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又是那個琴聲,在這邊果然比畫舫上聽得真切。”顧湯看著若有所思的臨孝寒說道。
說實話,現在他心里還有點發怵,但臨孝寒不開口,他只能多說幾句來緩和氣氛,如果待會兒臨孝寒說要回去了,他絕對不會反對的!
臨孝寒直勾勾地看著林子幽深的暗處,過了許久,他轉頭看著顧湯說:“我要進去,你要不要陪我去?”
顧湯聽到臨孝寒的決定,他心一橫,應道:“去,咱都已經走到這兒了。如果就這樣回去,面子上怎么說得過去?”
其實,顧湯是在給自己壯膽兒,臨孝寒看出顧湯有所顧忌,可顧湯不說,他也就沒點破了。
臨孝寒低垂著頭,輕輕地搖了搖,然后朝海棠花林的深處走去,從見到這邊林子,他的心里隱約有幾許說不上的情緒,這種感覺有點親切,可他為何會對一片陌生的林子感到親切?這著實是一件詭異的事。
顧湯緊隨著臨孝寒的腳步,生怕在這透著陰森的林子里走散,可他們走了這林子后,反而聽不到那悠長的琴聲,顧湯想想開口臨孝寒有何感想,卻又怕出聲音會驚動四下的靜匿。
怎么說呢?這片海棠花林的里面比外面更靜,這種靜不是普通的安靜,而是萬籟無聲。野外通常有的蟲鳴鳥叫,到了這邊什么都聽不到,甚至連風吹枝椏的沙沙聲都沒有,仿佛這里的聲音被黑暗吞噬了。這也讓原本提高了警覺的顧湯又多留了一份心。
爺爺是道士,他跟著學了些許皮毛,雖然遠遠不上爺爺,但這種自己送上門的麻煩,也只能靠自己。
想著,顧湯看向臨孝寒,他意外地撞上臨孝寒的視線,臨孝寒的食指放在唇上,做了“噓”的動作,讓他不要出聲,然后臨孝寒拉著他的手,找了個粗壯的樹干躲了起來,這時,臨孝寒才靠在他的耳畔,低聲說道:“你聽見沒?”
顧湯眉頭微皺,不解地問道:“聽到什么?”
“酒杯碰撞的聲音。”臨孝寒解釋說。
方才顧湯在想自己的事,沒有注意到周遭的變化,但在臨孝寒的提醒后,他也隱約聽到絲竹管弦和觥籌交錯的聲音……“莫非里面在有宴席?”
臨孝寒點著頭,說:“我看也像在開宴席,不然聲音不會這么嘈雜。”
顧湯看著臨孝寒,他想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我們要不要先回去了?”
臨孝寒也有幾分為難,可這么晚了會有什么人跑到這詭異的海棠花林子設宴
?可他想跟顧湯回去,但走近后,心里有一個聲音要他進去,而且那個聲音越來越真實。
顧湯見臨孝寒不回答,“你還不想回去?”
“不。”臨孝寒立即應道。
就在這時,從他們后面傳來一個清脆的女子的聲音,“恭迎兩位公子參加今晚的花宴。”
顧湯一下子就聽出這個聲音不同尋常,他微微側著頭看著說話的女子,他在心里默念道:果然。
臨孝寒轉身看向那說話的女子,第一眼時,他竟然覺得這名女子有些眼熟,“這位姑娘,我想你弄錯了,我們并非來參加你說的花宴,只是路過而已。”
那女子用衣袖遮著嘴角,輕笑道:“月姐姐說你們是來參加的,那肯定錯不了。”
聽到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臨孝寒眉頭微微皺起,“月姐姐?”
那女子并未給臨孝寒解惑,而是笑著說道:“那請兩位公子隨姣奴來。”
顧湯給臨孝寒使了一眼色問臨孝寒跟不跟去,臨孝寒輕輕頜首,他很想去見識一下,那姑娘剛剛說的月姐姐是不是他方才想到的那個人。
顧湯見臨孝寒要去,他只能輕輕地嘆了口氣,同臨孝寒一塊兒。
當一道光線出現在他們眼前,并很快將他們籠罩,姣奴這才回頭,解釋說:“月姐姐說你們是今晚最后的客人,如果不是方才這邊留了一個出口,怕你們是聽不到里面的聲音。”
眼睛適應了刺眼的光后,臨孝寒緩緩地睜開眼睛,面前的景象讓臨孝寒十分吃驚,而顧湯的反應比臨孝寒的還大,顧湯的嘴巴張得老大老大,埡口了好久,他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妖精!”
姣奴聽到顧湯這樣說,她沒有生氣,反而笑著說:“顧公子好眼力。”
顧湯看著面前婀娜多姿的姣奴,從第一眼,他就看出姣奴是只狐妖,不過他在姣奴面前說了妖精兩個字,其實聽不妥的。
“對不起,姣奴姑娘,方才我不是有意冒犯的。”顧湯給姣奴賠禮道歉。
姣奴搖了搖頭,說:“公子的話一點錯也沒有,何來冒犯之說?”
在爺爺那邊,顧湯也不是沒見過妖精,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善解人意,不,這么有自知之明的妖精。如果換做是之前見過的,恨不得把喊妖怪的人統統殺掉。
“月姐姐還在前面呢,我這就帶你們過去。”姣奴笑盈盈地說道。
臨孝寒恭敬地應道:“有勞姑娘了。”
顧湯見臨孝寒這么想見姣奴口中的“月姐姐”,他只好舍命陪摯友了!
但這一路過去,那些吃果子喝酒的妖精們仿佛沒看到他們似的,繼續他們的宴席。
姣奴看出顧湯的疑惑,她笑著解釋說:“這是為了迎接月姐姐回來,特意準備的海棠花宴,是這片林子最高規格的宴席。這兩邊喝酒的都是等級較低的妖怪,月姐姐施了法,他們是不會看到你們的。”
顧湯點著頭應道:“原來是這樣啊,那你一直說的這個月姐姐一定是這里等級最高的妖咯?”
聞言,姣奴輕輕地搖了搖頭,沒有解釋。
顧湯以為自己說錯話了,惹姣奴不高興所以姣奴就不理會他了,他也只好乖乖的閉嘴。
臨孝寒突然停下腳步,他那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林子深處,“笛聲?”
“嗯,月姐姐是朋友回來的,月姐姐彈得一手好琴,而她朋友的笛子也十分了得。”姣奴看著臨孝寒說道,“今晚,兩位公子真有耳福,月姐姐說她的那個朋友鮮少吹笛,今晚是破了例的。”
顧湯也聽到悠揚的笛聲了,他看了臨孝寒一眼,“果真是高手中的高手啊!”
方才一首他們已經聽厭煩的曲子,經由笛聲變得悠揚綿長,癡兒妄念啊!
“這讓我更想見到這月姐姐和她朋友了。”顧湯笑著說道。
姣奴輕輕地點了點頭,“我們就快到了。”
話音剛落,笛聲消失,琴聲驟起,有那么一瞬間,令人恍惚覺得那琴笛在戰斗,可笛聲在一開始便讓步了。
忽然,一陣涼風夾著些許花香迎面出來,周圍的景色瞬間變了,不開花的海棠花開了,開著如鮮血一般紅艷的花朵,花瓣隨著拂過的風兒慢悠悠地飄落下來。
姣奴見狀,十分欣喜地說道:“這片林子在月姐姐走后就不曾開過花了,現在月姐姐回來了,沉睡中的海棠也蘇醒了,它們像在迎接月姐姐一般,開出嬌艷的花,白天看的時候更好看!”
顧湯點著頭,說:“確實很好看。”
臨孝寒瞥了顧湯一眼,然后他緩緩地朝池邊涼亭走去,顧湯在姣奴的催促下,跟上臨孝寒的腳步。
遠遠地望去,那垂著幔紗的涼亭中,一鵝黃長裙的女子低眉撫琴,一身著藍裙女子手執長笛立于池邊,不知在看什么,看得十分出神。
臨孝寒在涼亭邊停下了腳步,他的嘴巴張了張,卻沒發出聲音,蘭郁姑娘,是你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