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刮宮手術取出來的胎兒,支離破碎,沒有一點點嬰兒應有的雛形,有的只是一串串黏滑惡心的水泡,囊腫,血紅,腥臭,普通腐爛的葡萄形狀。第一次看到這些的時候,她捂著嘴巴跑出了手術室彎著腰對著垃圾桶大口大口地嘔吐。她無法接受眼前的一切,無法接受自己將來也會遇到如此的情形,她無法接受將來自己的子宮里面掛著的是這樣一堆囊腫。
她記得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姐姐一直哭著,緊緊地抓著她的手,姐姐那么有力,把她的手抓得那么痛。
她對姐姐說:“姐姐,你和姐夫不要再生了,只要不懷孕,就不會發(fā)生這種事了。姐姐,我知道你很痛很痛。”
姐姐哭著說:“傻妹,姐姐哭,不是因為我痛,這點痛算得了什么呢?我哭是因為這一次的孩子又沒有了,原本他應該是長成一個四肢齊全健健康康的小嬰兒的呀,現(xiàn)在卻長成了一堆囊腫一堆爛肉。我只是想幫你姐夫家生下一個嬰兒罷了,這么簡單的愿望,老天爺你都不肯答應我……嗚嗚”
……
我來到青姜旁邊,在她的身旁坐下來。青姜正扯著一條毛茸茸的青黃色的狗尾草,她看到我,沒有驚喜也沒有吃驚,她好像不認識我但是又像是認識我似的,沒有任何起伏的表情。她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繼續(xù)扯手中的狗尾草。
她手中的狗尾草被她扯得飛出許許多多的絨毛,散落了一地。
我說:“青姜,你還認得我嗎?前不久我們在龍城北京路的咖啡店見過面的。”
青姜依然很平靜的道:“我記得,你叫朱十三,我那天在我叔家有見到你。想不到你跟隨醫(yī)療隊伍過來我們村了。”
我說:“嗯,其實你姐的病情應該沒什么大礙的。”
“我知道,可是我姐比我還固執(zhí),她一直想為姐夫家生個孩子。我知道她很愛很愛姐夫,知道姐夫很想有一個孩子。”
“其實,如果真的想要孩子,體驗有孩子的樂趣一點也不難,他們完全可以去孤兒院領養(yǎng)一個孩子。你姐姐如此冒著生命危險一次又一次地懷孕,拼命想要一個孩子,其實壓力肯定是來于婆家,也就是你姐夫的父母。我沒猜錯的話,你姐姐嫁入他們家之后,他們一直想后繼有人,有香火傳承。老一輩人封建思想比較重,認為必須要有血脈。”
“你說對了,是的,你看姐姐連他們家都不敢回去了要跑回來。我一直勸說她,干脆離婚算了。可是她又不肯,她說她離不開我姐夫了。如果離開了他,她會活不下去的。”
“青姜,你為什么會相信你將來也會有如此遭遇呢?你是你,你姐姐是姐姐,她一直懷有葡萄胎并不是說明你也會有葡萄胎的。”
青姜并沒有反駁我,但是也沒有表示同意我的看法。她看著遠方,遠方朦朦朧朧處于水霧中的山巒由于日出,變得越來越清晰了。
“日出了。”青姜淡淡的說,“我要回去幫姐姐煮早餐了。有機會再聊。”
我依依不舍地和她告別,看著她纖瘦的背影,這個時候太陽出現(xiàn)在了遠方的山巒之間,一束一束巨大的金色光芒斜橫著穿透過這片遼闊的田野,這片村莊,映照在青姜的身上,她的身體好像毛茸茸的在發(fā)著一層碎金一般的光澤。
我一直看著她穿過田野,進去下元村,消失不見。我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那些狗尾草的絨毛,往雷公旅館走去。
在我還沒有回到雷公旅館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從袋子里掏出來,是陳秋陽打來的。我的心“咯噔”跳了幾下特別大的,“糟了,該不會是若蘭又出事了吧!”
“喂,秋陽,怎么了——”
“十三,你趕緊回來,蘭蘭又被殺人雙臉怪嬰擄走了!”電話那頭,陳秋陽帶著哭喪般的聲音尖叫著喊道。
果然又出事了!我太大意了,其實昨晚我就一直有預感雙臉怪嬰會對我們進行偷襲的,不過結果并沒有,反倒是它和紅梅現(xiàn)在我們房間外不知道干什么,然后又走了。反而現(xiàn)在天光了它才進行偷襲?還有,它是報復昨晚若蘭拿鐵塊砸中了它么還是又想把若蘭擄走去吸她脖子的血?
我飛快的跑回雷公旅館,陳秋陽和阿浩已經(jīng)在旅館門口右側的遠處,他們又往后山走去。我加快了速度,追趕上了他們。
“今次殺人雙臉怪嬰把蘭蘭控制走的很難,你看,十三社長,在那里!”
果然,若蘭一步一步地往深林深處走去,而踩在她雙肩上的殺人雙臉怪嬰,手中抓著一把斧頭,還有好幾把小刀,看得我膽戰(zhàn)心驚,很擔心我們會驚動到它而它用斧頭劈斷若蘭的脖子。
“它到底想要干什么呀,如果說是回來報仇,那它剛剛在房間就應該襲擊若蘭了!”
……
在我早上離開了房間之后不久,陳秋陽突然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然后他突然看到床上,那個殺人雙臉怪嬰正趴在床頭,正低頭湊在葵若蘭的臉龐上方。它的手里抓著一把小刀還有另一只手抓著一個小夾子,一副又要在葵若蘭脖子上進行切割的模樣。
“你個怪物,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陳秋陽大聲喝道。
葵若蘭立刻被驚醒,睜開眼睛看到恐怖的殺人雙臉怪嬰。而雙臉怪嬰立刻跳到若蘭的頭顱上,一下子就控制住了葵若蘭。
葵若蘭的力氣比一般的中壯年的力氣還要大,但是在怪物雙臉怪嬰面前,不堪一擊,根本無力反抗。
陳秋陽拿起準備好的紅色手帕舉在前面撲向雙臉怪嬰。哪知雙臉怪嬰完全不怕紅色手帕,它猙獰地對著陳秋陽張開嘴巴,發(fā)出恐怖嚇人的尖叫聲,如同蛇吐信子一般的“絲絲”聲響。
陳秋陽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靠近殺人雙臉怪嬰,第一次看到雙臉怪嬰的兩雙嘴巴,那真的是嚇人惡心。它的嘴巴里面的牙齒都是參差不齊的,破破爛爛,牙齒上全部是褐色和黑色的斑點。
最恐怖的是它的嘴巴里面,有著一些黃色的一條一條線條型的蟲子,有點類似于鼻涕蟲,但是又不是鼻涕蟲,有點像蛔蟲,但是又比蛔蟲更加黏滑。
雙臉怪嬰控制著葵若蘭,葵若蘭走到窗口,一下子跳出了外面,跳到了后面的大樹上。陳秋陽可沒有那么厲害,他只得跑出來要從正門跑出去追趕,在一樓的時候碰到了阿浩,兩人一起去追殺人雙臉怪嬰。我們?nèi)伺茉诤竺孀汾s著。
“十三,那個變態(tài)怪嬰好像又要對若蘭的脖子干什么,要不是我發(fā)現(xiàn)的早,恐怕若蘭的脖子又會多幾個那樣子的切口了!”
我們追了一段距離,再一次來到了昨天我們看到的那三根木樁上綁著三具骸骨的刑場。
當葵若蘭走到這里的時候,葵若蘭突然動手了——
時間回到昨晚誰覺之前我和葵若蘭的談話:
“若蘭,我們看到的情況是雙臉怪嬰踩在你的肩膀上,然后雙手抓住你的頭部兩邊,你那時候的行動似乎就不受自己控制了似的。你那時候自身的感受是什么?”
“我也很難說的出來那種感覺,說不出,我的大腦以及意識明明是非常清楚的,但是就是說不到話來,雙腿也感受不到了——有點像是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牽扯著一般,自己本身的力氣完全使不上。但是,后來我發(fā)現(xiàn)我的雙手每隔一段時間,就可以恢復一點點自由,這使得我用口紅留下線索給你們。”
“原來是這樣。難道這個雙臉怪嬰會控制人的大腦?”
“不是,我完全感受不到那種精神意志被控制住了的感覺,那是一道來自外界的力道,那個怪嬰的力。雖然我后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手隔一段時間可以活動,沒有受到控制,但是我不敢去攻擊自己肩膀上的怪嬰。我怕我雙手的力量攻擊對它構不成任何傷害,反而會惹怒它,說不定把我的脖子扭斷。”
“的確是這樣,不過為了預防萬一,蘭蘭,我為你準備了一包超級辣椒粉,而且我在里面加入了一點特殊的化學物質(zhì),萬一再次發(fā)生這樣的情況或者遇到危急關頭的時候,你可以從前面撒向怪嬰的臉,利用它受到傷害的那一瞬間,趕緊脫離它。”
“羊胖子你好厲害!”
“當然了,我干過的42份職業(yè)里面,還有化學劑藥師哦。單純正面我們打不過它,只能智取了。當然了,你撒辣椒粉的時候,記得閉上雙眼,屏住呼吸,那樣子就無害的。”
所以,當葵若蘭走到了這片場地的時候,她的雙手獲得了自由,她掏出了那包加入了特殊物質(zhì)的辣椒粉,飛速地舉到雙臉怪嬰的面前,抓爆了那包辣椒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