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學(xué)生登時驚疑不定,看秦笙兄弟輕輕松松的模樣,再看看他們身上那一身頗為精致的道袍,連防具都沒有穿,轉(zhuǎn)頭四顧,方若華一行人到都沒有穿戴護具。
偏偏他們?nèi)绱俗觯I(lǐng)隊的尤隊長也絲毫不擔(dān)心,心里到有五六分相信起來。
其他人面面相覷,個個糾結(jié),居然也跟著有一點信。
隊上連準(zhǔn)備防具的時候,都沒準(zhǔn)備他們的份,顯然對他們是信心十足。
方若華失笑,回頭看了一眼,嘆了口氣:“秦笙你向來喜歡胡說八道,沒成想還有說準(zhǔn)的時候,不容易,著實不容易。”
秦律也笑得和藹可親:“看來阿笙,阿笳真是越來越有見識。”
登時,兩兄弟抱在一起瑟瑟發(fā)抖,撲過去死死墜在方若華身后,再也不肯離開半步。
這么一鬧,到讓林教授回過神,登時大驚失色:“怎么回事!為什么他們不穿護具!”
他剛才是滿腹愁緒,又被圍堵在最中間,根本看不到帶著探索隊走在最前面的幾人,實在沒想到這幫小孩子這么大的膽子,氣過了頭到是沒像以前那么嘮叨,就是只要方若華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就給人家死亡射線,死死瞪著。
說實話,就是方姑娘這么百毒不侵的,都有一點受不住。
幸好一轉(zhuǎn)眼,韓康等人說的,困住陳、李兩位教授的墓室,已經(jīng)能遠(yuǎn)遠(yuǎn)看到。
“呼!”
所有人一眼看過去,心中都萬分驚訝。
怪不得東面七個墓室,西面也有六個墓室,考古隊第一個選擇探查的就是這個墓室。
墓室之門是用一整塊碧玉制成,只這一塊玉便是價值連城。
珍珠寶石金線串成的珠簾很隨意地掛在門上,左右兩棵不高不矮的古樹千年不死,如今還有綠意,地上鋪著厚重的五彩斑斕的波斯地毯,這樣的毯子想來在當(dāng)年在貴胄之家也是罕見。
方若華掃了一眼,一推門,又盯著門看了看,才舉目望去。
墓室內(nèi)果然如韓康所言,宛如貴族女子的閨房,就那一個鎏金團花紋的金奩,便鮮艷的不像是古時候的東西,隨意擺放的金碗銀壺里,居然還有只出自帝王家的東西,好些物件地位稍低之人用,都屬于僭越,鬧不好要丟腦袋的。
“方同學(xué)。”
方若華正四下打量,考古隊那邊幾個人和林教授他們就跟著進來。
白羽和周玉玲果然也在。
說話的是白羽,一臉戲謔,“又見面了,唔,希望合作愉快。”
方若華沒搭理他,也沒看低頭站在一邊的周玲玲。
秦笙和秦笳到是一點都不怕,秦笙還做出一臉迷糊的模樣,提高聲音道:“小笳,我怎么聽這人說話有點耳熟?”
“我聽著也是,不過看他臉黑似包公,布衣襤褸如濟公,想必咱們是看電視看得入了迷,認(rèn)錯人了。”
白羽雙目如電,直直看過去。
兩兄弟連忙往方若華身后跑:“師叔祖,我覺得哪里都不安全,就是跟著師叔祖安全!”
周圍有不知道多少荷槍實彈的官兵,白羽也沒傻到在這地方鬧事,只能忍了。
只是他和周玲玲跟著前面的考古隊進墓,顯然沒占到什么便宜,一頭一臉的灰土,看起來分外狼狽,不過他氣場足夠,再狼狽其實也沒有很難看。
吸了口氣,白羽冷聲道:“算了,不做口舌之爭,方同學(xué),如今既然進了墓,那么大家都是同伴,我看這座大墓不簡單,不如一起四處轉(zhuǎn)轉(zhuǎn)?”
方若華心平氣和地?fù)u了搖頭,轉(zhuǎn)頭看向兩個蹲在墻角處,正處于自己世界中,對外界的信息接受不了的兩個老教授。
她沒見過這二位,本就不認(rèn)識,到是沒多大的反應(yīng),但是林教授這會兒卻顧不上對著墓室內(nèi)的文物發(fā)表滔滔不絕的言論,只顧著盯著那兩位教授看,急得滿臉通紅:“這才多長時間沒見,怎么鬧成這副模樣?”
韓康其實也驚駭?shù)膮柡Α?
短短時間,兩個老教授像是老了十幾年,他們本是五十歲左右的年紀(jì),當(dāng)然不年輕,不過因為經(jīng)常運動,到是肌肉結(jié)實,不怎么顯老,可此時再看,兩個人臉頰枯瘦,臉皮松弛,皺紋一層連著一層,到像是七八十歲的老人家了。
方若華蹙眉,神色略有些凝重,走過去給兩個老教授把了把脈,這才松了口氣,轉(zhuǎn)頭道:“不用擔(dān)心,兩位老先生陷入幻覺中,受到陰氣的影響才會流失些許生機,不過墓室主人想來并無強烈的惡意,沒有傷到根本。”
秦律聞言松了口氣。
秦笙卻是研究欲望暴崩,托著下巴若有所思:“這墓可是有千年了,墓室主人難道還有理智?竟能控制自己不把生人吸成人干?真有意思,兩位老教授,不知道能不能讓我抽兩管血,我想看看你們是不是有什么特別之處……”
韓康大驚。
那幾個研究生緊張兮兮地上前護住自家教授,神色驚惶。
秦律一巴掌鎮(zhèn)壓了自家族弟。
方若華莞爾,對護師心切的孩子們道:“不必太擔(dān)憂,等出去拿上好的人參配藥,吃個把月也就能恢復(fù)了。”
其實,這遠(yuǎn)遠(yuǎn)算不上是狀況良好,但生人闖入亡者的領(lǐng)地,那么付出些許代價,也就無從抱怨。
韓康小聲道:“能帶走兩個老教授了沒有?他們需要去醫(yī)院。”
說話間,林教授已經(jīng)連拖帶拽的拉著兩位老伙計要出門,問題是一到門口,無論他怎么用力,兩個老人家都和被一堵墻堵在里頭一般,紋絲不動。
林教授急得滿頭大汗。
方若華想了想,打開腰間的荷包,從里面取出一塊玉玨,一塊黑色的石頭,一個小巧玲瓏的木雕房屋,還有一個核雕,蹲在地上翻出一個筆記本,找了找,找到一張圖,用手指按照筆記本上的圖紙畫了一個圖案。
這圖案最中央的位置有些像大門,不過紋路十分復(fù)雜精美。
畫完圖,又調(diào)整了一下玉玨等物件的方位,方若華松了口氣道:“唔,這里的靈氣太弱,連我也沒辦法直接找到正主,只能用這法子試一試,不過正經(jīng)的鬼門我是第一次畫,只是知道一點原理,能不能成功可真不確定。”
韓康:“……”
他忽然就覺得眼前這位方肖大師的義女,傳聞中無所不能的青年一代領(lǐng)路人,也不像他想得那么靠譜了。
一閃神的工夫,方若華點燃了符紙,扔到圖案中的大門內(nèi)。
下一刻,地上擺放的東西盡數(shù)消失,韓康心里吃驚,剛想問一問,就看到陳教授和李教授恍惚間回過神,陳教授抬頭四顧,茫然道:“咦?老林你不是在外面等呢?怎么也……”
一句話沒說完,登時頭暈?zāi)垦#瑤讉€學(xué)生趕緊撲過去把兩個教授接住。
“我好像有點餓!”
李教授滿臉迷糊。
韓康哆嗦了下,總覺得周圍有什么東西盯著他們,不敢看四周,但是總算相信人的名樹的影,方若華這個專家找的非常值得,不自覺向著她靠近了幾步,壓低聲音道:“走!”
幾個學(xué)生簇?fù)碇淌谛⌒囊硪淼爻鲩T去,這下卻是平平順順,再無任何波瀾,兩位老先生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靥こ隽四故摇?
韓康夸張地松了口氣,連忙招呼所有人:“走,走,先出去。”
他是片刻也不想在這座墓里繼續(xù)停留,如此詭譎的情形,還是留給專業(yè)人士處理為好。
考古隊都是專業(yè)人士,令行禁止還是做得到,背起設(shè)備,迅速做好準(zhǔn)備,立時就要走。
“啊!”
一行人還沒走遠(yuǎn),后面就傳來一聲短促的驚呼,很短,可還是讓韓康腿都有些哆嗦,驟然回頭,只見周玲玲站在墓室門口,蹙著眉,右手背后,肩膀略略發(fā)抖。
韓康嚇了一跳:“怎么了?”
眾人雖然沒有看到明顯的異象,但是都看得明白,周玲玲應(yīng)該是不能順利離開大門。
白羽蹙眉掃了一眼,冷笑。
方若華上下打量了下,搖搖頭:“周小姐,我勸你在人家的地盤還是小心些,不該拿的東西不要拿。”
“不必方小姐多慮。”
周玲玲右手垂下,縮回袖子里,左手猛地化拳為爪,用力朝著身前大門的方向劃下,瞬間,眾人耳中仿佛聽到一絲尖銳的叫聲,但仔細(xì)聽又根本聽不到,仿佛錯覺,只是感到有什么東西破碎了一般。
深吸了口氣,周玲玲挺直腰身大步跨出墓室,這次再無任何意外。
白羽挑眉,沖著周玲玲豎了豎拇指。
周玲玲冷笑:“這種軟弱的東西,我會怕她?走吧。”話音未落,她當(dāng)先一步向外面走去,只是走了兩步一轉(zhuǎn)彎,鉆入西面的岔路中。
韓康一愣:“走錯了!”
白羽卻莞爾一笑,回頭掃了方若華一眼緊跟而上,兩個人仿佛完全沒聽到韓康的喊聲。
方若華笑了笑:“兩邊都能出去,不用擔(dān)心,咱們也走吧。”
韓康立在岔道口,略有些猶豫。
方若華率先領(lǐng)著人朝東面走去,回首笑道:“我們最好還是不要與周小姐同行了,她接下來的路,恐怕不太受墓室主人的歡迎。”
秦笙、秦笳同時點點頭,他們其實也不是說害怕,只是身邊大部分都是不懂這些的普通人,雖然帶著幾個護身符,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總不能輕易拿著好好的人命來冒險。
何況,陳、李兩位教授的身體狀況還非常不好,實在是不該多耽誤時間。
一行人迅速原路返回,都提了口氣加快速度。
秦律聽著周圍粗重的呼吸聲,不禁搖頭:“何必一定挖掘這個墓群,千年前它建造成的時候,可不是為了讓我們來挖!”
韓康沒好氣地哼了哼:“當(dāng)我們閑著沒事干愿意挖不成?”
誰不想踏踏實實在家里,老婆孩子熱炕頭,他閨女才兩歲多,剛會喊人的時候,個把月不在家估計都不認(rèn)識自己了,他能不想得慌?要不是這古墓群已經(jīng)被盜墓賊給盯上,又如此偏遠(yuǎn),規(guī)模巨大,難以防備,他們傻了才來挖掘!
現(xiàn)在不趕緊搶先一步處理好,難道等著那幫盜墓賊把里面的珍貴文物拿去國外市場上出售?
幾個人湊在一處嘀嘀咕咕地說話。
陳教授的氣色恢復(fù)些許,見那幾人還有興致吵鬧,不禁笑道:“我看韓康這孩子精神上挺放松的,這極好,做我們這一行,該謹(jǐn)慎時自然要謹(jǐn)慎周全,可也不能繃得太緊,弦繃得緊了,也容易斷。”
李教授也笑:“這出去的路可比咱們進來的時候順當(dāng)?shù)亩啵补植坏盟p松。”
林老教授看了看自家的兩個老搭檔,冷笑一聲,“哼,這都什么話,瞧瞧現(xiàn)在這些年輕人的德性,哪里還有半點咱們當(dāng)年的認(rèn)真敬業(yè),你們也是,不光不說他們,還什么‘極好’?怎么就極好了?咱們這是下墓考古,他們當(dāng)是野炊游玩啊?是不是還想來一壺茶,兩盒子點心,再叫兩個會唱會跳的女孩子來表演表演?”
眾人哄笑,此時救回了陳、李兩位,路上又有能人保駕護航,的確是放松些許,還真有個研究生嘻嘻哈哈地應(yīng)道:“確實該帶兩樣點心,走了這么長時間,有些餓,唔,就算我們大老爺們能忍著,這不是還有女孩子在?”
話音未落,方若華一抬手,輕聲道:“停!”
秦律三個立時戒備,瞬間各自拿出法器擺開架勢,把考古隊的人通通護在身后。
韓康心里一咯噔,壓低聲音問道:“怎么?”
方若華神色到還淡定,不去理會周圍眾人的驚疑,伸手指了指前面。
所有人定睛一看,登時心驚肉跳。
不遠(yuǎn)處忽然出現(xiàn)一張圓桌,幾張椅子,桌上擺放茶壺茶盞,還有兩盒點心。
茶盞中有茶水,茶水仿佛冒著熱氣,可是卻感覺不到一點熱乎勁,點心也精致,像是出爐的,卻無一絲香味,甚至只是看一眼,都覺得很是寡淡。
甚至還有幽幽樂聲響起。
幽暗的古墓中,忽然出現(xiàn)這些東西,任誰看到都要驚駭欲絕。
方若華一時也有些懼意,只是她如今已經(jīng)很能控制自己的所思所想,即便害怕也不會表露出來,輕聲道:“感謝主人家一路相送,不過生死界限分明,我們這些人怕是沒福氣享用你的贈禮。”
秦笙抓著秦律的胳膊,轉(zhuǎn)頭跟周圍的人科普:“你們以后如果遇見像眼下這種情況,要記住兩點,第一要認(rèn)真道謝,第二要堅辭不受,必須說清楚,自己不要對方的東西,千萬別不清不楚的,一旦受了鬼的東西,就有可能和他們建立連接,到時候被纏上了沒處說理去。”
方若華最后一個字說完,前面的桌椅便消失不見,樂聲也停歇。
周圍的環(huán)境一時間變得正常多了,考古隊上下都松了口氣。
“快走,快走,這地方真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