能休息得好麼?再說了,打死我都不信這事情和眼前這個商仲沒關係。
“是啊,做了一晚上的惡夢呢!”
“哦?都說夢由心生,說來聽聽,看看我是不是能夠幫你分析分析,我可是市裡小有名氣的心理醫生,對多夢失眠也很有研究的。”
我沒想到商仲竟然還是個心理醫生,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麼他當然不可能是昨晚的那個店老闆了,而且伍哥和李堅對昨天的記憶與我的迥然不同,用他們的話說,我的那些經歷都是我自己臆造出來的,或者說真是一場夢。
我不相信會有那麼真實的夢境,我甚至寧願相信那是會法術者製造的幻境。
可此刻我又有了另一種懷疑,商仲既然是個心理醫生,那麼他有沒有可能會催眠?而我的那些古怪經歷根本就是他催眠的結果,如果說我真是在做夢,那麼這個夢也是他引著我做的。
想到這兒,我越發覺得太有這樣的可能了:“哦?既然是這樣那麼商醫生就幫我解解夢吧。”接著我就繪聲繪色地把昨晚的夢說了一遍,李堅只知道我做了夢,他卻沒想到我的夢境是如此的恐怖。
商仲也是一臉的驚訝:“小賴啊,你沒有編故事吧?”
我淡淡地說:“我有必要編故事麼?”
商仲搓了搓雙手:“你別誤會,我只是覺得一上人不可能把自己的夢境記得這麼清楚,而且幾反幾復的順序、細節都如此清晰,一般來說能夠記住個大概就已經算不錯的了,有的是記住了開始,卻沒有結局,有的是記住了結果,沒有開頭。”
我嘆了口氣:“或許是這個夢給我的印象,不,應該說是驚嚇太深刻了吧!”
商仲點了點頭:“嗯,換作是我做了這樣的夢,我也會記憶猶新的。”
伍坤是警察,他很自然地流露出了一絲不爲人察覺的警惕,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算短了,交情也不淺,我的話此刻他也信了大半,雖然他自己不明白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對我的信任幾乎也是無條件的。
所以他的眼睛緊緊地盯住了商仲的臉。
“或許是你聽那些怪力亂神的故事多了,再加上這地方應了景,所以難免就會有此夢。”商仲輕咳了兩聲。
我卻說道:“商醫生,你說有沒有這樣的可能,我之所以對現實沒有多少記憶,相反對那個夢記得如此深刻,會不會是有人故意爲之?”
商仲楞了一下:“這個……”他有些尷尬地笑了:“小賴說笑了,有誰能夠控制別人的夢境呢,再說了,你竟然把現實都忘記了,你可別說還有人能夠抹去你的記憶啊!”
我淡淡地說:“抹掉記憶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過引我入夢境還真不是什麼難事,商醫生,你是心理醫生,你說我有沒有可能被某個高人給催眠了?”
“催眠?”商仲裝得倒是蠻像的:“嗯,很有這樣的可能,不過小賴啊,你不會懷疑是我催眠了你吧?”
我笑了:“好了,開個玩笑,老商,你想多了。”
伍坤已經明白了我是在試探這個商仲,倒是李堅的神經粗條,跟著憨厚地笑了:“怎麼會是商醫生呢,我們都才見呢!”
我拍了拍李堅的肩膀:“小兄弟,所謂江湖險惡,行走江湖凡事都得多留個心眼。”
接著我望向商仲:“老商,你可別誤會,我只是教我這小兄弟一點江湖經驗罷了。”
商仲也點了點頭:“你說得沒錯,這個社會啊,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你遇到的不可能全是好人,當然也不可能全是壞人,不過多幾分警惕是應該的,所謂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繼續趕路的時候,氣氛顯然就差了很多,李堅拉著商仲,一直在問著關於趕屍的一些逸事,伍哥和我落後了幾步,伍哥輕輕拉住我:“二子,你不會真懷疑是商仲對你催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