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陽城中,陳府
“庶子安敢欺我!荀家兄弟是準備破壞荀陳兩家的情誼!”
坐在書房中的少年郎雙拳緊握,手中的筷子啪的一聲,應聲而斷,足以見他心中的氣憤。
這少年郎不是誰,正是陳群陳長文,陳家自他祖父陳寔以來,大部分的時間都居住在潁川許縣,尤其是兩次黨錮,更讓這位當世僅存的潁川四長之一的老者心灰意冷不愿再出山。
如今陳寔已經八十高壽,不久前剛剛過完八十大壽,人一旦過完八十大壽之后,還能有多少歲數可以活的?
而陳寔能活到八十之齡已經算是高壽,在他手上可以說是把潁川許都陳家給發揚光大。
若是論潁川許縣陳家的來歷,那可以論述到舜帝三十四代孫媯滿身上,而陳家祖上也是出過名人,所以說說論底蘊陳家誰都不怕,畢竟也算的是千年世家。
但是千年世家,不也曾貧寒過,陳寔少時家境貧寒,勤勉好學,而且德行清高使得世人敬佩。
當今皆以梁上君子來稱與暗夜中行偷竊之事的人,而這梁上君子最早卻也是出自陳寔之口。
有一天晚上,有一小偷溜到陳寔家里,躲藏在屋梁上面,想趁機偷竊。陳寔知道屋梁上面有人,并未喊人捉拿他,而是把子孫們叫到面前訓示:“今后每個人都應該要努力上進,勿走上邪路,做“梁上君子”
作壞事的人并不是生來就壞,只是平常不學好,慢慢養成了壞習慣。本來也可以是正人君子的卻變成了小人,不要學梁上君子的行為!”小偷感慚交并,下地叩頭請罪。陳寔勉勵他改惡向善,并贈絲絹布匹于屋梁上的盜賊。
當時的陳寔的名聲本來就不凡,經此之后,更讓士林士子敬佩。
就連荀家家主當世神君荀淑在世的時候,也對陳寔禮遇有加,絲毫沒有因為陳寔家境貧寒而有所怠慢。
陳家可以說是在陳寔的手上,從一個貧寒家族,走到如今這個地步,不過也幸虧陳家傳承千年,底蘊仍在,故而能由陳寔之手,一舉成為潁川三大世家之一。
自陳寔立陳家以來,不知過了多少年,沒有人敢這樣欺辱陳家,故而陳群氣憤難當。
不過陳群似乎忘記了,要不是他先挑起事端,敗壞陳修的名聲,事情也不會走到今日的這個地步。
陳群陳長文頗有賢名,但畢竟是年輕人,血氣方剛之際,難以咽下這口氣,就準備要找回場子。
如今到好,這場子還沒有找回來,許都陳長文敗壞他人名聲的事情倒是傳了出去。
這讓陳群有些接受不了,士子重名!這要他今后如何做人!如何在士林中立足。
其實這件事情的開端,也正如荀衍所說的那樣,陳群的父親陳紀起初的時候想要讓陳群拜荀爽為師,但奈何被荀爽以不收弟子為借口,給敷衍過去了。
若荀爽一輩子不收弟子,陳群心中還會好受一點,但現實就是這般的殘酷,在一年前,荀爽收陳修為關門弟子,正是宣布,陳修乃是他唯一的弟子,今后就再也不會收任何的弟子,這讓陳群心中頓時失去了平衡。
他乃是陳寔之孫,乃是潁川許縣陳家的嫡長子!無論身份地位,家世學識,他有哪一樣比不上那個庶族子弟!
他陳群不服!他要讓世人皆知道荀慈明是瞎了眼!
不過這幾日,陳群在家中也曾反省過,暗中詆毀陳修的名聲的確是有辱君子之風,縱然當時是氣憤之言,但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破鏡難圓,覆水難收!這個道理要明白!
既然說出去了,就要承擔起這說話的責任!
“既然宣戰了,我陳群接下來!”
對方擂臺既然已經擺下來,那么接下來就等擂臺搭好,二人比試一番,誰勝誰負,且看這荀慈明到底是明眼還是瞎了眼。
風波暗涌,一股無形的隱流在澎湃撞擊著,等待著那一日到來,撞破堤壩,掀起一陣滔天巨浪。
士林之中所傳的,在洛陽城中的名士大儒都聽到,不過兩個年輕人的事情,完全是意氣之爭,不需要關注,但熱鬧卻要看一看,且看看到底是今年聲名鵲起,作為后起之秀的陳敬之技高一籌,還是說頗為聲名的陳群陳長文技高一籌!
二陳相爭!皆是名師所教,這二人的比較,也能看出這教授之人的本領到底是誰高!
是那陳元方勝還是說這荀慈明勝!
陳元芳乃是陳寔之子,學富五車,本就深不可測,但世人皆言荀氏八龍,慈明無雙,這荀慈明難道就是易于之輩?
一時間,看到這層關鍵的士子紛紛便的興奮起來,不過他們也曉得,這二人不可能明目張膽的找上對方,因為誰先找上誰,這在禮這一方面就已經失了分,現在他們二人就在一個擂臺,一個大擂臺,擂臺大到足以包容洛陽士子!
洛陽傳聞陳群與陳修之事,自然傳到潁川許都陳家陳寔的耳中。
陳寔如今已是八十高壽,但整個人看過去老態龍鐘,但一雙眼睛已經銳利,依舊發亮,絲毫不顯老!
“元芳,長文的事情是怎么回事,為何不與我說!”
陳寔滿是皺紋的臉,本是慈善和藹的臉一變,頓時威嚴滔天,讓陳家的這位家主頓時額頭冷汗叢生。
“父親,長文一時沖動去了洛陽,兒本以為長文去洛陽只是求學,但誰想到....”
陳紀也有些無奈,雖然他有些不忿荀爽的作為,但他也曉得這其中的利害,多次勸誡陳群要想開,但誰能曉得,本以為一次求學之行,如今卻鬧得沸沸揚揚,成了一個騎虎難下的局面。
“哼!合該如此,當年的事情,乃是我要慈明這般做,不然你以為依陳荀兩家的交情,慈明會拒絕?
黨錮!黨錮!元芳到現在你還不明白黨錮之害,要是長文拜了慈明為師,豈不是害了慈明!我到了九泉之下,如何有顏面去見季和公!”
最后一聲,陳寔的聲音突然加大,猶如洪鐘,而陳紀則是愣在了那里,臉上滿是愧疚之色,額頭上冷汗直流,他曉得他錯了,錯的利害。
“哎,事到如今,無論如何,這個果子都要吃下,今后莫要在為難那個少年了,都是姓陳,何必?”
陳寔微微嘆了一口氣,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黯淡,擺了擺手,神色疲倦,讓陳紀退下,他要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