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良突然覺著對於郭嘉這樣能力很強但卻並不是袁紹心目中的對手的人來說,他顏良還真的沒什麼好辦法。可是郭嘉的話並沒有刻意避開顏良的親衛(wèi),這讓顏良覺著自己的面子受到了很大的折辱,頓時顏良怒從心頭起。
只是顏良剛剛緊了一下手裡的繮繩,戰(zhàn)馬尚未擡起前蹄,臨淄城上的巨大弩車就已經(jīng)調(diào)整了方向。顏良估計的到,只要自己一對郭嘉不利,那弩車一定會立馬將自己射的死死的。
整個臨淄的氣氛果如剛開始一般詭異,明明是自己的兵力死死的壓制著臨淄,可郭嘉就是不怕自己,而且好像還拿捏住了自己的軟肋的樣子。
顏良很無助。
陽光越來越強烈了,就算是這光芒是越過臨淄城從東面照過來的,並沒有直射郭嘉的眼睛,也讓郭嘉感覺到一陣陣的不舒服,好在郭嘉修習練氣術已經(jīng)多年了,本能的用練氣術的方法進行了幾個循環(huán)之後,這不適感漸漸消失。
其實郭嘉並不像表面上表現(xiàn)的那樣無所謂。空城計的故事還是當初郭嘉跟在蕭文身邊的時候蕭文告訴郭嘉的,只不過相比較於空城計中某個英雄般的謀臣光用自己的名聲就鎮(zhèn)住了生性多疑的敵方主將,郭嘉的空城計唱的要更加艱難些。
從一開始王修那明顯的誘敵計使得顏良心緒大亂,到緊接著臨淄的態(tài)度郭嘉的態(tài)度讓顏良不經(jīng)意間把握不住節(jié)奏開始變得不自信,再到巧舌如簧言語間分析利害讓顏良找不到北,郭嘉的每一步都進行過深思熟慮然後才得以成行。效果達到了郭嘉的預期,顏良果然猶豫了。但是效果也並沒有達到郭嘉的預期,因爲僅從只是現(xiàn)在的情況看來,仍舊缺了一把火。
“哦,當然了,齊國全部的兵馬都集中到了樂安,可能會讓張頜將軍吃點小苦頭,但是......現(xiàn)實已經(jīng)是這樣了,你們分了兵,你現(xiàn)在再去救張頜已經(jīng)來不及了。恩,或者你還擔心樂安會滅了張頜然後集中兵力再打你。不過這個真不用擔心,淳于瓊現(xiàn)在可以接受張頜的失敗,但當張頜失敗了,他可就不能那麼淡定的接受你的失敗了,所以到時候還會有援軍啊什麼的,反正......”
又一塊大蛋糕將顏良砸的暈暈乎乎的,以至於顏良甚至沒有發(fā)現(xiàn)郭嘉嘴角的笑容已經(jīng)夾雜了淡淡的嘲諷。
論心計,浪子郭嘉的名號是“鬼才”,而且這些年在青州周旋於各方或敵或友的老狐貍身邊,郭嘉的心思豈是小小顏良能夠猜的透的?
不過這也怪不得顏良,郭嘉最大的倚仗其實並不是青州的兵力若何,而是站在了另一個更加廣闊的天地裡,郭嘉將所有青州的勢力全部都算了進去。
不論顏良這邊表現(xiàn)如何,樂安的兵馬足夠折騰張頜了;而初期的失利必然會讓坐鎮(zhèn)後方的淳于瓊進退失據(jù)。淳于瓊是此行袁紹進攻青州的總決策者,那麼如果淳于瓊進退失據(jù)的話,會讓很多人開始活躍起一些小心思的,比如袁熙。
對於陳紀或者臧洪來說,打著袁紹的名義做事,和打著袁熙的名義做事,在袁紹還沒想著分家的時候,其實沒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那麼如果袁熙有了動作,他們的立場就可能變化。
具體到他們會如何變化郭嘉並不在意,不說他們的關係或者整個的政治立場郭嘉都把握的清清楚楚,單說對於郭嘉來講,他們變化立場的可能就足夠達到目的了。
因爲這些人立場的變化唯一威脅到的是淳于瓊,到時候需要爲這場戰(zhàn)爭付出代價的也是淳于瓊,袁熙需要做的只是失去淳于瓊的好感然後得到整個青州,至少名義上。
以此來獲得袁紹的好感。
陳紀和臧洪都能夠從這場行動中確立自己的利益和地位,有百利而無一害。因爲如果袁熙掌權,那麼臧洪和陳紀就是袁熙的頭號謀臣了,兵權政權全部都由他們自己選。
至於顏良,實在是整個世界上的小小一環(huán),而且是那種有或者沒有都顯不出來的一環(huán)。
“如果我現(xiàn)在趕去馳援張頜將軍,你們的勝算還有那麼大嗎?”顏良仍舊保持著那並不存在的自信風度,以咄咄逼人的語氣向郭嘉質(zhì)問了一句。
確實,青州兩萬兵馬全部加起來能夠勉強應付張頜,那麼冀州四萬兵馬就可以完勝青州,這點沒有任何疑問。只是自信的淳于瓊已經(jīng)已經(jīng)選擇了兵分兩路的策略,這計策本身是絕佳的,因爲誰都想不到郭嘉會真的孤注一擲。事先沒有這樣的情報,也沒有這樣的分析,甚至從王修的主動出擊上,還不斷的驗證了淳于瓊決策的正確性。
也或者田豐和審配他們?nèi)绻娴挠凶銐虻牟t解情報的話會猜到些什麼吧,但是很可惜啊。
“明天寅時,你能趕到樂安嗎?”郭嘉實在對於這不對等智商的談話沒有多大興趣,從齊國到樂安並不遠,但是這兩個地方全部水道密佈,大部隊帶著輜重繞來繞去的話,寅時能不能到還真是個問題,“可是明天寅時張頜戰(zhàn)敗的消息就能傳來了。”
郭嘉突然笑了出來,看著明顯不信的顏良道,“反正就只一天時間,信不信由你了。”
陽光的灼熱度告訴郭嘉距離他出現(xiàn)至少一個時辰已經(jīng)過去了,顏良也終於思索清楚了整個事件的厲害關係,或者就目前他能考慮到的厲害關係,或者再降低點要求,那就是他能夠接觸到的厲害關係。
所以顏良率軍緩緩後撤,用一個巨大的圓象徵性的包圍了臨淄之後,就對郭嘉再也不聞不問了。
所有齊國甚至青州的目光都跨過重重山巒望向了樂安方向,對於這個一向並不怎麼出頭的小地方來說,可能能夠被人們記住的歷史都是從蕭文出現(xiàn)以後開始的。雖然這裡的百姓富庶,德教昌盛,但是不論邴原的大名還是鄭玄的聲望,都不足以讓人們在這諸侯混戰(zhàn)的時候?qū)稑钒灿腥魏蔚念櫦伞?
此時的張頜已經(jīng)拼殺了一天一夜了,身上殘損的盔甲以及臉上乾涸的血痂、枯散的頭髮無不向人們表明他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一場艱苦卓絕的戰(zhàn)爭並且仍舊正在經(jīng)歷著。
甘寧一口氣沒歇息的跟張頜打了一天一夜之後,順利的將張頜引入了華雄和張濟的包圍圈,三方夾擊之下,青州兵馬和冀州兵馬的實力差距被降低到了最小,在這樣的情況下,兩軍仍舊廝殺了又一個一整夜,仍舊不分勝負。
論全部兵馬,甘寧的第一師和張濟華雄的第二師也是兩萬人,不比張頜的人少。論實力,雖然張頜的兵馬更有經(jīng)驗更有氣勢,但是廝殺過一天一夜之後他們並沒有更多的體力了,而甘寧堅持到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帶起了青州兵馬的煞氣。所以隨著援軍的出現(xiàn),戰(zhàn)場的血腥氣更加濃厚刺鼻。
先用一萬兵馬去強攻然後再用一萬兵馬做埋伏,確實相較於直接兩萬人對兩萬人損失要大的多,但是甘寧能夠堅持下來,這本身就爲戰(zhàn)局增加了勝算,然後埋伏的地利優(yōu)勢、援軍的出現(xiàn)對於己方士氣的增強,這些因素全部加起來之後,戰(zhàn)局還是達到了平衡,甚至出現(xiàn)了一絲的優(yōu)勢。
下一輪的廝殺來的比張頜想象的要早很多。不過已經(jīng)堅持了這麼久的張頜也並不會對這細微的變化有多擔心。論戰(zhàn)力,青州是集合了全部兵馬來攻打他張頜的,那麼這至少意味著齊國方向顏良會有絕對的優(yōu)勢,張頜自信自己只要堅持過兩天,那麼青州必敗無疑。
只是機械般殺戮的張頜卻感覺到這一次青州兵馬已經(jīng)沒有了之前那樣拼死搏殺的韌性,這讓張頜微微奇怪,難不成甘寧終於被累倒了?或者青州出現(xiàn)了什麼不確定的變故?如果是這樣的話,張頜離勝利就更近了一步。
然後張頜就聽到了整齊亢奮的馬蹄聲。青州有騎兵這是人人皆知的常識,但是這場戰(zhàn)爭直到現(xiàn)在纔出現(xiàn)馬蹄聲,卻讓張頜有些不明白指揮官的用意。
不過張頜很快就知道了。士兵的呼喊聲讓張頜在第一時間看到青州終於忍耐不住用出了那傳說中的神器弩車,這就是他們的後手?張頜有些可笑。
冀州軍的投石車比曹操的更加先進,畢竟掌握著更多的人力物力資源,袁紹能夠造出射程更遠的投石車。只是當那馬蹄聲由遠及近呼嘯而過的時候,張頜突然看到了華雄和甘寧的身影。
糟了!
張頜瞬間反應了過來,都怪這該死的戰(zhàn)爭使得張頜的反應速度降低了這麼多,要不然張頜一早就能猜到青州騎兵的出現(xiàn)並不是單單爲了運送這些器械,而是要拖住投石車!
兩千騎兵的編制,先如今都變作了戰(zhàn)車。蕭文的成名兵種在這一刻又發(fā)揮了無可置疑的作用,戰(zhàn)車的衝勢將很多死士順利的待到了投石車附近,然後在那裡展開了一場場小規(guī)模的主權爭奪戰(zhàn),然後就在這時,青州弩車發(fā)威了。
而張頜也開始明白,這場戰(zhàn)役,自己已經(jīng)輸了,至少大戟士沒有足夠的機動性直接破開青州兵的重重防禦然後圍攻弩車去。
戰(zhàn)術的差別,代表的是思想的差距。
“剩下的只是時間的問題了。”張頜喃喃自語一句,然後望向於陵的方向,“也不知道淳于瓊這會是不是已經(jīng)開始安置慶功的宴席了,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