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明白了？”郭湘婷說不下去了，低聲問他。

桑彪一陣失神，而后道：“我明白……是那個叫做‘傅宣弘’的公子嗎？”

郭湘婷嫌惡地道：“可不就是他！”

桑彪眼前浮現出一個少年英俠的模樣，心內一陣發涼，嘆道：“他很好啊，你也很好，你們……你們……”

“啪”地一聲，應該是郭湘婷打了桑彪一下，道：“你要說什么，我不許你說！”

桑彪巴不得不說，連忙不語。

郭湘婷越想越氣，直氣得跺了一陣腳，接著道：“當我不知道！傅家那個臭老頭，為了這個臭小子的事不停地牽紅線，又是素節公主，又是李家妹妹，還有我表姐，因為人家都不要，所以才想到了我！別人不要的給我，我也太好欺負了！”她越說越氣，最后直氣得哭了起來。

桑彪慌忙安慰：“沒有人欺負你，誰會欺負你……只因為你們都太好了，所以才想到你們的，郭姑娘……你不要哭，你不要哭了，我是個粗人，也不會安慰人……”

郭湘婷卻越哭越痛：“我就那么不好嗎……不要的才想到我……”

“不，不，郭姑娘，你很好……你很好！”他說來說去，也只有用“好”字來形容她。

程方回聽她哭，卻絲毫不能激起他的憐香惜玉之心，只替傅宣弘叫屈。

那也是個十足的大好少年，模樣、功夫、品行哪一點差了，怎地讓人在背地嫌棄來去？

郭湘婷哭了一會兒，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最后全然沉默起來。

方才的沉默越發稱出這沉默的難得，程方回便在這難得的沉默中迷蒙睡去。

委屈隨著眼淚散去，郭湘婷無聊地踢著一粒石子，過會兒突然道：“胖子，你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早見你拿著了，到現在也不舍得給我看一看。”

桑彪聽她問起，一陣窘迫，緩緩地拿到她面前打開，道：“這是……送給你的……公主送你的……”

郭湘婷伸頭一看，見是一套珠花，也不甚稀奇，便道：“好端端的，她怎么送我東西？”

桑彪道：“她說，你的珠花給她拿走過一個，所以送你這些。”

郭湘婷拿起一個在頭上比了比，歪著頭問：“胖子你看，我好不好看？”

她本就容色嬌艷，方才哭過淚水未干，更顯得眼波盈盈，這時一笑當真如春花帶露，嫣然生姿。桑彪心內一顫，結結巴巴地道：“好看……你很好看……”

郭湘婷嫣然一笑，將盒子拿過來說：“那我就要了它們。”

“好啊，最好了。”

兩人又坐了一陣，桑彪見天色漸晚，心中雖然戀戀不舍，也還是站了起來說：“郭姑娘，我要回去了。”

“好啊，你明天再來。啊——不行，我好像還要去到處串門子呢！”

桑彪笑道：“過年，應當如此。”

“那么……你什么時候再來找我玩兒呢？”郭湘婷沉思起來。

桑彪瞧著她這可愛的模樣，心內留戀不己，心痛地道：“過完元宵節，我便要回去了……”

“這么快？”郭湘婷詫異道。

桑彪道：“這已算晚了，我爹爹還在家里等著我！”

郭湘婷雖然任性，在忠孝大義面前卻也不敢說什么，只好嘆道：“那好吧……”

桑彪一揖，緩緩轉身。郭湘婷也站了起來，走在他身邊，也不說是送他，就是那么緩緩走著。她滿腹心事似地，步子極慢，桑彪陪著她，走得也極慢。

走了一陣，她又突然道：“外公若真的要我嫁給傅宣弘，你說，我該怎么辦？”

桑彪心內一驚，顫聲問：“你……你想嫁給他嗎？”

“我不想。”

“那你跟你外公直說，你外公通情達理，一定不會逼你的……”

郭湘婷嘟著嘴，費心想了一陣，突然哭道：“我就算說了……外公會聽進去嗎？只有我表姐的話，他聽了才會認認真真地想一想。我的話，他聽了只會當作沒有聽到……”說到這里，巨大的委屈又將她淹沒，她停住步子，雙手覆面，嚶嚶哭了起來。

桑彪見她肩頭聳動，楚楚可憐，連忙停步勸道：“不會的，不會的，周道長不是這樣的人！”

“他就是！”

她如此肯定，桑彪就又不知道該怎么勸解了。

郭湘婷站著又哭了一會兒，暗暗下了決心，望著桑彪道：“他們要是真要我和傅宣弘成親，我就趕快回家，回湖南去！到那個時候，胖子，咱們還可以常常一起說話呢！”

桑彪心內大是寬慰，笑道：“那

就太好了。”

郭湘婷歡喜地一笑，擺擺手道：“那你回去吧，咱們以后再見面吧。”

桑彪聽到“以后”二字，想到“來日方長”一詞，放下心來，點一下頭便走了。

桑彪離去后，郭湘婷甚感無聊，便來到表姐院子里，去看她劍法練得如何。

周雪桐并沒有在練劍，而是和程安瑩在閑話家長。

她走進房內，只有程安瑩停下話端，跟她打招呼。

郭湘婷笑著應了一聲，雪桐又催程安瑩快說，兩人便接著聊了起來。郭湘婷自顧自走到梳妝臺前，戴上那一套珠花，將鏡中的自己端望了一陣。

只聽身旁聊天的兩個女子發出幾聲嬌笑來，她想，她們聊的什么這樣有趣？于是便側著頭認真聽了一陣。

兩人笑聲一住，程安瑩便繼續道：“我們才知道，原來他們那里的人，說話本來就是那樣的，本意也是和氣的，可是不知為何要那般費嗓子呢！”

郭湘婷聽說，猜到必然是他們在路上，遇到民風、方言不一般的地方，鬧了笑話。這對于她來說，實在不新鮮了，便一撇嘴，覺得實在沒有什么好玩兒的，便隨意翻看雪桐的首飾，有一搭沒一搭聽著。

“說來說去，你哥哥就是為了梁薇才回來的，那么你呢？”周雪桐親昵地問。

程安瑩臉上一紅，慌亂地道：“我？我怎么了……”

“你心里，難道沒有念著誰？”

“我……我自然是念著薇薇啦！”

“你們是好姐妹，這個自然。”雪桐不肯輕易放過，“你也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是不是你們漸行漸遠，你發現你也有了放心不下的人？”

程安瑩臉上更紅了，直如熟透的蘋果一般，細聲細氣地說：“我不知道你說些什么……”

雪桐一拍手說：“你不知道，我卻知道！讓我猜猜，你念著誰？是不是我表哥，郭川澤？”

程安瑩嗔視雪桐一眼道：“周姑娘，你越發胡說了！”

雪桐知道不是，便問：“莫不是郭岸行？”

程安瑩無奈地搖搖頭說：“說了哥哥，說兄弟，你也太胡鬧了……”

看來又不是，雪桐笑了笑，突然道：“竹子靖！”

程安瑩聽到，心里一驚，直直地盯著周雪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