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都說是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可是聽到這等駭人聽聞的“規矩”,孟慧茹還是打從心底里覺得別扭。
更何況,韓寶珠的外祖母居然還從王上的妃嬪直接變成了女奴?
“舅媽,您的意思是怕那新任的漠北王是為了拿捏您,所以才故意令那烏蘭圖雅帶了外祖母來中原嗎?”孟慧茹思忖片刻方才問道。
韓夫人贊許的點了點頭:“你看得通透!我那幼弟一向與我不睦,而且性情陰鷙奸狡,恐怕這次派人來中原,絕非求和那么簡單!”
孟慧茹心想,前陣子還聽皇后提起,說是如今漠北內亂,又是皇權交替,其中還不知道到底有什么齷齪事呢。也是因此,匈奴趁機攻陷了漠北好幾座城池,那漠北也是因為招架不住,所以才向大順求和,以便能夠獲得一份助力!
如今再聽韓夫人說出這么一番話來,孟慧茹越發的覺得這一次漠北來朝,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簡單了。
“舅媽,這事情,你可告訴舅舅了嗎?”
孟慧茹的話讓韓夫人一愣,隨即她就露出幾許的難堪。
很顯然,她沒有將這件事情告知夫君。
孟慧茹暗自嘆了一口氣,韓夫人的心情她也可以理解。
漠北這般做法,目的無非是為了利用韓世昭在朝中的勢力圖謀一些什么??墒悄蓖醮蟾挪恢溃n世昭其實也處在一個十分微妙的地位。
孟慧茹安慰道:“舅媽,有道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些事情沒有發生的時候往往令人煩惱,可是真的來了,說不定很容易就可以解決了。”
韓夫人憂愁了幾日,弄得府里人人戰戰兢兢,卻也沒有找到什么可以完美解決的辦法。
她也算是明白了,這般憂愁其實于她并沒有什么好處。
“我竟然還不如你一個小孩子了。罷了,都是我不好,你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我居然還拿這樣的事情來煩你。”韓夫人用帕子抹了眼淚,強笑著說道。
孟慧茹知道對方不過是強顏歡笑,可也不愿意說破,只撿了那宮里有趣的事情故意說給韓夫人聽,到底還是逗得她一展笑顏了。
韓夫人本要留孟慧茹用飯,可是她卻婉言拒絕了:“原是不該推辭的。只是答應了那邊府里要早些回去的。更何況,我到現在還沒有見到我的父親。雖然……但是我總不能讓人說道我不孝?!?
韓夫人也知道孟府的糟爛事情不少,有些很難和外人說明白。她以己度人,自然能夠理解外甥女的心情了。
韓寶珠不讓韓夫人出來,卻是自己親自去送孟慧茹。韓夫人知道小姐妹兩個有貼己話要說,便也由著女兒去了。
“表姐,你還好嗎?”孟慧茹和韓寶珠都走得特別的慢。
“嗯……我挺好的。但是,我知道……你不好……”韓寶珠低著頭,聲音悶悶的。
孟慧茹心里一動,心知只怕是韓寶珠知道了一些什么,她急忙裝出不在意的模樣:“表姐,你說什么呀!宮里可好玩了!有數不清的宮殿,數不清的美人兒,數不清的珠寶……”
“還有數不清的麻煩……”韓寶珠把話接了過去。
孟慧茹笑容一頓,她嘆了一口氣:“你這怎么了?你明明是最愛笑的,怎么現在反而總是板著一張臉?”
“沒什么……只是,表妹,其實我也沒有那么傻……我什么都知道的?!表n寶珠停下腳步,突然狠狠的摟住了孟慧茹。
孟慧茹能夠感覺得到自己肩膀上的衣裳仿佛是有些濕潤。她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她也不愿意用這種方法來幫助韓寶珠。
說句實話,這對韓寶珠來說,也是一種負擔。
“好啦好啦。你想得太多了。其實我入宮也是為了我自己。我實在是不想應付我爹,而且……我也不想嫁人!可是我在家里排行老大,若是我不嫁人,家里的姐妹們都沒法嫁人。我入宮了就不一樣了,她們可以隨心所欲的嫁人。而我……也不用嫁人了?!?
韓寶珠吸了兩下鼻子,抬起頭:“你把我當成小孩子了?這種鬼話也拿來騙我?!?
“不,表姐。我沒有騙你!”孟慧茹口中呼出熱熱的哈氣,襯得她的面目有些模糊,“我真的不想嫁人。永遠都不想嫁人?!?
韓寶珠覺得表妹說的不像是假話??墒鞘澜缟嫌心膫€女子不想成婚呢?
“表姐,我該走了,你不要胡思亂想了。”孟慧茹有些不愿意面對過分歉疚的韓寶珠了,她露出一個笑臉,低聲說道:“對了,表姐,好像蕭通其實也不錯,不如你考慮一下吧!”
說完,孟慧茹就扔下呆愣愣的韓寶珠跑出門外,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是嗎?”韓寶珠幽幽的說道,“可是,我們這輩子永遠都沒法在一起的!”
韓寶珠垂頭喪氣的慢慢轉身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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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慧茹回到了孟府,果然孟長庭和孟長宣都已經回到了家里。
見到了孟慧茹,孟長庭也說不上是高興還是不舒服。
“見過父親大人?!泵匣廴愫艿皿w的行了一個禮,卻也顯得格外生疏。
孟長庭微微咳嗽了一聲:“你隨為父來?!?
孟慧茹心中不解,卻也不好當面拒絕,就隨著孟長庭去了他的書房。
而孟長宣站在一旁,神色卻有些復雜。
“那日的那場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孟長庭連寒暄都沒有,直接就進入了正題。
“父親的話,我怎么不明白?什么叫究竟是怎么回事?”孟慧茹一臉的匪夷所思。
“這……”孟長庭有些不好意思提起,其實他一直想辦法和宮里的孟慧芯通消息。而孟慧芯指責是孟慧茹放了那場大火。
同樣是女兒,孟慧茹入宮之后,他基本是不聞不問,而對于孟慧芯,他卻時刻關注著——這樣的事情,他怎么好意思說出口?
可是孟慧茹從他的眼神中已經明白了七八分。
她覺得有些可笑。
男人真是奇怪!而她這位父親更是奇怪中的奇怪!
好像是只要誰死了,他就覺得對不起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