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有位丫鬟奉上香茶后,才返回內室。
諸葛亮見她秀外惠中,長得極佳,禁不住多看了雙目。
龐統小聲說:“這是劉皇叔給我的見面禮,還不錯吧!”
諸葛亮聽得心生感觸,想當年玄德常對下女冒犯,眼下則隨手送出美女。
不過這家伙還算得上百呼百應,依自己的指示善待龐統,還懂得以伎倆巴結人,看來那基因藥真的徹底改變了劉輩,真不簡單。
按耐不住問說:“龐統兄認為劉皇叔怎樣呢?”
龐統現出推崇的神色,小聲說:“劉皇叔胸懷經世之志,觀察敏銳,學習的能力又高,從今往后必是一統天下的超卓君主,龐統有幸,能扶助明君,實拜諸葛兄之賜。”
這一次輪到諸葛亮對龐統另眼相待了。
他對玄德這未來的漢中王堅信不疑,全都是由于他從史書預知結果??墒驱嫿y單憑眼神,曉得玄德他朝不是池中之物,肯定比他更需要高人一等多了。
龐統眼里再射出崇敬之色,然而目標則是諸葛亮而非玄德,嚴肅說:“前天我陪劉皇叔讀書的時候,皇上和王后來探劉皇叔,說起諸葛兄曾建議一統天下后的舉措,真的是眼光獨到,龐統欽敬得心悅誠服。”
諸葛亮聽得吃驚不已,沒想到自已被迫下“念”出來的一通話,漢帝竟拿來作對玄德的教材,他朝玄德奉行不誤的時候,不就是自己拿歷史來反影響了歷史,這筆犯迷糊賬該怎么算呢?
真正的謙遜了幾句后,龐統向諸葛亮問到了曹操的動靜。
諸葛亮說了后,龐統說:“諸葛兄不用憂慮,照我看皇上對曹操的大動戰事,又惹得各地割據諸侯聯軍兵臨關下,已開始還是有些許微言,這大梟雄風光的時間怕不會太長久了?!?
諸葛亮心里面暗嘆,任你龐統眼光獨到,也不知漢帝大權即將傍落。開誠布公地說:“老天爺并非每事都能如人所愿,從今往后不管發生了什么狀況,龐統兄只須記著盡力輔助劉皇叔,其他的事都莫關注。”
龐統不高興說:“諸葛兄當我龐統是什么人,既是患難與共的朋友,就應該禍福同當,從今往后龐統再不想聽到這種話了?!?
諸葛亮苦笑的時候,玄德差人召他去見。
二人都覺得相聚的時間短促,然而既是劉皇叔有命,唯有依依惜別了。
諸葛亮固然樹立了不少對手,然而也交到了不少朋友。
玄德負手立在窗漏前,望著傍晚下外面御園的冬景,自有一種威震一時的氣度,護衛報上諸葛亮來臨,退了出去后,淡然說:“軍師請到我身旁來!”
諸葛亮感到他越來越“像”劉皇叔了。移到他左旁稍后處站定,陪他一起望著園外殘冬的景色。
玄德別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又轉回頭去,輕輕仰天長嘆。
諸葛亮吃驚地說:“劉皇叔有何煩惱呢?”
玄德現出一個苦澀的笑臉,說:“我有何煩惱,誰能比軍師更了解哩!”
諸葛亮稍稍感到震驚。
玄德還是第一次用這種“劉皇叔”的口氣和他說話,將二人間的距離又拉遠了少許,感觸下,不由得學他般仰天長嘆。
一陣不自然的沉默后,玄德說:“昨天曹丞相對我說了一陣十分詭異的話,說這人世間只有三個人真正對我好,就是漢帝、伏皇后和他曹操。然而仨人中,可助我一統天下的,卻只有他一個人能辦到,教我莫相信余下人等,他們只屬供我成就不朽霸業鴻圖的踏腳石。唉!看起來他真將我當作是他的左膀右臂,又以為我也心照不宣了?!?
呼地回頭轉身,眼神灼灼地瞧著諸葛亮,小聲說:“軍師!他怎么會要說這番話呢?是不是針對你而言?我也不知什么時候才可登上王位,他卻好像已將我視作了漢室之主,這事不就是詭異到了極點?”
諸葛亮被他看得心兒狂跳。
換了以前,他定會責他不應稱他作軍師,可是目下為他霸氣迫人的氣度所鎮住了,兼之他竟能從曹操的說話中,推斷出曹操和他之間有點不對勁,顯出過人的敏銳和才智,霎時間竟無言以對。
玄德疑慮盡釋,恢復平常的神態說:“看軍師的神色,曹丞相和軍師間必出現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接著神色微黯說:“軍師依然要隱瞞我嗎?”
諸葛亮這才有余暇想到玄德提出的另一個問題。
自己曉得玄德很快會因漢帝被曹操挾持而分道揚鑣,全都是由于此乃歷史,可是曹操憑什么曉得呢?除非,想到此處一顆心不由跳得更劇烈了。
玄德吃驚地說:“軍師的臉色怎么會變得那么不好看?”
這時諸葛亮想到的則是:歷史上所說漢獻帝登基不久后,那是由于躲避戰亂才遷都許昌壓根就不是事實。
漢獻帝壓根就是給曹操挾持之下才遷都的。要不然他不會在這時候向玄德說出這番詭異的話來。
自己豈能任他為所欲為呢?
他的心跳得更快了。
自己真蠢,盲目相信史書和電影,事實上早該想到這可能性。
假設他將所有事情,與盤向漢獻帝托出,他會怎么對待曹操這大恩人呢?
以他和漢帝與伏皇后的關系,他的說話肯定有很大的勸導力。這樣能不能將歷史改變?
諸葛亮猛下決心,決定忘乎所以,亦須想方設法挽救漢帝的性命,那么才對得住天地良心。
就在此的時候,一名護衛奔進來哭說:“稟上劉皇叔,皇上和曹丞相在后庭爭執起來了?!?
玄德馬上色變。
諸葛亮則手足冰寒,曉得已遲了一步,最終改變不了歷史巨輪轉動的方向。
同一時間想起方才廷會時曹操眼里閃過的殺意,明白到那竟是針對漢帝而發的。
這一次他又輸了一著,則是被虛假的歷史蒙蔽了。
盡管眾位輔命大臣都不同意,然而漢帝最終還是屈從曹操的意愿認可了遷都許昌。
只有諸葛亮由他眼里曉得悲傷和憤恨的神色。
當曹操趨前看漢帝他的時候,他眼里射出憤怒的光芒,口唇顫震,只是說不出蹩在心里的話來。
伏皇后哭得像個淚人兒般,全靠一眾妃嬪扶著,才沒有倒在地上。
李貴人和劉沐都哭得天昏地暗,前者更數度昏厥了過去。
玄德站在床旁,握緊漢帝的手,沉默不語,沉默冷靜得讓人吃驚。
獲準進入寢宮的除曹操外,只有諸葛亮這地位特別的人,和及董承、吳子蘭、王粲、司馬懿等重臣,其他文武百官,全在宮外等候情報。
被激得幾近昏卻的漢獻帝猛然間甩開玄德的手,艱難地指向諸葛亮。
曹操眼里兇光一閃,別頭向諸葛亮說:“皇上要見你!”說完退往一旁,只留下玄德一人在床側。
諸葛亮心里面悔恨交集,若他能早一步想到曹操狼子野心會迫害漢帝,定會將他的陰謀揭現出來。可是卻贏不了命運,終是棋差一著。
他來到殿前,跪了下去,握緊了漢帝的手。
漢帝辛苦地將黯淡的目光注在他臉上,射出疑惑到了極點的神色,其中包括了憤怒、憂傷和求助。
立馬所有人里,除了曹操外,怕是只有諸葛亮能明白他的意思。他固然不知曹操用什么身手逼漢帝認可這個建議,然而極有可能是從與漢帝的親密關系的人出手威逼利誘。
因此漢帝心照不宣害他的人是曹操,卻苦于手中無權,無言以對。
握著漢帝哆嗦著的手,諸葛亮按耐不住淚水泉涌而出。
一直沒有表情的玄德,也跪了下來,開始痛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