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娜仰天笑道:“哈哈,這便是中原男子,表面上道貌岸然,實(shí)際上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趙云不知賈仁祿為何會突然口出亂令,上前諫道:“軍師,這個依娜最大惡極,理應(yīng)伏誅。但且末百姓何罪,怎能一并殺卻?”
賈仁祿鐵青著臉,咬牙切齒,怒道:“難道班爺爺和遠(yuǎn)征于寘的那近萬將士就白死了么?不殺光且末城中之人,難消我心頭之恨!”
莫邪聞言心如刀絞,淚如雨下,道:“仁祿,你不是說上天有好生之德么,這城中的老百姓是沒有罪啊,你為什么還要屠殺他們?”
趙云道:“城中百姓見我軍到來,大喜來迎,可見他們根本不附依娜,如此百姓應(yīng)是有功無罪。”
賈仁祿怒道:“墻頭草兩邊倒,哪方勢力大了,便倒向哪方,這是人之常情。所謂‘?dāng)夭莶怀猴L(fēng)吹又生’。我可不想我走后,且末復(fù)叛。這樣我們啥事也別做了,來來回回的到西域平叛玩!”頓了頓,又道:“彥云!”
王淩應(yīng)道:“在!”
賈仁祿道:“你這就領(lǐng)五百人去將且末城中百姓,不分男女老少,盡皆拘往校場之中,我有話說!”
王淩應(yīng)道:“是!”言罷領(lǐng)著五百人去抓人去了。
賈仁祿道:“正方,你帶著這個什么依娜一起到校場去,到時我要用且末全城百姓的血來祭奠班爺爺?shù)脑谔熘`!”
李嚴(yán)應(yīng)道:“是!”押著依娜前往校場了。
依娜邊走邊道:“哈哈!夠狠夠毒,這樣才有點(diǎn)意思!”
莫邪垂淚道:“仁祿,求求你看在我千辛萬苦的領(lǐng)你來且末的份上,饒過城中百姓同我母親的性命吧。”
賈仁祿冷笑道:“你也是且末之人,本當(dāng)殺卻。我看在你帶路的份上,已饒你一命。你還想多饒,門也沒有!”
莫邪聞言大怒,揮起右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哽咽道:“你不是人!我不要你饒!”說完掩面而去。
賈仁祿一抹熱辣辣地臉頰,冷笑道:“你去哪?”
莫邪道:“我到校場去,同城中百姓一起去死!”
賈仁祿道:“正好!多你一個,反正也不多。”
莫邪邁步急奔,頭也不回,嗔道:“算我瞎了眼,一直把你當(dāng)好人。”話音甫落,人已在數(shù)丈之外。
賈仁祿望著她遠(yuǎn)去的背影,苦笑道:“我本來就不是什么好人。”
趙云走上前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賈仁祿道:“子龍,你后面怎么就一言不發(fā)了?”
趙云道:“呵呵,軍師又在玩什么鬼花樣了,我也想想看看是什么好戲,為何要阻止?”
賈仁祿搖頭苦笑道:“走吧,那就同去校場看看。”
趙云應(yīng)道:“是!”
且末的校場本不片時便聚滿了被強(qiáng)行拘來的百姓。百姓們睡得正香,卻被莫明其妙的抓了來,不明所以。但見周遭盡是兇神惡煞,手執(zhí)長戈利刃、強(qiáng)弓硬弩的漢朝兵士,也知形勢不妙,不由三三兩兩的抱頭痛哭起來。
校場正中高臺之上,賈仁祿大聲問道:“彥云,都帶來了么?”
王淩應(yīng)道:“連同已繳械的且末守軍,全城百姓均已在此。”
賈仁祿大手一揮,冷冷地道:“殺!”他一說完,邊上譯者便譯成且末話大聲地念了出來。此言一出,校場內(nèi)一片嘩然,哭號之聲震天動地。不少百姓孤注一擲,拔出老拳,便欲闖將出去。但這些未經(jīng)訓(xùn)練、手無器械的百姓如何是訓(xùn)練有素,手持利刃的漢兵的對手,不片時又都給推了回來。眼見漢兵將城中百姓圍在垓心,個個悶聲不響,手執(zhí)長槍,如墻而進(jìn),一場血腥的大屠殺,轉(zhuǎn)瞬之間便要開始了。
莫邪大聲喝道:“且慢!”
賈仁祿一抬手,道:“且住!莫邪你有何話說?”
莫邪走上臺來,道:“我是且末女王,這些事都是我一人所為,與場下的百姓無關(guān),要?dú)⒕蜌⑽遥堖^他們!”
賈仁祿道:“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什么女王,且末的國王是你的母親,這些事也都是你母親做的以你無關(guān),這事用不著你來出頭。”
莫邪道:“我知道你因?yàn)榘酄敔數(shù)乃溃赖氖й櫠尥噶饲夷<热淮箦e已鑄成,無法挽回。你定要用血來洗清的這個罪孽的話,那就用我的血吧。”
賈仁祿看了莫邪半晌,道:“你真的要替全國百姓去死,真的不后悔?”
莫邪堅定地點(diǎn)頭道:“嗯!”
賈仁祿伸手一指下方的百姓,道:“你別傻了!他們巴不得找一個替死鬼,好替死他們?nèi)ニ馈D氵@樣做他們正求之不得,一點(diǎn)也不會念著你的好的,我說你這又是何苦呢。”
莫邪回頭看了看場下的且末百姓,道:“就算沒人記得我,我也認(rèn)了。只要你肯饒過他們,要?dú)⒁獎庪S你。”
賈仁祿獰笑,道:“那好,我就成全你!來人啊,將莫邪斬了,就地執(zhí)行!”
刀斧手搶上前來,將莫邪摁倒在地,掄起大刀,便欲揮下。
二人對話用的都是漢話,且末百姓本來是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么。但是他們說一句,譯者便譯一句,大聲的喊將出來,使場中的每一個百姓聽得清清楚楚。百姓們聽聞莫邪愿代全城百姓而死,都十分感激,紛紛跪伏于地,道:“刀下留人!”
賈仁祿雖不知他們說了些什么,但見他們?nèi)巳吮砬槠萑唬鐔士煎仓堑断铝羧酥猓惶郑溃骸扒衣 鞭D(zhuǎn)頭對譯者道:“問問那些百姓,他們要說些什么。不過他們這么多人,七嘴八舌的,到時一定聽不清楚,讓他們派一個代表上來。”
譯者將話譯了,場下百姓竅竅私語片時,推了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上臺。那老者顫巍巍地走上臺來,顫聲道:“長史大人,求求您了,女王陛下人很好,求您不要?dú)⑺!?
賈仁祿道:“她已不是你們的女王了。”說完伸手一指被綁在不遠(yuǎn)處的依娜,道:“那位才是你們的女王。”
那老者道:“依娜不是我們的國王,她是自己立的,我們不服她!莫邪人很好,我們服她!”
賈仁祿笑道:“哈哈,她總共才沒當(dāng)幾天國王,就被趕了出去,你們怎么知道她人很好?”
那老者道:“肯為百姓而死的國王,近百年來,就只有她父親和她了,這樣的人怎么不是好人。”
賈仁祿道:“這話倒也有理,不過這次你們且末背信棄義,先是偷襲遠(yuǎn)征的漢軍,致使郝長史下落不明。后又攻打長史府,致使班老前輩英勇就義。這幾筆血債總要有人還吧。”
那老者道:“在下雖生在莽荒小國,卻也知道只誅首惡這個道理。沒想到長史大人生于中原文明之邦,竟然不知。這些事情全是依娜一手所為,殺了她便足以懲奸罰罪,何必還要害了滿城百姓的性命?”
賈仁祿道:“中原有句話叫:‘?dāng)夭莩銈兦夷┑乃鏊鶠椋腥穗y以相信了,我怎么知道我走后你們不會再叛,若再有一次遠(yuǎn)征軍被伏擊之事發(fā)生,我怎么向朝廷交待?”
那老者道:“莫邪女王是個好人,她怎么會做這種事呢。只要你饒過她,讓她做我們的國王,我敢保證這樣的事絕不會再發(fā)生。”
賈仁祿哈哈一笑,道:“你只是一個小小草民,能保證什么。”
那老者聞言氣得一陣咳嗽,頓了頓,道:“小民怎么了。”說著伸手一指場下百姓,道:“若大人一意孤行,且末全國百姓拼得一死,也要救出我們的國王!”
賈仁祿道:“哦。”繞著原地走上兩圈,望著場下百姓道:“若我殺了莫邪,你們會為她報仇嗎?”
場下百姓聽了譯者的翻譯后,大點(diǎn)其頭,道:“當(dāng)然!”“莫邪女王不能殺!”“殺了她我們和你們沒完!”
譯者那些話一一譯了,說與賈仁祿知曉。由于百姓過多,七嘴八舌,五花八門,聽得賈仁祿是口吐白沫,半晌方道:“既然如此,有道是眾怒難犯,莫邪我就不殺了,這滿城的百姓我也不殺了。今后你們一定要真心擁戴莫邪,永服朝廷,若再背叛,定不輕饒!”
場下百姓復(fù)又跪倒,大聲叫道:“我們定當(dāng)真心擁戴國王陛下,不再背叛朝廷了。”
賈仁祿道:“好!刀斧手,將人放了。”
刀斧手將莫邪放開,場下百姓站起身來,歡呼雀悅,繼而紛紛跪倒向莫邪叩頭。賈仁祿走到依娜面前,道:“怎么樣看見了吧,這樣才叫民心悅服。你不得民心,就算打下了整個西域,也喘不上幾年,便會分崩離析的。”
依娜白了他一眼,道:“你別拿中原那套得民心者得天下的大道理來壓人。你們中原有句古話叫:‘成者王候敗者賊’,我既然失敗了,也就沒什么好說的了,要?dú)⒈銡ⅰ!?
場中百姓看著依娜,怒不可遏,人人心里均在想此次漢軍之所以會派兵來攻打且末就是因?yàn)檫@個依娜倒行逆施得罪了漢朝。她自己一個人在那胡亂發(fā)瘋不要緊,卻害的舉國上下跟著遭殃,這樣的害群之馬,當(dāng)真是不殺不足以平民憤。想到此便異口同聲道:“殺了她!殺了她!”
賈仁祿伸手一指場下百姓,道:“聽聽,群眾的眼睛是血亮的,誰能當(dāng)國王,他們心里跟明鏡似的。你自己國中的百姓便是這樣擁戴你的,可見你有多不得人心了。我本來還打算拿你來玩玩SM,但你的眼睛太可怕了,我看還是算了吧。咱還是順應(yīng)民意,來人啊!將依娜就地正……”
莫邪走上前來,道:“且慢,媽媽只是一時糊涂,你就饒了她吧。”
賈仁祿道:“我沒聽錯吧,她可是想殺你來著!”
莫邪垂淚道:“可她畢竟是我的母親,仁祿,求求你了。”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腦袋壞掉了,真的是腦袋壞掉了。”
依娜道:“莫邪,我最看不慣你這軟軟弱弱的樣子,哪點(diǎn)想個什么國王。看來你是中原的書讀多了,中毒太深。這要統(tǒng)一西域,統(tǒng)一天下,根本不能靠中原那套不切實(shí)切的仁義之道,就只有靠鐵和血!”
莫邪泣道:“我從來沒想到要一統(tǒng)西域,一統(tǒng)天下,我甚至都不想當(dāng)這個國王。媽媽,你一天到晚想著一統(tǒng)西域,做什么西域女王。可這個夢太遙不可及了,西域有那么多的君王,就算你殺了個尸橫遍野,血流成河。這西域女王,我看你也不一定當(dāng)?shù)蒙稀!?
依娜道:“謀事在人!”
賈仁祿道:“讀書就讀半截,怪不得你老人家不會成功了,那成事可是在天啊!”
依娜道:“哼,什么成事在天,我就是不信,我不相信這世上還有我依娜辦不成的事!”
賈仁祿嘆了口氣,看向莫邪,道:“她中毒太深,無藥可救了。你可想好,饒了她可是后患無窮的。”
莫邪點(diǎn)頭道:“我想好了,你饒了她吧。”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總有一天你會后悔的。不過既然你有仁善之心,我怎能不成全你。不過我饒過她可以,她不能再在且末呆了。”
莫邪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只要你不殺她便成,我自會將她安置好的。”
賈仁祿道:“好!正方!把人放了。”
李嚴(yán)應(yīng)道:“是!”上前給依娜松綁。
依娜活動活動發(fā)酸的雙腕,白了賈仁祿一眼,邁步便行。莫邪追上前去,道:“媽媽,先別走,在宮里住幾天吧,你的一切我會安排好的。”
依娜道:“這宮里還有什么好住的,沒有了權(quán)力,我哪也住的不舒服!”
莫邪還欲再說,依娜一把將其推開,道:“死開!都是你,去中原引外人來,阻我成事。要不是有你,我早就是西域女王了!”說完頭也不回,邁步便走。眾百姓見依娜竟敢推倒莫邪,勃然大怒,紛紛搶上前來同她理論。
依娜雖不能在控人心神,但拳腳上的功夫倒還來得。見一個大漢搶至近前,也不和他廢話,抓住他的右腕一甩,便將他甩出丈余,跌在地上,一動也動。其余百姓算是知道厲害了,口里雖仍不住大呼小叫,卻也無人再敢上前了。依娜輕蔑地看了看那些百姓,面有得色,邁步便出了校場。
莫邪沒想到依娜會那樣說她,蹲在地上失魂落魄,喃喃地道:“媽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