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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51

坐在回老家的火車上, 默然的心裡有些忐忑,還有些不安,上次在家的時候, 被秦母絆住沒有另成結(jié)婚證, 吃完酒席, 趙彤的病情反覆, 其實秦母早就訂好了當(dāng)晚的機票, 默然送他回L市,送他去的機場,小鎮(zhèn)上的人都知道她結(jié)婚了。

她一直不敢回去面對, 永遠做個鴕鳥到底是不能解決問題的,她還是要回去面對奶奶, 這個她唯一的親人, 或許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不是她的親人了。

到底這纔是她的根, 不管她是誰的女兒,終究是這裡的山水把她養(yǎng)育長大, 這裡有她熟悉的一草一木,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含情的,都帶著她不捨的記憶。

手術(shù)成功的機率百分之五十,一半的一半,她倒是有幾分猶豫, 那時候剛剛知道自己生病的事情, 真的是萬念俱灰, 想死亡也不失爲一種好的解脫, 只是那也只是一瞬間的念頭, 到底她還有一個疼她愛她,爲了她不惜和自己的親生兒子生疏的奶奶, 她哪裡有爲了情愛殉葬的資格。

往往人都是這樣的,想到死亡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過後便是生的強烈渴求。

即便是活著有千種苦楚,依舊是活著好。

她並不急著往家裡走,只是沿著小河邊走,綿綿細雨下的小鎮(zhèn),籠著一層輕煙,朦朦朧朧,讓人看不真切。

她蹲在河邊,從脖子上拉出一個項鍊,掛著一個銀色環(huán)狀戒指,這條河裡有秦然送給她的第一枚戒指,那時的她知道他的背叛,傷心欲絕,卻也能決絕的把戒指扔到河裡去。

只是現(xiàn)在摩挲著戒指,心裡某個角落裡是一刺一刺鑽心的痛,她卻怎麼都不能像從前那麼決絕,就這樣把戒指丟掉。

心底就像被這綿綿陰雨淋著,一直潮溼的,一直隱惻惻的疼痛。

細雨落在水裡,漾起點點漣漪,水中的倒影也不甚分明,她伸手撫上水面,指尖沾到水,水中的倒影立刻就盪漾起來,那樣的不真實。

到底沒有能把戒指捨棄掉,依舊是把她藏到衣服裡面。

一邊往家走一邊打電話,打了很長時間纔有人接,是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默然愣了愣才問:“葉瀾呢?”

“他去洗澡了,你找他有事嗎?”那頭的聲音聽起來與葉瀾頗爲熟稔。

默然這才記起,這些天葉瀾奉命陪同從國外回來的青梅竹馬。

默然搖了搖頭,說:“沒事,就是告訴他一聲,我到了。”

“你是誰呀?我要告訴他你叫什麼?”

默然“哦”了一聲,慢慢的掛了電話。

葉瀾從浴室裡探出頭,頭髮溼漉漉的都耷拉在額頭上,穿著一件白襯衫,倒也是衣冠整齊的。

顏顏晃著手裡的手機,聳了聳肩:“找你的,莫名其妙,我問她是誰,她又不說。”

葉瀾拿著吸水毛巾擦頭,一邊擦一邊問:“她說什麼?”

“她說她到了,就掛了。”顏顏走到他面前,笑得賊兮兮的,“不過哦,我聽出來了,是個女的的聲音,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嗯?”

葉瀾接過她手裡的手機,撥了過去,很快就接了:“默默。”

“嗯。我到了,就是怕你擔(dān)心。”

葉瀾說:“最近天氣不大好,有沒有淋雨啊?淋了雨要洗澡,千萬不能生病了。”

默然笑了笑:“你怎麼像個老媽子,囉裡囉嗦的,比我奶奶還要羅嗦。”

葉瀾也笑了起來:“你哪天回來,給我掛個電話,我去接你。”

默然本來想回一句不用了的,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只是“嗯”一聲。

在家裡也是平常的很,奶奶也沒有說什麼,與往常一般,好似什麼事情也沒發(fā)生,默然也樂得自在。

唐馨和江浩的婚事,是晚上奶奶告訴她的,她倒也沒什麼反應(yīng),奶奶倒是感慨了一番:“但願這次馨丫頭能定下性子,好好過日子,我看這個江浩也是好的,比第一個強多了。”

默然看奶奶一臉欣慰又擔(dān)憂的樣子,又是辛酸又是難過,攬過奶奶的肩,靠在奶奶的背上:“奶奶,不用擔(dān)心,姐姐會幸福的,江浩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人,我們都會幸福的。”

婚禮就在第三天的晚上,依舊在鎮(zhèn)上的酒店裡,宴請全鎮(zhèn)的人,這樣的婚禮多少有些攀比的心理。

怕觸景生情,到底是沒有去參加婚禮。

一個人在小河邊徘徊,這樣煙雨濛濛的天氣,在這山水如畫的小鎮(zhèn)上,如煙如霧,如夢如幻,這樣的婚禮說起來就是那麼的詩情畫意,賦予了中國古典的浪漫和唯美。

路邊的行人也是散漫的,行走在煙雨如織的河岸,小橋流水,徐徐婉轉(zhuǎn),道盡了江南水鄉(xiāng)的風(fēng)韻。她也是散漫的走,看遠處的風(fēng)景,近處的人,似乎都在畫裡。

從來沒有覺得小鎮(zhèn)是這麼的美,含著悽清的美。

真是生出了無限的依戀。

立住腳,貪看這煙雨迷濛,一時間只覺得即便是這樣一輩子也是好的,片刻不覺又自嘲起來,怎麼就這麼酸的像個附庸風(fēng)雅的文人了。

路邊的人叫住她:“默然,怎麼沒有去啊?秦然沒陪你回來?”

默然微微一笑:“李爺爺好,他忙得有些抽不開身,我回家換身衣服就去。”

家裡冷冷清清的,她想了很長時間,今天奶奶自然是要在席上的。

她是家門口見到秦然的,她怔了怔,才張嘴,嘴脣澀澀的,有些粘住了,她舔了舔嘴脣,方纔道:“你不是去英國了嗎?”

秦然看著她,隔著數(shù)重?zé)熡辏骸拔覜]有去英國,我回來找你,我怕這一走,我們就真的有緣無分,再也沒有機會了。”

聲音裡似乎也揉入了煙雨的柔媚,不覺得帶著某種魅惑。

默然幾次試圖張開嘴巴,聲音哽在喉嚨口就是出不來,或許只有一秒,默然卻覺得很久,很久,到底是說了:“秦然,你不要這樣。”

低下頭,看到他的手上還帶著那枚戒指,無名指上,與心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