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薇回到皇宮,雖然不至于“一入宮門深似海”,卻也是音訊難通。
梁清思怨她一回來不回宮,卻在外面游蕩一天,但看到她腕上的傷,就心疼得什么都忘了計較,還著手在宮外為她修建府邸。
她的公主府是在之前查封的莊園的基礎(chǔ)上修建的,房屋花園皆已齊全,只需在公主府邸規(guī)格上稍加添加便好。
梁薇去看過一回,工匠們還在種花修樹,涂漆描畫,越來越有神仙洞府的樣子。
過了十多天,梁苰信守承諾,果然再一次請旨駐守遼東。
他向梁清思陳述的理由皆在邦交和睦還有邊疆安穩(wěn)上,梁清思無可奈何,便由他去了。
梁薇這些天本一直躲著他,但到了出發(fā)這一天,天未亮他便在來到鳴玉閣等著見她。梁薇不想見,有意拖延時間,在妝容發(fā)髻上花費的時間空前未有的長。
別人看到他們兄妹這般情狀,只覺得奇異。
梁苰堂堂皇太子,身份何其尊貴,梁薇雖是他妹妹,卻有君臣之分,現(xiàn)在兩人卻好似換了身份。
時間拖得足夠久了,梁苰仍然等在外面。
無可奈何,梁薇只得出去見他。這天的她打扮得精細,模樣更見精致,板著一張臉,真如一尊精雕細刻的玉像。梁苰一如往常,顯然隨意閑適。
梁薇看到他便道:“哥哥找我有什么事?”
梁苰在外面坐了許久,這時站起來道:“我與你皇嫂又要去遼東了,你沒有什么話對我說么?”
梁薇道:“高麗新王登位,局面未穩(wěn),希望哥哥以高麗蒼生為重,助其穩(wěn)定局勢。”
梁苰微微一笑,伸起一只手掌輕輕一擺,宮人們會意,立刻魚貫而出,單單剩下兄妹二人。梁苰這才道:“我這次去,帶了大軍。”
梁薇對這個不感興趣,譏諷道:“不要忘記帶上你的良心!”
梁苰氣得一笑,走近她一步道:“我這一去,父皇那么寵愛你,百姓視你為仙子,如此整個大梁沒有一個人能管得住你了。”
梁薇白他一眼道:“說得好像你管得住我似的!”
梁苰也不計較,只是繼續(xù)道:“我今日過來,就是為了告訴你,若是將來惹下什么亂子收拾不了,可以過去找我?guī)兔ΑD惴判模钤谠蹅兪切置茫啕愔履銕土宋掖竺Φ姆輧海叶ㄈ徊挥嬊跋印!?
梁薇聽了大怒,狠狠瞪他一眼道:“你放心,你會在遼東呆得要多
安心,便有多安心。不會有人打擾你的!”
梁苰不以為然地一笑,轉(zhuǎn)身而出。
梁薇追到門口,看到他瀟灑離去的背影氣得胃疼。
梁苰離開的第二天,周雪桐便派人往宮中送了一封信,請梁薇出宮一見。
這一段時間,她和周雪桐的關(guān)系一直不大好,從高麗回來后,周潛光因為重傷,一直閉門修養(yǎng),周雪桐則日日在家中陪著他,突然說要見梁薇,倒令她有些受寵若驚。
梁薇出宮到陳府找她。
雪桐仍在她的小院子里練劍。她的劍法今非昔比,舞得出神入化,好似被一場銀雨籠罩著。
須臾,周雪桐收起寶劍,緩緩地轉(zhuǎn)過頭,一身淺紫色輕衫,上面幾點金線繡的花紋,清麗顯出幾分貴氣。
這些日子,周雪桐與梁薇之前的感覺總不如從前親密,今天周雪桐轉(zhuǎn)眸朝她一瞥,仍是面結(jié)輕霜的樣子。
梁薇笑一笑,羨慕地道:“你現(xiàn)在是不是已是天下第一了,可不可以傳我?guī)渍校铱梢杂眠@條銀絲綾練起來。”
周雪桐不予理睬,單刀直入地問:“是你讓梁苰去遼東的?”
梁薇驚訝之下,本能地道:“你怎么這么問?當然不是了。”
周雪桐淡淡地道:“你要挾他,如果他不照你說做,你就會在皇上面前告他一狀?”
梁薇見她知道得如此清楚,便問:“你去見過他了?”
周雪桐點一下頭道:“是。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梁薇想了想道:“也許是他自己想過去,只是拿我當借口呢?”
周雪桐冷靜地道:“我了解他的為人。他被自己親妹妹要挾,是件極丟臉的事,如果不是確有其事,他又何苦編排出這么一節(jié)?”
梁薇無話可說,只得點頭道:“不錯,的確是我不想見他,所以讓他去遼東。”
周雪桐便問:“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梁薇怕說出原因惹她傷心,便道:“不想見他而已。”她怯怯地望雪桐一眼,怕她追問下去,便又道:“如果沒有別的事,我這就走了。”
周雪桐伸出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好似有一股吸力,令梁薇站在原處動彈不得。梁薇見她雖然目無表情,卻不惜為此大動干戈,又生氣又心疼地道:“雪桐,你這么一個聰明人,為什么不能放下那些明明得不到的人呢?”
“我只需要你說實話。”只看她的神情,倒不見傷心
之色。
梁薇無可奈何,便道:“因為他做了令我無法原諒的事。”
“什么事?”雪桐繼續(xù)問,“告訴我,一定要告訴我……難道是因為我打了你一掌?那你不必只恨他一個人,更應(yīng)該恨我,不是嗎?”
在她的連連追問下,梁薇終于一狠心道:“從高麗回來遇險時,我與他突出重圍。接應(yīng)的人到了,本可以返回去救你們。梁苰卻不準,他故意讓你們遇險……他心內(nèi)提防周道長,想借刀殺人……他太過份了!”
周雪桐像是一腳踩空,從萬丈懸崖上掉了下來,摔死過去。過了一會兒,她才投胎轉(zhuǎn)世一般,重新學(xué)會了呼吸與思考。她圓瞪的雙眼浮著一層驚慌的淚水,許久才道:“你在唬我吧?”
“我何苦如此……有這樣的一個哥哥,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嗎?”
周雪桐周身冰冷,用極低的聲音道:“原來如此。我早該想到的……”
“想到什么?”
周雪桐眼簾微垂,眼下一圈烏青,臉上亦是一片倦色,說不盡的憔悴模樣,卻并不說話。
近幾天的周雪桐,不似之前那般感情外露有一說一,令梁薇看著心里實在不安。她小心瞧著雪桐臉色,又關(guān)懷地問:“雪桐,你其實早就想到了是不是?”
這句話喚起了雪桐的一點興趣,將頭一抬,眼神木然地望著梁薇。
梁薇繼續(xù)道:“是他指使你對我動手的,他對待親妹妹尚且如此,更何況對他人。”
這話到了周雪桐那里如同泥牛入海,表面上看去是沒有起到絲毫作用。過了半晌,她才將頭扭到別處,望著墻角的一蓬金色的迎春花,用沙啞的聲音問:“你是不是快要招駙馬了?”
梁薇不料她突然說到這個,笑一笑道:“你又胡說些什么?”
“不是嗎?這一向因為爺爺身體不好,我不常出去,但是外面的事我是知道的。況且,郭岸行常去看竹端綺,知道你的公主府已經(jīng)快修建好了。竹子靖為此很是歡喜,因為你們已說定會很快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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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薇的心一跳,暗道糟糕,我這一向沒有見子靖,他還等著我的消息。父皇為我修建公主府,只是因為心疼我,卻令子靖誤會了!
可是,現(xiàn)在若是見了子靖,難道真的說,又不想嫁給他了嗎?
究竟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自己也不清楚。既然如此,這一節(jié)事根本不必說清,她便將頭一低,含糊地點了一下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