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越怎麼想,都想不到當(dāng)他正對著何進的首級感慨權(quán)力虛無,人命如狗的時候,他遠在涼州的窮苦兄弟們正在過的正是富貴人家狗都不如的日子,他更想不到在他的授意下,自涼州衝出隴關(guān)的居然是六千人之巨的‘大軍’,他連這些都想不到,又怎麼會知道他被糧食與軍械愁瘋了的‘猴子哥’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要帶著一羣惡瘋了的西北狼撲向全副武裝的勤王軍,發(fā)誓要咬出三千全副武裝的精銳來。
當(dāng)他帶著何進的腦袋一步步走向青瑣門時,他腦袋裡一片空白,就和何進腦袋裡一樣。
何進錯了嗎?
錯了,何進唯一錯的地方就因爲(wèi)他是何進,他是大將軍,他是大皇子的親舅舅。錯就錯在他是馬氏戰(zhàn)車前最大的一塊絆腳石。
馬氏戰(zhàn)車!
他的感覺不太好,不是因爲(wèi)琢磨出了馬氏戰(zhàn)車這個詞兒,而是因爲(wèi)吳匡並非泛泛之輩,大戰(zhàn)在即他被吳匡刺中左臂,眼下全靠臂鎧裡面的麻布擋著血纔沒流出來,還是輕敵了……他在想自己這麼好勇鬥狠究竟是對是錯,他想做大事,要大事沒坐成死在與小角色的鬥將上。
那可不叫死得其所!
“光祿卿,青瑣、承陽、德陽三門外聚有北軍四校、西園校尉馮芳趙融、虎賁中郎將袁術(shù)等人之兵馬,其言等候大將軍出宮,當(dāng)如何?”
送口信的是個年輕的期門武士,在馬越面前身子站的板兒直,拱手禮做的十分標(biāo)準(zhǔn),一看就是根正苗兒紅的世家公子,提到虎賁中郎將時有些親切,那正是他的上官。
期門武士,便是虎賁郎。
“等候何進出宮?”馬越回頭看了看侍從手裡捧著的盒子,搖了搖頭說道:“等不到了,何進謀反已伏誅,傳令三門驅(qū)趕其餘人等,若強攻皇宮殺無赦!”
“啊?”
年輕的期門郎一愣,大將軍伏誅?
“啊什麼啊?快去傳話,算了,跟我一起走吧,我要去傳詔。”
期門武士忐忑地跟在馬越身後,兩旁的北軍長水甲士中他一身期門郎的裝束十分顯眼,同時心中不停地打鼓,這是怎麼了?大將軍好好的說死就死在宮裡了,外面那些人兵都聚了,到底是誰要謀反?
“光祿勳,大將軍……外面那些校尉中郎將,看模樣劍拔弩張,只怕不會那麼輕易散去,恐怕?”
“不散?”馬越面容清冷,下令殺何進他心裡有些不舒服,儘管他早已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可這一切還是難以避免。這個時候他想說說話,“不散就是謀反,兵寇皇宮,你說該怎麼辦?”
滿臉書生氣的小期門武士愣了一下,說道:“光祿勳要,將之……擊潰?”
馬越點頭,不再言語。
青瑣門上,閻行看著遠處聚集的兵丁,臉色不太好看,跟程立交換了一下眼色,拍著身邊親隨的肩膀說道:“去傳令其餘二門,恐怕這些人不會善罷甘休了,準(zhǔn)備應(yīng)戰(zhàn)吧。”
“諾!”
待到親隨走遠了,閻行纔對程立問道:“程夫子,您覺得咱們守得住嗎?”
這種緊要關(guān)頭,耀武揚威慣了的閻行倒有些忐忑不安,程立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兩隻手指對著閻行笑道:“彥明,你可要跟你主公好好學(xué)學(xué),三郎做長水校尉時可沒你這麼沉不住氣,各門之外不過幾百人,加一起才堪堪與長水營人數(shù)持平,論精銳,論兵甲,宮牆比洛陽城還高出一丈,難道我等還守不住個皇宮了?”
“夫子說的是。”閻行點了點頭,神色上卻沒有絲毫輕鬆,回頭望了一眼宮內(nèi)的重重殿堂,搖了搖頭不安地說道:“我不怕宮外的那些人,我只怕宮內(nèi)的那些虎賁軍不聽話,若腹背受敵,難說!”
程立看著宮內(nèi),久久不發(fā)一言。
“所有人,檢查兵器鎧甲,讓掖庭衛(wèi)士將箭矢都搬過來,守城的火油斧錘都拿來,動作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