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焦鎮期冒著風雪前往楚州,越是靠近邊鏡越是能夠感受到緊張的氛圍。焦鎮期前往綠海原以前,在邊境處布置了三道防線,以免燕國的難民越過邊界沖入康境。
入夜以前,我抵達了楚州城內,稍事停歇之后,便和當地官員一起磋商究竟開放哪個關口。
考慮再三,還是不能讓難民從楚州入境,否則會直接影響到我領地中心的安定,庸府和平川成為首當其沖的選擇。
半夜時分,庸府和平川兩地的城守匆匆趕到楚州,派去通知他們的手下已經將我的意圖告知了他們。以他們的身份和地位自然不敢對我的提議提出任何的異議,唯一的顧慮便是庸府平川兩地本身便是貧瘠異常,現在加上難民流入,負擔豈不是更大。
我將事先和焦鎮期等人商量的初步方案告訴了他們,讓軍方統一籌劃這件事情。
整整一夜未眠,直到黎明的時候,我方才小睡了一個多時辰,很快便被外面部隊集結的聲音所驚醒。
穿上裘袍走出門外,卻見大雪已經停了,不過氣溫下降的更加厲害,風力增大了許多,吹在臉上宛如刀割般疼痛。
守衛在房間外的車昊和阿東,向我迎了過來。
車昊道:“公子怎么不多睡一會兒?”
我淡然笑道:“反正也沒有什么倦意,不如到城外走走?!蔽疫@句話倒是實情,每日工資例行的修煉無間玄功讓我的精力和體力躋入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阿東準備好了馬匹,我們三人出了楚州西門,徑直向距離楚州城約三十里外的燕康邊境而去。
積雪很深,馬匹的行進速度受到了不少地影響,我們索性放緩了馬速,慢慢馳向邊境,途中遇到了不少楚州本地百姓。在士兵的組織下,有序的向東遷移。
我低聲道:“楚州邊界地難民營是否開始啟動了?”
車昊道:“聽他們說,先將邊界的康國百姓遷往楚州以東。在邊界處臨時建立一個長二十里,寬十里的難民暫住地,最大可能地避免燕國難民以本地百姓的影響。”
我點了點頭道:“沒想到焦鎮期的動作倒是挺快?!?
車昊道:“形勢緊迫,容不得半點延緩,按照公子的授意。今日庸府和平川兩郡就開始接納燕國難民了。”
二十多里的路程足足用去了我們一個半時辰,等我們來到邊境小鎮草灘涂子地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分。
焦鎮期在邊境布防了重兵,以免燕國難民不惜一切代價沖入康國境內,舉目望去,卻見邊界以外全部是燕國的難民。很多人就地在那里搭起了帳篷,也有人相互擁抱在一起利用對方的體溫取暖。
邊防的士兵聽說我到來,慌忙去通報。不多時一名身軀魁梧的將領率領兩名手迎了出來,看到我的坐騎,翻身便從馬上跳了下來,跪倒在雪地上,粗聲粗氣道:“卑職蘇鐵膽參見太子殿下!”
我聽到他地名字,方才低下頭向他望去,卻見他濃眉大眼,滿面虬須,正是當初在燕北草原打劫我的那個馬賊蘇鐵膽,沒楊到果然回大康投來了。
我大笑道:“原來是你!快快起來吧!”
蘇鐵膽道:“不僅僅是我,我的那幫兄弟全都過來從軍了?!彼D了頓又笑道:“我拿著您給我的信函,來找交焦將軍,這才知道原來你竟然是太子殿下,鐵膽當初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太子見諒?!?
我笑道:“一陣子沒有見到你了,沒想到你變得會說話了。”
蘇鐵膽道:“卑職現在已經是大康國的將領,自然不能像原來做馬賊時那樣粗俗不堪?!?
我笑著點了點頭,指向前方邊界處道:“那些燕國難民的情況怎么樣?”
這時一隊運送物資的士兵從關口向外走去,不少難民想趁機闖入關口,被嚴陣以待的士兵用刀槍逼了回去。
蘇鐵膽道:“我們按照您的吩咐,已經送了一批物資過去,不過難民實在太多,短時間內不可能全部顧及?!?
我皺了皺眉道:“燕國方面沒有什么動作嗎?”
蘇鐵膽道:“燕國方面沒有提供給這些難民任何東西,也許他們忙于和韓國的戰爭,根本無法顧及這些百姓?!?
我低聲道:“下午時候,庸府和平川就會接納這些難民,到時候這邊的壓力就會緩解許多?!?
蘇鐵膽道:“這些燕國百姓著實可憐,這兩日凍死在風雪中的已經有數千人了?!?
我嘆了口氣道:“鐵膽,你帶幾名士兵,隨我去難民中去看看?!?
蘇鐵膽點了點頭,叫上二十余名士兵,跟隨我出了卡口。
雖然我對一切早己有了準備,可是眼前看到的情況仍然讓我深深震驚,成千上萬的燕國百姓在風雪中艱難支撐著,茫然無助的眼神充滿著凄涼與悲哀。我方負責巡視的士兵,不時從人群中抬出尸首,運送到北方的空地之上,尸首已經將那里堆積成了一座小山。
兩名士兵抬著一對母子的尸首從我的身邊經過,母親緊緊擁抱著自己的仍未滿月的孩兒,試圖用體溫保住孩子的生命,可是上蒼仍然無情的帶走了他們的生命。
蘇鐵膽的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同情,低聲道:“如果這樣繼續下去,死得人不會更多。不如我們打開關口讓其中的老弱婦孺先進入大康國境?”
我默然不語,凝神遠處的難民,許久方道:“給他造成這場災難的不是我們,是燕王李兆基,不付出沉重的代價,他們又怎會明白?”
蘇鐵膽咬了咬嘴唇,終于沉默了下去。
我轉身向蘇鐵膽道:“不過你的建議的確也有可借考慮之處。你率領士兵,將其中的婦孺先接入境內,其他人等,可以開始組織向庸府和平川方向行進。”
蘇鐵膽面露欣喜之色,重重點了點頭道:“太子殿下,我這就去辦?!?
我望著蘇鐵膽遠去的身影不禁微笑道:“沒想到他的心腸倒是不錯?!?
車昊低聲道:“公子為何只放婦孺進入康境?”
我唇角泛起一絲冷笑,優勝劣汰乃是上天定下的規則。我又豈可去貿然違背,再者說這些孩童日后長大,從心理上必然成為大康的子民。而那些老邁瘦弱的百姓,只會成為大康的負擔。
傍晚地時候庸府和平川開始吸選擇的接納燕國的百姓。按照我的授意。一切都按照婦孺優先地原則。
許武臣率領士兵和我們交易了物資之后,在原有的交易價錢上追加了七十萬兩白銀,作為安置這些燕國難民的先期費用。
可是燕國的難民仍然在絡繹不絕的涌入康燕邊境,到入夜時分,積聚在邊境的難民總人數已經達到了十萬人左右。
我們投入邊境地兵力也不得不進一步增加。這些難民中充滿著不安定的因素,若是發生騷亂,情況將不堪設想。
我和焦鎮期等人站并肩站在高崗之上,眺望著遠方燃起星星點點篝火的難民營地,每個人都是表情凝重。
焦鎮期道:“如果照這種局勢發展下去,難民的總數很快就會突破二十萬,關口必將重新封閉?!?
我點了點頭:“沒想到燕國的局勢動蕩的如此厲害,戰爭才剛剛開始,國內的百姓便慌亂起來,這樣下去燕韓之間的這場戰爭根本持續不了太長的時間。”
焦鎮期道:“一定有人在背后作亂!”
我皺了皺眉頭:“盡快查出是什么人在搗鬼?!?
焦鎮期道:“難民之中來自燕國北部的最多,反倒是距離戰火最近的地方比較平靜。”
我低聲道:“你是說,燕國北部各個州縣的官員放任他們逃離?!?
焦鎮期道:“恐怕不僅僅是逃離這么簡單,這些官員在百姓的逃亡地這程之中起到了相當大的作用,或許這些緊張的狀況便是他們聯手制造出來的。”
我想了想方道:“能夠策劃這場陰謀的人在燕國一定位高權重……”我停頓了一下方道:“許武臣這些日子一直忙于和我們交易,為民生奔波,不可能是他。大將軍夏侯怒泰下正指揮作戰,應該也不可能。
焦鎮期道:“公子的意思是,相國高光遠極有可能是制造恐慌的人選?”
我淡然一笑道:“燕國內部擁有這種能力的人本就不多,我又怎能不懷疑他呢?”
焦鎮期道:“我早就聽說高光遠和許武臣之間不睦,這次許武臣自作主張給了我們七十萬兩白銀,會不會被高光遠抓住把柄?”
我微笑道:“如果高光遠對此深表贊同,則表示他一切從大局出發,以燕國國運為重,如果他借機落井下石,欲陷許武臣于困境之中,則證明他是一個睚眥必報的小人,燕國的缺口恐怕就從他的身上展開?!?
焦鎮期呵呵大笑了起來:“公子果然深謀遠慮?!?
我低聲道:“接受難民的步驟盡量拖延,讓上蒼決定他們的最終去留,未必不是一件順應天意的好事。”
焦鎮期明白我的意思,默默點了點頭。
事情在我的策劃下有序的進行,我方盡量延緩難民進入大康境內的過程,對每個進入康境的燕國百姓,都進行全面的身體檢查,對老弱病殘者以延緩入境為由,讓他們繼續羈留在康燕邊境,天氣變得越發的寒冷,他們的生存環境也變得越發惡劣,又有不少人因為饑寒交迫而死在邊境線了。
七日內庸府和平川共計接受了五萬名難民,楚川也接受了三萬名難民,饒是如此,仍有大量的難民不斷的涌入燕康邊境,現在羈留在邊境的難民總數達到了驚人的十三萬。
“燕國完了……”我站在高處,凝望著正接受身體檢查的難民隊伍。
車昊低聲道:“民心渙散,國之將覆,任何人都無力回天?!?
我嘆了口氣:“對了,和燕國交易的第二批物資準備的怎么樣了?”
車昊道:“應該差不多了吧,焦將軍已經前往視察了?!?
他的話音剛落,便看到遠方有三騎馬飛速向我們的位置馳來,正中一人正是焦鎮期。
我微笑著迎上前去:“焦大哥,我剛剛才提到你,你便來了!”
焦鎮期笑著從馬上跳了下來,將馬鞭掛在馬鞍之上,笑道:“公子,燕都傳來消息,燕王李兆基對許武臣這次自作主張送給我們七十萬兩白銀頗為震怒,讓他留在了燕都,和我方交易的事情全部交給了相國高光遠,聽說今日他就要抵達楚州了?!?
我微微一怔,雖然早就對許武臣的下場有了心理準備,可是這樣的消息仍然讓我感到遺憾,畢竟許武臣是個一心為國的臣子,這李兆基怎會如此青紅不分。
焦鎮期道:“和燕國的第二批物資已經全部準備齊備,只等那高光遠過來交易,不過……”他停頓了一下道:“聽說夏侯怒泰在邊境連吃兩場敗仗,防線已經向北撤退了五十里。燕軍根本不是韓軍的對手,只怕連一個月都撐不到,就會被韓軍攻到燕都?!?
我皺了皺眉頭道:“奇怪,燕軍怎會如此不堪一擊?”
車昊道:“民心已經渙散,軍心恐怕也是一樣,這樣的軍隊豈會有什么戰頭力?”
我滿懷憂慮道:“我最擔心的就是發生這樣的狀況,看來我們必須重新考慮對燕國的策略了。”
焦鎮期點了點頭道:“若是任憑局勢惡化下去,恐怕燕國這塊肥內,最后都要被韓國吞掉了。”
我冷笑道:“以韓國的實力又豈能一口將燕國吞吐掉?這件事一定是燕國的內部出了事情?!?
焦鎮期道:“不知道這個高光遠是何許人物,他會不會是燕國內亂的始作俑者呢?”
我微笑道:“許武臣若是忠臣,那高光遠便是一個奸臣,奸臣所圖無非是財權二字,我只有見到他,才知道高光遠真正的目的所在。”
單單從外表上,高光遠絕對和奸臣二字聯系不上,他今年四十三歲,相貌英俊,儀表堂堂,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瀟灑從容的氣度,和相貌猥瑣的許武臣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高光遠衣飾華美,貴氣逼人,緩步來到我面前道:“太子殿下安好,燕國使臣高光遠參見殿下!”
我笑著點了點頭:“高大人請坐?!?
高光遠在我的左側落座。
我滿面堆笑道:“我還以為這次來的會是許大人,沒想到換成了高大人。燕王的主意變化的比漠北的天空還快?!?
高光遠淡然笑道:“大王此次讓我來之前,特地交待,一定要向太子殿下解釋清楚這件事情。”
我故意作出驚奇的樣子:“哦!高大人解釋給我聽聽!”
高光遠道:“許大人擅自在難民一事之上作出補償的決定,此事激怒了大王,雖然未曾降罪給他,可是嚴令他留在燕都等候發落?!?
我冷笑道:“怎么說,燕王對難民的態度和許大人完全不同?”
高光遠點了點頭道:“大王讓我懇請太子,盡快封閉燕康邊境,絕不允許任何燕國百姓逃入康境?!?
我呵呵大笑起來:“高大人的意思,本王有些不明白,難道我處于同盟的感情,接收了燕國難民,反倒得罪了燕王不成?”
高光遠道:“太子殿下千萬不要誤會,對貴國接收燕國難民之事我方一直都心存感激,可是太子也要設身處地的為燕國考慮一下,燕國百姓聽聞大康接收百姓避難,民心越發渙散?,F在全國各處的百姓都在想方設法逃往大康,如此下去燕國必將發生內亂?!?
我冷笑道:“若是我不接收這幫百姓,他們留在燕國境內,恐怕鬧出的亂子會更大,我好心幫你們減輕內部壓力,沒想到我的好意竟然被你們曲解。罷了,我今日便下令封閉燕康之間的缺口,順便將已經入境地燕國難民全部驅趕回去。”
高光遠神情不變道:“太子請勿動怒,這一切都是大王的主意,高某只是負責來傳個話而己。“
我聽出他言外之意,難道他在暗示我自己并不同意燕王的做法?
我不露聲色,繼續問道:“燕王還讓我帶什么話過來?”
高光遠道:“物資交易之事,仍舊按原來商定地條件進行,我方一定會遵守約定?!彼抗忾W爍了一下,顯得有些猶豫,沉默片刻方才鼓足勇氣道:“大王讓我求太子殿下一件事情?!?
我淡然笑道:“燕王又何須如此客氣。既然我們是盟國,只要我能夠做到,一定會傾力為之?!?
高光遠道:“這件事對太子來說并不難辦。”
他身邊侍從手中取出一卷畫軸,緩緩在我面前展開。
我看清畫上的人像,不覺心中一驚,這畫中的少女竟然是阿依古麗,我頓時明白了這件事地來龍去脈,那日在綠海原,許武臣定然看到了阿依古麗,只是當時他沒有點破,回去后將這件事稟報給了燕王。
我故意道:“這女子好像不是中土人氏,高大人究竟想向我說明什么?”
高光遠道:“太子殿下,有些事情我還是照實說了,希望您不要見怪?!彼蚝笸送S他前來的侍從會意,退出門去。
我揮了揮手,示意手下離去。
高光遠道:“許大人不會看錯,大王希望太子殿下能夠看在兩國結盟的面子上,將秘闐國公主送回?!?
我不由得怒火中燒,這燕王李兆基實在是混帳到了極點,燕國現在局勢已經陷入了這種地步,他居然還敢為了一個女人而得罪我?
我怒道:“如果我沒有聽錯,高大人好像在威脅我?”
高光遠笑道:“光遠不敢,我只是將大王的話原封不動地重復一遍?!?
我起身來回踱了兩步,冷冷道:“我要是答應呢?”
高光遠道:“大王會就此撕毀燕康之間地盟約?!蔽夜笮α似饋恚骸把嗤豕挥矚?,卻不知撕毀盟約對我能有怎么的害處?”我目光之中流露出陰冷殺機道:“只怕燕國滅亡的會更快!”
我目光一凜,一時間猜不透高光遠真正的想法。
高光遠道:“光遠斗膽揣度,太子這所以愿意和燕國結盟,無非是想從燕國獲取巨大的利益?!?
我不屑的笑了笑,這件事根本不是什么秘密,任何人都可以看出。
高光遠道:“燕國的整體已經完全腐朽,周圍列國圖謀這塊土地也是預料中的事情?!?
我冷笑道:“你身為燕國的相國,對我說這句話究竟是什么意思?”
高光遠并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嘆了口氣道:“燕韓兩國自從開戰以來,燕國節節敗退,韓軍勢如破竹,以兩國本來的力量,應該不至于落入如此局面,太子知道為何會這樣嗎?”
我低聲道:“燕國軍隊軍心渙散,無心戀戰。”
高光遠道:“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真正的問題在于夏侯怒泰,他身為燕國大將軍,卻私下與韓國相互勾結。大王用人不當,自然會落到處處挨打的局面?!?
我半信半疑道:“你既然知道夏侯怒泰和韓國串通一氣,為何不在燕王面前勸諫?”
高光遠笑道:“太子難道不清楚燕國的局勢,夏侯侯怒泰深得大王的寵幸,豈是我能夠勸諫了地?再說我就是想勸諫,也沒有確實的證據。大王又豈會相信我?”
我冷冷道:“如果我沒有記錯,高大人也深得燕王的寵幸?!?
高光遠道:“燕王的確對我不錯,只可惜我卻不能為他盡忠?!?
我內心一震,高光遠居然如此肆無忌憚的說出這番逆天的言辭,顯然這次是有備而來。
我盯住他地眼眸,森然道:“為人臣子,不為君王效忠,你有何顏面說出這番話來?”
高光遠地表情古井不波,眼神絲毫沒有因為我的逼視流露出任何的恐懼。他平靜道:“放眼燕國的忠臣,只有許武臣一人而己,滿朝文武早己各自為自己地未來打算?!?
我呵呵冷笑了一聲,高光遠這樣的人物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高光遠道:“這次燕韓之間的沖突緣起于那座金礦,可是金礦卻只是一個導火索而己,無論有沒有金礦,晉韓兩國在大漢的授意下都會攻打燕國。”
我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高光遠道:“燕王李兆基在位十八年,這十八年中燕國沒有太大的發展,也沒有太多的進步,李兆基為人優柔寡斷,凡事不喜做絕,這為他迎來仁君名號的同時,也為燕國混亂的朝綱奠下了伏筆?!备吖膺h喘了口氣道:“燕國有許武臣這種感激君恩的忠義之士,更有夏侯怒泰那樣里通外國的賊子。”
我的唇角泛起一絲冷笑,這高光遠有沒有想過自己究竟屬于哪一方呢?
高光遠似乎并沒有在意我的表情,繼續說道:“康、秦兩國向燕國提出聯盟之事,所有人都看出你們抱有和韓國一樣的目的,無非是想借機侵占燕國的土地,謀求燕國的財富。許武臣是所有臣子中反對結盟最為強烈的一個,夏侯怒泰在這一點上和他的陣線相同,也反對和你們結盟,當然他另有用心?!?
我饒有興趣道:“我想知道高大人當時的立場是什么?”
高光遠大聲道:“我自然是贊成結盟!”
“為什么?”
高光遠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因為許武臣贊成我就要反對,夏侯怒泰贊成我更要反對!”
我瞇起雙眼,開始重新審視高光遠的面孔。
高光遠道:“夏侯怒泰之所以反對,他是害怕康秦的結盟,為他賣國制造麻煩,影響到他的利益,許武臣這所以在反對,他是一心為燕國的利益著想,害怕前有餓狼后有猛虎的局面出現?!?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高光遠的剖析的確透徹之至。
高光遠道:“我和夏侯怒泰素有仇隙,有一日若是韓國滅掉了燕國,我必然會死在他的手中,所以我一定要站在他的對立面上?!?
我低聲道:“可是有件事我想不明白,你身為燕國的相國,正在想出賣燕國的利益,到底是什么促使你這樣做?”
高光遠的雙目中閃過一絲莫名的痛苦,他艱難的吸了一口氣,許久方道:“燕王對我很好,可是我卻對不起他,我和莫貴妃有了私情……”
我驚詫的張大了嘴巴,我的表情絕非偽裝,這件事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高光遠道:“莫貴妃并非被斥責自盡而死,她是被李兆基殺死的,我一生之中只愛過她一個女人,我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她……”
高光遠攥緊了雙拳,顯然痛苦到了極點,過了許久方道:“莫珂一直到死都沒有說出和她有私情的是我……我……對不起她……”
我充滿疑慮的看著高光遠的雙眸,他這段話的真實性有待商榷。
高光遠道:“太子殿下并不相信我?”
我毫不掩飾的點了點頭。
高光遠道:“大廈將傾,任何人都要為自己的將來考慮,我也不能免俗?!?
我微笑道:“高大人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
高光遠道:“論領兵作戰我比不上夏侯怒泰,論治理國家我比不上許武臣,可是我為何能在燕國獲得和他們等同的地位,這是因為我審時度勢的能力比他們都要強上許多?!?
他目光盯住我道:“太子不同于燕王,我賣主求榮未必能夠得到你的欣賞,我不求從太子這里獲得權勢和地位,只求能夠保住自己和家人一生平安。”
我平靜道:“你能帶給我什么?”
高光遠再次將可依古麗的那幅畫像展開,微笑道;“我將燕都以北的土地都送給太子殿下,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哈哈大笑起來,許久方才停住笑聲道:“事情說起來總比做起來要容易得多?!?
高光遠道:“這就要看什么樣的事情,又有什么樣的人去做。只要安排得當,本來困難的事情會迎刃而解,若是安排不當,本來容易的事情,也會變得困難重重。”
我望向那幅畫像道:“高大人不是要從她的身上入手吧?”
高光遠道:“七王子李國泰是個傻子,若是他能夠當上燕王,整個燕國就等于落入了我的執掌之中?!?
我冷笑道:“你想殺掉李兆基和他的那些皇子?”
高光遠微笑道:“太子將秘闐國公主嫁入燕都,其他的事情交給我來做,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控制住燕都,事成之后,我馬上會讓李國泰向你俯道稱臣,不費一兵一卒,拿下燕都以北的土地,太子以為這筆交易合算嗎?”
我微笑道:“高大人果然厲害,卻不知你要用什么方法除掉李兆基他們呢?”
高光遠低聲道:“我要的只是一個機會,新婚夜,殺人夜,燕都御林軍早己在我的控制之下,李兆基注定要死,任何人都救不了他?!?
我默默凝視他。
高光遠道:“我知道太子殿下仍然不能相信我,光遠生平最孝敬的便是我的父親,光遠生平最疼愛的便是我的小兒子,太子將秘闐國公主送入燕都之時,我便會將他們送入大康境內,太子放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