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萬里晴空驀地炸開一道驚雷,我整個人頓時被炸飛了三魂六魄!
過了好一陣子,我才勉強魂魄歸位,用顫悠悠的聲音問道,“景醫(yī)生,你在說什么?”
景翊鉑語速飛快,聲音里帶著濃濃的歉然,“顧小姐,很抱歉我每次都給你帶來壞消息。你姥姥她昨晚復(fù)安眠藥自殺了,現(xiàn)在醫(yī)院正在給她洗胃,全力搶救。”
“服安眠藥自殺?”我疑心我是聽錯了,“景醫(yī)生你確定你沒有弄錯嗎?我姥姥她一個成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老人。天天待在你們療養(yǎng)醫(yī)院,她去哪里找那么多安眠藥?”
景翊鉑下意識的頓了頓才自責(zé)的說道,“對不起,顧小姐。是我們疏忽了!老人家大概很早就起了這個心,所以以晚上難以入睡為理由,讓上一任主治給她每天開了一片安眠藥。然后她偷偷的攢起來了......”
景翊鉑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我毫不留情的打斷,“人是在你們醫(yī)院出事的,自然是你們說什么就是什么!景醫(yī)生,我不要聽任何理由。我告訴你,我只要人!我只要我姥姥她好好的活下來!否認,就算付出任何代價,我也會把你們醫(yī)院告得傾家蕩產(chǎn)的!”
說罷,我不待景翊鉑有任何反應(yīng),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掛了電話。
因為昨天殷楚的存在,所以我一直是和衣而眠。我下意識的走到衣柜邊,拿出一套換洗衣服想要換上,可我的雙手卻一直不停的顫抖著,怎么也解不開身上的紐扣。
我一把扯開身上的紐扣,看著紐扣從襯衫上崩離開來,在地板上彈開老遠。我脆弱的神經(jīng)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瞬間土崩瓦解。
我蜷縮著身子,順著衣柜滑落到地面。然后將腦袋深埋于雙腿之間,像個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來......
我怎么能夠這么傻?
我怎么能夠遲鈍到這種程度?
明明早就看出來姥姥那天的情緒十分反常,我依然被裴天琛的三言兩語就哄得放松了警惕,沒當(dāng)一回事情!
如果我但凡稍微警覺一點,如果我能提醒醫(yī)院的護工多注意一下姥姥,也不至于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事情。
我從來沒有如此刻一般,如此痛恨自己!
我為什么要把裴天琛帶到療養(yǎng)醫(yī)院去?如果他不在姥姥面前出現(xiàn),就不會有這場事情發(fā)生。
如果在裴天琛開口說他是我男朋友的瞬間,我及時站出來反駁,姥姥也不會因為再也沒有了任何牽掛,而不愿再茍延殘喘下去!
我明知道姥姥這些年活得有多痛苦,我明知道若不是放心不下我,她恐怕早就不愿意茍活于世。我卻依然忽略了這個可怕的致命的問題!
我為什么要貪圖那一時的溫情,而懦弱得不敢向姥姥說出真相?
只要姥姥好好活著,我寧可這輩子她都一直不要理睬我,一直對我冷臉相對!
我寧可一輩子截然一生、孤苦伶仃!
只要姥姥一天沒看我幸福安穩(wěn),一天沒放下她對我的牽掛。她就一天不會做出這種厭世的舉動!
可是這么淺顯直白的道理,我居然到現(xiàn)在才想明白。
顧歡顏啊顧歡顏,你簡直蠢到了極點,你簡直蠢得不可救藥!
我從來沒有如此刻般追悔莫及,可是這世上從來沒有后悔藥賣。所以此刻我只能為自己的愚蠢付出慘痛的代價!
我像只負傷的小獸般嗚咽著,“姥姥,你一定要好好的,你千萬不要有任何事情!”
如果你出了任何差池,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也不會原諒裴天琛!
對,裴天琛。
我下意識的撿起了掉落在床上的手機,撥通了裴天琛的電話號碼。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大概是被打斷了美夢的緣故,裴天琛的聲音里便多了一些起床氣,隱隱的還有一些不耐煩。
“顧小姐,這么早給我打電話。最你好有一個正當(dāng)?shù)睦碛桑》駝t......”
正當(dāng)?shù)睦碛桑?
我差點氣極反笑!
可是笑意剛到了唇角,就悉數(shù)化為了一腔的怒火和憤恨!
我聽到自己一字一頓,以冰冷如寒冬臘月天氣般的聲音說道,“裴天琛,你最好祈禱我姥姥沒事。否則,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你的自作主張!”
電話那端的裴天琛似乎瞬間清醒了過來,他下意識的拔高了聲線問道,“顧歡顏,你什么意思?你姥姥怎么了?”
我沒再理會裴天琛,迅速的掐斷了電話。
經(jīng)過這場短暫的發(fā)泄,我身體內(nèi)剛才流逝的那些力氣仿佛瞬間回來了不少。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紛亂的心緒——顧歡顏,你要鎮(zhèn)定!姥姥還指著你呢,這個時候如果連你都亂了,那姥姥怎么辦?
我迅速的換好了衣服朝醫(yī)院趕去。當(dāng)我趕到醫(yī)院的時候,姥姥還在醫(yī)院的搶救室里。
我意外的在搶救室外面遇到了的景翊鉑。景翊鉑雖然是姥姥的主治醫(yī)生,可洗胃這種事情,大抵還輪不到他親自動手。
看見我,景翊鉑下意識的迎上前來,溫柔的眉眼中,帶了濃濃的愧疚和自責(zé)。
“顧小姐對不起,我實在很抱歉。我答應(yīng)了你要好好照顧你的姥姥,打開她的心結(jié),可是我卻失言了......”
我心里本來有一腔的怒火,可是看著景翊鉑此刻誠懇的態(tài)度,我卻對他發(fā)不出半點火來!
雖然景翊鉑是姥姥的主治醫(yī)生,但其實這件事跟他真的沒有太大的關(guān)系。
安眠藥是前任主治開的,看護不力是護士和護工的責(zé)任!
身為一個主治,景翊鉑手底下自然不只我姥姥這么一個病人。可他卻一直把責(zé)任往自己身上攬,這樣有責(zé)任感的醫(yī)生,在這個物欲橫流的金錢社會,其實早已經(jīng)不多了......
但是此時此刻,我也實在沒有什么心情面對景翊鉑。我于是抿了抿唇,扔下一句“不管你的事”便再也沒有理會景翊鉑的意思。
景翊鉑是個相當(dāng)知情識趣的人,見我沒有理他的意思,他便默默地站在我的身旁,陪我安靜的等待著搶救的結(jié)束。
期間裴天琛打了好幾個電話來,都被我徹底無視了。
裴天琛也是個相當(dāng)知情識趣的男人,所以在連續(xù)碰壁之后,他也迅速的銷聲匿跡了。
世界頓時恢復(fù)了清凈,我屏住呼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手術(shù)室的大門。甚至不敢輕易的眨一下眼睛。
我怕我一眨眼,姥姥就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我再也看不到她的音容笑貌,聽不到她溫柔而慈愛的喊我“囡囡”......
可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明明就只是一個簡單的洗胃而已。搶救室的大門卻遲遲不肯打開!
我頓時慌亂了起來,難道姥姥......
我不敢再繼續(xù)想象下去。強烈的緊張感和恐慌感,以及沒有吃早飯造成的低血糖,讓我忍不住一陣眩暈,差點昏厥了過來。
見狀,景翊鉑手疾眼快的護住了我,關(guān)切的問道,“顧小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推開景翊鉑,輕輕的搖搖頭,聲音里卻不由自主的帶了一些顫音。“景醫(yī)生,我姥姥她沒事吧?”
景翊鉑下意識地看了看緊閉的手術(shù)室大門,又看了看我。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
見狀,我的心陡然一沉。我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嚇人。“景醫(yī)生,你告訴我,我姥姥她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景翊鉑垂眸看了看我止不住顫抖的身子,溫柔的眉眼里便多了些憐惜之色。他放柔了聲音開口說道,
“顧小姐你放心,老人家她一定會吉人自有天相的!”
景翊鉑并不擲地有聲的聲音,卻像是救命稻草一樣。讓我一直飄蕩在茫茫大海,絕望茫然的心瞬間有了著落!
我下意識地放開景翊鉑,卻突然眼前一黑,身子一個蹌踉就差點跌倒在地。
“顧小姐.......”景翊鉑修長的手臂將我輕輕一帶,在我跌倒的瞬間將我?guī)У搅怂⒉皇謱捄駞s異常溫暖的懷抱之中。
“顧小姐,你臉色怎么這么難看?你是不是生病了?”
景翊鉑修長的大掌下意識地覆上了我的額頭,漂亮的眉頭頓時緊鎖成一片。
“顧小姐,你好像有些發(fā)燒。你這樣下去不行,萬一你姥姥沒事,你卻倒下去了,那你讓老人家怎么辦?顧小姐,我先帶你去檢查一下好不好?”
“我不要,我要在這里守著姥姥。”我下意識地想要推開景翊鉑,可是軟綿綿的身體卻讓我半分力氣都沒有。
“我一刻見不到姥姥平安出來,一刻都不能安心!”
景翊鉑拿我的倔強顯然半點辦法都沒有,他想了想,又開口說道,“可是顧小姐,你前陣子受了傷還沒有好完全,現(xiàn)在又發(fā)了燒。如果再這樣繼續(xù)下去,我怕你的身體真的會垮掉!”
我半點不為所動,冷冷的說道,“放心吧,死不掉的!”
而且如果姥姥真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一個人茍延殘喘地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意義?
“顧小姐,冒昧了!”我有我的堅持,可向來溫柔而羞澀的景翊鉑這一刻卻不知為何異常的強勢。他像是下定什么決心一般,忽然就彎腰打橫將我抱起。
“哪怕你討厭我,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糟蹋自己的身體!”
說罷,景翊鉑抱著我轉(zhuǎn)身就走。卻在回頭的瞬間,正好對上了裴天琛那張俊美無儔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