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靖兒見來人是他后,心撲通撲通跳了幾下,滿臉脹得通紅,忍不住癡癡看著他,可又想起他與蘇玉衡之事,逼著自己將滿目凄楚掩在眉睫之下。
便是那南陳的顧靈秀竟是看呆了去,只覺這樣的公子像是出現在畫中的人物,含笑淡立,捏著一串奇楠沉香,意態慵懶閑適,自有一股飄逸的風流。這可不就是古書中那種隱世的男子嗎?
蘇玉衡回頭瞄了他一眼,很詫異他怎么出現在這?
南陳一位隨使指著蕭翎高聲問道:“敢問兩位殿下,這是何人呀?難道這曲禮樓隨隨便便可以進來嗎?”
齊王和寧王聞言不免皺了眉,不悅地看向蕭翎和那管事,責備之意明顯。
蕭讕言哪里還站得住,立馬走了出來,拱手對齊王和寧王道:“兩位殿下,這是臣的侄兒小七,他愛尋古樂譜,早聞曲禮樓搜集了上古禮樂之書,些許能有古樂譜,他才來的。”
齊王聞言訝異,看向蕭翎的目光瞬間變得溫和關切,忙問蕭讕言,“蕭侯爺,這位可是太傅常常掛在嘴上,心疼得不得的那個孫子,聽說他前陣子病重,太傅還往宮中請了太醫的?”
皇子們誰都沒見過蕭翎,可幾乎人人都知道這個人物,蕭衍是眾皇子的老師,他的一舉一動皇子們都十分清楚,每次見太傅有事突然離去,或者瞬間從威嚴的老夫子變成一個急躁躁的老頭,那定是他那寶貝孫兒出事了,以至于皇帝都發話蕭家請太醫無須請旨,直接去請便是。
只要有太醫往蕭家跑,皇子們都知道又是他那寶貝孫子發病了。
眾人見齊王語氣變得前所未有的溫和,不由向蕭翎投去了詫異的目光。
蕭讕言瞅了一眼蕭翎,還滿眼擔心道:“正是,前陣子他昏迷不醒,還差點….”蕭讕言竟是酸了眼眶有些說不下去,雖然每次蕭翎出現在他面前時總是一副什么事都沒有的模樣。
可他知道蕭翎一旦發病起來,咳嗽很厲害,甚至還咳血。那一次昏迷的時候,他都看出自己父親在發抖,生怕失去他。
齊王聞言長長嘆了一口氣,看向蕭翎的眸光多了幾許疼惜,不管這疼惜是真是假,至少蕭讕言都有些動容。
蕭翎自是往齊王那邊走了幾步,稍稍欠身給他和寧王行了一個禮,“蕭淳風見過兩位殿下,今日偶來曲禮樓觀書,不曉打擾了貴客,心有不安。”
齊王連連抬手溫和地笑著:“小七無需多禮!”
曲禮樓三樓存放了大量禮樂典籍,蕭家有陛下金牌令,可隨時入曲禮樓。這個事他是知道的。
齊王早聽多了蕭衍和蕭讕言稱呼家里那個命根子為小七,今日這么喚蕭翎,自是關愛之舉。
寧王瞇著眼打量了他好一會,目光不知不覺瞅了獨孤靖兒一眼,果見獨孤靖兒有些失色,他看向蕭翎眼中那笑意不由冰冷了些。
齊王自然也對三國使臣介紹道:“諸位王爺,蕭太傅是本王
的恩師,這位蕭七公子呢,是他老人家最寵愛的孫子,甚至本王毫不夸張的說,他可是太傅的命根子,蕭家有隨時出入曲禮樓的特旨,雖然貿然出現,還望各位不要見外。”
他這么一說,擺明了袒護,哪還有人會介意?
梁乃遙哈哈大笑了一聲,第一個開口道:“蕭太傅名滿天下,海內盛望,各國文人士子無不敬仰,便是我西梁國子監祭酒也為能得蕭太傅一卷詩書而沾沾自喜呢!”
南陳那隨使也連忙拱手道:“是在下唐突了,還請七公子見諒,我南陳也有士子曾受教于蕭太傅,在下也仰慕已久,只恨無緣一見。”
隨使這話不假,蕭家子弟一半出仕,一半游歷天下傳道受業,門生故吏遍天下不是虛言。
蕭翎也欠身一笑,不再多言。
眾人只覺這位蕭七公子雖然無任官職在身,可渾身那種氣度讓任何人不敢輕視。
只是有人卻依舊不依不饒。
慕容鉞對這種閑情雅逸游山玩水的所謂世外公子不太感興趣,他瞅了一眼蘇玉衡,對蕭翎問道:“蕭七公子似乎還沒解釋這位姑娘怎么在這?”
蕭翎聞言淡淡一笑,偏頭含笑忘了一眼蘇玉衡,轉過頭來回道:“這位姑娘是在下的大夫,她性子跳脫,有些頑劣,約莫是發現有人作祟,便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吧!”
某頑劣的大夫無語地撓了撓頭,擦了擦額頭的汗。
怎么在他眼里,她就成跳脫頑劣了?他能不能別把她當孩子呀!
蕭翎這話聽著好像是責備,可明眼人都知道那是護短。
高洋忍不住想翻白眼了,怎么聽著好像蘇玉衡是他的人般,他憤憤地瞪了蕭翎幾眼,要不是怕蘇玉衡擅自潛入曲禮樓被問罪,他一定不會任蕭翎在那胡說。
不少使臣聞言均挑了挑眉沒做聲,從剛剛蘇玉衡卷入這事來看便知沒這么簡單,可人家齊王殿下都在袒護,其他人樂呵個什么勁,要是別人嘛,自是都給蕭家面子,可偏偏慕容鉞誰的面子都不看。
“哦?是嗎?”慕容鉞眸光深沉得如一潭黑水,里頭有深不見底地探究,“這位姑娘一出現,便鬧了一大出戲,本王還覺得事事都與她有關呢,況且她好像還跟那幾位姑娘都很熟悉!”慕容鉞隨意朝蕭宸和獨孤靖兒那邊看了一眼。
蕭翎依舊淺笑著問道:“三皇子殿下,她是在下的大夫與認識那邊幾位姑娘可有矛盾之處?”
“…..”慕容鉞哽住了,皺著眉看了蕭翎一眼。
蕭翎繼續一臉坦然道:“在下身子情況特殊,以防萬一就讓她跟著,誰知道她性子單純善良,還不愛辯說,總會被人誤解陷害,”說著蕭翎又看向齊王,還略略嘆氣:“殿下也知道她是無端被卷入這事中,替人背了黑鍋,在下…還替她委屈呢!”
蕭翎說道最后神情明顯不悅,一臉心疼的樣子。
以至于齊王都不知道怎么開口了。
別人權當蕭家七公子在袒護自己的大夫,只有高洋和獨孤靖兒知道蕭翎話里的意思,一個覺得尷尬,一個則氣得咬牙切齒。
而某單純又善良的人兩眼望天后扶了扶額,完全聽不下去了。
她明明大義凜然一身浩然正氣,兵鋒所向之處必是俯首拜服,哪里就是個被人陷害還無助的弱者呢!她剛剛可是救了碧瑩來著啊!
慕容鉞還想繼續質問下去時,卻聽見蕭翎猶自嘆了一口氣,繼續道:“哎,她卻偏偏還不顧自己安危,舍身救人,今日要不是她,些許這事還沒法水落石出吧!”
“……..”你大爺的,可以不說了嘛!蘇玉衡羞憤地想撞墻。
眾人終于聽不下去了,一個個神情懼裂,明明是無端闖入曲禮樓,怎么就被他說成好像是大功臣般。雖然好像也是那么回事。
蕭翎顯然是想以自己帶她來為由,掩蓋她潛入曲禮樓之罪,這可是能殺頭的大罪。他這么一說,一方面自是為蘇玉衡開脫,另一方面也是讓齊王和寧王知道,自己鐵定護著她,如果兩位王爺要問罪,勢必就要得罪他,得罪他就是得罪蕭衍。
而蕭翎知道,朝中每一位皇子都想得到蕭衍的青睞。只要集天下士子矚望于一身的蕭衍幫攜誰,那人必定是太子人選!
齊王聽得連嘴皮都在抽,尷尬地咳了咳,道:“此事到此為止,這位姑娘是隨小七過來的,不必多言!”
齊王發話,還有誰敢說什么。
蕭翎自是頷首一謝。
蕭讕言和蕭澈對蕭翎的舉動見怪不怪,滿臉寫著只要蕭翎開心做什么都好。整個蕭家人最怕的事就是怕蕭翎哪一日突然一命嗚呼,蕭老爺子和老夫人一個忍不住跟著去了。
正當蕭翎準備帶著蘇玉衡離開時,一直在默默注視著蕭翎的顧靈秀在此時開了口。
“原來這位公子是蕭太傅家的人,小女子顧靈秀十分仰望蕭家人的才學,真希望這一次能領略一番風采呢!”
說話間,顧靈秀往前款款走了幾步,一副江南女子溫婉動人的柔態,睜著亮晶晶的眼睛望著蕭翎。
蘇玉衡聞言偏頭看向她,壓根不知道她是誰,不過這不重要,她也不想知道,只是她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個女人一臉仰慕地看著蕭翎,這個眼神她不喜歡。
蘇玉衡稍稍移步,擋住了顧靈秀的目光,負手在后,昂然正對著她,面無表情道:“敢問姑娘是何人?”
顧靈秀被她擋住了視線,有些不高興,皺著眉道:“這位姑娘,還請讓一讓,我要跟蕭七公子說話呢!”
“哦…”蘇玉衡應了一聲,然后瞬間臉色垮了下來道:“蕭七公子今日咳嗽得厲害,剛剛說了不少話,現在不能說話了!”
“……”顧靈秀面色一僵,甚至感覺蘇玉衡身上到撲鼻而來的冷冽,眼前這個丫頭太囂張了,不過是給人治病的大夫,人家蕭公子的事她管得著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