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拿著化驗報告從醫院里出來, 醫生說只要直系親屬簽了字,立刻就可以手術了,而且化驗結果表明, 確實不能再有任何的猶豫了, 必須馬上盡快做手術。
瞞了這么久, 到底是瞞不過去的, 她不知道到底要怎么跟奶奶說這一件事。
是從未有過的無助, 打電話給彩玲的時候,她正在外地出差,立刻向公司打了申請趕了回來。當機立斷就要打電話給奶奶, 默然攔了下來,她怕奶奶這么大年紀經受不住, 還有本來秦然這件事已經夠打擊她的了, 再來一件這樣的事, 只怕就要垮下來了。
彩玲對她這樣磨磨蹭蹭婆婆媽媽的態度十分生氣,礙于她是病人才沒有當眾發火, 她說:“你到底還要拖到什么時候,你還要不要活命了,這樣的事情怎能由得你這樣猶猶豫豫呢!你一向殺罰果斷,怎么每次一遇到感情的事情就這么拎不清。”
默然只得一再保證,給她兩天時間讓奶奶緩一緩, 奶奶剛剛見到秦然和她一起出現, 心里不知道是怎樣的感受。
做手術這件事畢竟攸關生死, 說大不大, 彩玲說, 不就是挨一刀嗎?什么時候都是躲不掉的,早死早超生。但是說小也不小, 畢竟不是挨了一刀就一定能活下去的,還要看上天的安排,心里難免胡思亂想,最最放心不下的還是奶奶。
秦然是徹底的從她的生命里消失了,最近連葉瀾的消息也沒有了。
默然覺得人真的有時候很犯賤,天天在你身邊圍著你轉,你嫌煩,真的就這樣憑空消失了,就覺得少了點什么。
彩玲現在除了上班,幾乎是一天二十四小時監護。
默然從吳教授手里接了好幾個CASS,都是些社會名流訂做的禮服,還有些細節問題要處理了,彩玲氣她這個時候還要工作,默然說:“也許,我這一上了手術臺就會不來了,好歹做事也要善始善終。”彩玲“呸呸”兩聲:“說的什么鬼話,一定會平平安安的?!?
默然仍是去學校找吳教授,現在做事其實已經很吃力了,彩玲要工作,她一個人往學校去,大熱的天,雖然有風,仍舊讓人不舒服,交割完了工作基本上已經沒有任何力氣走動了。
在校園的冰激凌店里坐著,點了一杯常溫奶茶,店員看她體力透支的樣子倒是問了一句:“同學,你臉色蒼白不是中暑了吧!要不要我扶你去校醫院看看。”
禮貌的道了謝,就著奶茶吃了藥,還有強烈止痛藥,卻也不能立時見效,等到葉瀾趕過來的時侯已經沒有初始那般疼得讓人難以忍受了,也或許這樣的疼痛忍受習慣了。
葉瀾劈頭蓋臉:“這才幾天沒見,搞得自己跟白骨精似地?!?
這樣的比喻讓默然噗嗤笑了起來:“謝謝夸獎。”
葉瀾說:“今天這么乖,想著我,叫我來接你回去,真是少見啊!”
默然瞪了他一眼:“你是忙著把MM,哪里還記得我。”
說完才覺得不妥,這樣的口氣,倒真像是個女朋友抱怨或者調情的口氣,對方果然打蛇順拐,湊了過來賊兮兮的笑著問:“怎么,吃醋了?!?
默然揮了揮手:“胡說什么呢,我累死了,沒工夫和你打口舌,送我回去?!?
大概是止痛藥的原因,多少帶些安眠的效果,醒過來環顧四周,床頭是一盞暈黃的臺燈,雖然很熟悉卻不是自己的家,再低頭,就看到一顆放大的腦袋伏在床邊上,不知道算不算諷刺,這么瓊瑤的劇情,幸好的是葉瀾醒過來看到她時,沒有跳起來問:“你現在怎么樣,感覺好不好……”
葉瀾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說:“睡得跟頭豬,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其實她睡著了的時候很可愛,他抱著她上樓,她很安靜很乖巧的躺在他的懷里,她躺在偌大的床上,卻蜷縮在一角,讓心里無端端的心疼起來。
默然坐起身子要起來,卻不想一陣頭暈,跟著就要倒下去,葉瀾眼疾手快伸手攬住她的腰,卻不想兩個人絆到一塊齊齊倒了下去,幸好下面是床。
葉瀾攬著她的腰側著身子就稍稍壓著她,默然推了推他,他手臂用力卻收的更緊,默然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推他,本來男女力量就很懸殊,更何況她是大病的身子,哪里推得動半分。
葉瀾只是離她越來越近,她身上是淡淡的清爽的薄荷香,大大的眼睛里還殘留著朦朧的睡意,眉梢微微上揚,說不出的嫵媚,嘴角微微的動了動,嘴唇有些泛白。他喉結滾動,手臂不自覺的加力,她離自己那么的近,呼吸可聞。
他就這樣吻了下去,可以感覺到她身子明顯僵硬住了,推他的動作也停止了,他又試探性的咬了咬她的嘴唇,她身子倒是放松了下來,卻也沒有在動作,沒有推開他,也沒有回應。
默然閉上眼睛,卻不知為何會落下淚來,她從來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更何況在這樣的情況下,她被葉瀾死命的箍著,她卻突然不愿意反抗了,她欠他良多,或許他并不愿意她用身體來還,她也不愿意,卻想著就這樣也好,她倒是情愿愛這個吻著他的男人,也或許,她有可能就這樣永遠的離開了,她想她大概是自私的。
她從來是自私的,她心里愛著秦然,卻想著要讓別人來救贖自己。
他的舌尖溫柔的抵開她的牙關,一寸寸的侵占,一點點的攻占,有多少個夜晚,秦然也是這樣溫柔的對待她,做著同樣的事情,身心里都是彼此。
到底是做不到,猛地咬了一下他的舌尖,他吃痛的離開她的嘴唇,她趁機推開他就往衛生間跑,黑暗里巴在洗手池上吐的天昏地暗,嘴里黏腥的,外面的燈亮了,從毛玻璃里透進來,洗手池里混合的都是紅色,一時間覺得胸口都涼了,撐在洗手池上喘氣,一股莫名的恐慌襲上心頭。
放水沖掉穢物,又用涼水洗了臉才出來,客廳的燈極其的亮,亮的晃人的眼,葉瀾埋頭坐在沙發上,聽到開門的聲音,慢慢的抬起頭,忽然笑了起來,笑聲愈發大了起來,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猙獰,眼睛里幾乎都笑出淚來。
默然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忽然間,葉瀾抓起沙發上的包,狠命的砸在地板上,包里的東西四處滾動個,嘴里蹦出一個字,幾乎是聲嘶力竭:“滾!”
默然被嚇到了,身子顫了一下,拾起包,手忙腳亂的把滾出來的東西胡亂的塞進包里,到了門口換了鞋,換鞋的手一直再抖,卻怎么也擰不開門,“咔咔”的響了好幾聲。
葉瀾平靜的為她開了門,看著她出門,靜靜地看著她:“唐默然,我再也不會自取其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