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顯然,這鄭朗的命在他父親的眼里還是挺值錢的。
就算是個沒有腦子的板凳,他好歹也是鄭琛唯一的兒子,更何況,鄭朗還是比板凳要強上不少的。
鄭琛方才見兒子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那孟三小姐,他就知道一切都已經(jīng)無法挽回了。
沒想到一向還算是聽話的兒子,居然肯為了一個女人這樣威脅自己。
他雖然有些生氣,可也明白沒有在別人家里教訓(xùn)自己兒子的道理。
他嘆了一聲,轉(zhuǎn)身又給老夫人鞠了一躬:“老夫人。在下果然是教子無方。這個逆子……還請老夫人看在咱們的交情份上,容在下回府問個明白!隨后再來府上提親!”
“大人還是莫要再說這無根無據(jù)的話了。”老夫人冷笑,“難不成我們孟府的女兒都是那樹上的果子,任人挑選的?想要哪一個就換哪一個?恕老身無福消受貴府的青眼!”
鄭琛老臉通紅,簡直不敢抬頭看孟老夫人一眼。
他只羞愧的大喝一聲:“孽障,還不快跟我回府!”說完,他狠狠的踹了兒子一腳。
鄭朗卻是不依不饒,只求著鄭琛立刻就答應(yīng)。
鄭琛被他纏得沒有辦法,也是受不了孟老夫人的冷眼,只得敷衍道:“為父答應(yīng)你,一切回府再細(xì)說!”
鄭朗大喜過望:“多謝父親!多謝父親!”隨后又向老夫人磕了個頭:“老夫人,您一定轉(zhuǎn)告芯兒,讓他等著我,我馬上就來提親!”說完,方才喜不自勝的跟著鄭琛去了。
從頭至尾,他都沒有看過孟慧茹一眼。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戲也演得足夠精彩了。
孟長宣眼見著孟慧茹僵立不動,老夫人也是面色不虞,他想了想到底是找了個借口,搶先退出去了。
他邊走,邊思忖,沒想到大哥在朝堂之上如此殺伐決斷,這后宅里卻是如此混亂不堪。
二女爭夫,還是姐妹兩個!
這樣的事情傳出去,只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笑話!
他打定主意,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敲打一番自己的夫人,不要重蹈大哥的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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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茹,你受委屈了。”老夫人輕輕的喊了一聲。
孟慧茹面色木然的走到老夫人身邊,跪坐在地上,將頭依在老夫人的膝蓋上。
“祖母,我是不是不夠好?是不是真的配不上鄭公子?”
“胡說!是他有眼無珠!他這樣的東西……”老夫人本想說一句配不上孟家的女兒,可是又想到也許孟慧芯要嫁過去,便改了口道,“你不要也罷了。”
“可是我……他為什么會和芯兒妹妹……祖母啊,我雖然能看得清楚,卻是想不明白啊。”孟慧茹的聲音帶著哽咽。
老夫人眼神一暗,她心里也恨孟慧芯居然敢背地里和未來的姐夫暗通款曲。雖然這事情并沒有公開來說,可是府里的主子大都知道,她不信孟慧芯會沒聽周氏提起過。
如果她真是處心積慮的一心就想著要做出搶人夫婿的丑事,那這丫頭真是心思太深了。
難怪那周氏總是利用孟長庭對韓氏的厭惡,挑唆著孟長庭給孟慧茹另外選親事,原來人家是早就盯上了鄭家!
“傻孩子,你不要聽那姓鄭的胡說!咱們將來自有好人家的!你放心,祖母一定給你選一個頂頂好的夫婿!”老夫人對周氏母女的恨意越多,對孟慧茹的憐惜就更盛。
可是她看不見,那伏在她膝蓋上的孟慧茹臉上哪有哀戚?她的唇角反而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總算是甩開鄭朗這個卑鄙膽小的小人了!
這次她幫著孟慧芯,將她和鄭朗湊做堆兒,不知道孟慧芯會不會感謝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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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芯兒啊,你怎么能做這種傻事呢?難道你想要姨娘心疼死嗎?”周氏哭得梨花帶雨,期期哀哀。
孟慧芯一臉的生無可戀:“姨娘,我這樣的人還是死了算了。我已經(jīng)沒了名節(jié),活著也只是讓父親蒙羞!”
孟長庭氣得直跺腳,大罵:“姓鄭的那個混蛋,我跟他勢不兩立!”
“老爺,老爺,你別生氣!現(xiàn)在趕緊遮掩了這件事情,保住芯兒的性命才是重要的啊!”周氏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可是,孟慧芯聽了這話卻像是瘋了一樣大聲喊叫:“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做妾!我不要給別人做妾!”
她不停的搖晃著自己的頭,捂著耳朵,似乎是只要聽到這話就能讓她不堪屈辱,讓她失去活下去的意義。
孟長庭嚇了一跳,連忙讓周氏去安慰:“芯兒,芯兒,你別怕,你別怕!父親不會讓你去給別人做妾的!你放心吧!”
周氏深深松了一口氣。
她就是怕孟長庭真的為了孟府的名譽,把她的女兒送去給別人做妾。
她這輩子樣樣都踩著韓氏那個鳩占鵲巢的女人,可是唯有在名份上輸了一頭。
她本以為這不過是一個名字和稱呼,可是現(xiàn)在才明白,那之間的距離根本就是天差地別!
若不是因為她做了妾,她的女兒也不用成了庶女,她也不會名不正言不順,因為孟慧茹那個嫡女稍微挑撥,就在老夫人那里徹底失了歡心。
結(jié)果如今,弄得不上不下,想要更進(jìn)一步卻是難上加難!
本來她是很有自信能夠順利的成為孟夫人,然而,現(xiàn)在,一切都不同了。
她甚至覺得,她要一輩子就做個妾了!
她這輩子就這樣了,可是她的女兒卻是不能走她的老路!
“老爺,芯兒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如果真的被人逼著做了妾,只怕是也活不下去了。老爺,芯兒是長在你身邊的,你小時候最是喜歡她的。你千萬不能讓人糟蹋她啊!”周氏生怕孟長庭是在敷衍,想方設(shè)法又要試探。
孟長庭見孟慧芯的樣子,心里焦急,哪里能看得出周氏是試探還是真心?
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又是因為姓鄭的才毀了清白,他心中已然是憤憤不平了,又怎么可能自落身價把女兒送到鄭家去做妾!
本來他還顧及著孟慧茹這個嫡長女的想法,可是現(xiàn)在孟慧茹已經(jīng)表明了態(tài)度,那么他還有什么可遲疑的?
“你放心。我的女兒我自己心疼,我斷然不會由著別人處置的!”孟長庭此刻也帶了怒氣。
周氏母女不動聲色的交換眼神,各自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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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奴婢這時間掌握得可好?”丁香笑嘻嘻的過來邀功。
孟慧茹斜了她一眼:“這樣的事情,果然是你最擅長。”
丁香撅了嘴說道:“這話聽著可不像是好話!您可不知道,那三小姐啊,真是個人物。”
“這話怎么說?我不過是讓你送個信兒,你怎么還看出這么多東西來?”孟慧茹那是早就在瑞禧堂安插了眼線的。否則她那么多日子不是白呆了嗎?
再者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所以,只要是瑞禧堂的消息,她一般都能第一時間得到。
這也是她為什么每次都能搶在孟慧芯前面行動的原因。
孟慧芯那些個招數(shù),她前世實在是都已經(jīng)看膩了,動不動就是尋死覓活,要不就是真情表白,總之就是展現(xiàn)她的純潔,她的無辜。
所以孟慧茹就故意趕在她前面,讓她本來震撼人心的種種表現(xiàn)都變成了東施效顰的笑話。
不過,剛才在瑞禧堂,她可是一片好心,特意讓丁香去通風(fēng)報信的。
她太清楚鄭朗那個懦弱的性情了,若是不添上一把火,萬一鄭朗真的同意來求娶她,她可真是生不如死了!
孟慧芯把鄭朗當(dāng)個寶,孟慧茹卻只覺得他是棵狗尾巴草!
丁香撇撇嘴:“三小姐那可是一路從錦心苑哭到了瑞禧堂啊,府里大大小小的奴仆是全都看到了。奴婢跟著,發(fā)現(xiàn)就連二夫人和二小姐都議論了許久呢。奴婢尋思,就算是今日這事情不傳開,明日三小姐的事情也會傳到府外去了。”
孟慧茹淡淡一笑,這是破釜沉舟了。
若是鄭朗不娶她,只怕是她明日就要弄出個逼死未婚姑娘的罪名安在鄭府身上了。
看來,前世,她能以一介庶女之身,成功做成了京城名門鄭府的少奶奶,果然不是偶然啊!
這人既能舍得下臉面,又能算計別人的軟肋,也難怪孟慧茹前世要著了她的道兒。
不過……
孟慧茹心里覺得,這樣的人,野心一定都很大,她前陣子明明已經(jīng)疏遠(yuǎn)鄭朗了,這次居然又使出雷霆手段,恐怕為的還是那子虛烏有的選秀。
如果她知道這選秀的事情根本不存在,不知道她會不會覺得驚訝呢?
孟慧茹想,她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