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在江浪上前進著,偶爾有小小的顛簸,震的甲板一漾。
江風迎面而來,初蝶站在船舷邊,扶著雕花欄桿眺望著黎明遠山的朦朧輪廓,只覺得甚是有趣。但見她的白皙肌膚吹彈可破,彩衣和發辮被江風吹拂著,真如一只要展翅而起的彩蝶。興致來了,初蝶粉唇微啟,開始哼唱一支悠美的曲兒:
“最是姹紫嫣紅時,蝴蝶漫山翩躚舞。難以別離的情人,眉眼如畫心如水。
短相思是千千結,纏繞奴家情思濃。今夕何夕望不穿,郎君莫要終虛無。”
悱惻的曲調回聲蕩漾,伴著這鶯兒般的美妙歌聲,清晨的日光慢慢的鋪灑江面,但見紅日升起,萬物復蘇。“天明了呀。”初蝶停止了歌唱,深呼吸了一下,旋身準備回艙,卻發現琉璃正靜靜的站在不遠處。
“這曲兒叫什么呢?真的好美啊。”琉璃一襲紫衣如昔,看起來卻和平日有些不一樣,只是淺淺笑道。
“……不告訴你。”初蝶任性勁兒又上來了,直直的向艙里走去。
琉璃意料中的一笑,只道:“怎么,你不想知道,如何發揮陌離花的最大神力嗎?”初蝶聞言腳步一滯,疑惑的看著琉璃,明眸猶豫道:“……你肯幫我?”
“當然,只要你告訴我這歌叫什么。”琉璃抿著櫻唇。
“真是討厭!”初蝶最受不了拿琉璃沒辦法的感覺,沒好氣的剜了琉璃一眼,“叫‘香瀾調’。”
琉璃聞言,若有所思,只是念叨著:“今夕何夕望不穿,郎君莫要終烏有……”
“哎,我告訴你了,你可以說了吧?”初蝶覺得琉璃今日怪怪的。
“你急什么,以后我會慢慢教你的,眼下你還是去看看早昔那小子吧。”琉璃回過神來,似笑非笑道。
早昔怎么了?初
蝶一怔,連忙跑進了船艙。琉璃見初蝶對早昔如此上心,心內多少也明白了幾分,無奈的搖搖頭。
初蝶忙不迭的回到船艙,卻發現早昔雙眸緊閉,睡的好好的,心道該不是被琉璃捉弄了罷,于是伸手推了推早昔:“丑八怪!起床啦!”
但見早昔的眉間微微蹙了一下,卻沒有其他動靜了。初蝶還欲再叫,卻聽少年緊閉雙眼道:“你別動我……”
初蝶的玉手縮了回去,小臉紅了紅,莫名其妙道:“你、你……憑什么不能碰你啊!”
“我難受極了,你別動我……”早昔喃喃道,只見他死死閉著眼,臉色有些蒼白,“我就要死了……”
初蝶心里一驚,越是焦急手下也越加用勁,推搡著早昔道:“丑八怪,你沒事吧?丑八怪?你醒醒啊——”
“別喊了,他不過是暈船而已。”琉璃走了進來,笑著打斷初蝶的呼喊。
初蝶的神情瞬間凝滯,而床榻上垂死掙扎的早昔聞言,微不可聞道:“琉璃姐姐,暈船是什么病啊……早昔好難受……”
琉璃習慣性的“噗嗤”一笑,走進來打開素琴包裹,輕輕道:“不是什么大問題,你躺著就好。”
半盞茶的時間后。
琉璃在船艙一端慢條斯理的撫著琴,而初蝶扶著早昔,一邊罵罵嚷嚷,一邊給早昔喂著水。滾燙的熱水流進胃里,再加上琉璃的琴音安撫,早昔覺得好多了。
早昔側目那把通體無暇的玉琴,只見三根螢光材質的琴弦若有似無,卻從琉璃指下跳躍出千變萬化的音符。奇怪的是,這一次的琴聲沒有一點威懾性,倒讓人覺得很安寧。
“……琉璃姐姐這次彈的是什么呢?”早昔忍不住問道。
“六音,靜魂。”南宮琉璃淺淺一笑,“這曲子對身體不適有好處,
你再多休息一下吧,不多時就該到天海島了。”
“有勞琉璃姐姐了……”早昔聞言乖乖躺下,闔上了眸子。
見狀,初蝶猛地起身,氣急敗壞道:“喂,我可也辛辛苦苦的替你喂水,你怎么不謝我!”
早昔無奈的睜開眼,無奈道:“……也謝謝你了罷。”
“算了算了,快睡吧!”初蝶看著早昔虛弱無力的樣子,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噗。”琉璃忍不住掩唇笑出聲,初蝶一愣,惱羞成怒的向外走去。
她就是不喜歡南宮琉璃,一開始追著她和婆婆不放,現在又跟著她和早昔不放,真是討厭,就不能放過她么!要是只有她和早昔二人,肯定有意思多了——
等等!
初蝶倏地停住腳步,一臉的不可思議。
她這一番心里暗語,竟然把早昔算做了自己人,她竟然會暗自希望能和早昔獨處!
這算什么啊!
初蝶只覺得臉旁涼風陣陣,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如同那茫茫的江面波濤,洶涌澎湃,亂成了一片。抬眼,可以看見天海島就在天海接線處,一想到早昔就要和姐姐熏衣相見,初蝶心下甚不是滋味,恨不得這船立刻掉頭,向來時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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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海島方圓幾里,站在海岸邊一眼看不到海灘邊緣,從上空俯瞰,偌大的島嶼猶如一只巨型的海龜蹲立,穩如泰山,難以撼動。
天海島的東側盡是高山深淵,除了奇花異草和飛禽走獸并無人族,而西側沿海則住滿了人家,其中不乏從內陸移居來的平民人家。這些村民們安守本分,多以打漁狩獵為生,在天海樓的庇護下,過著幸福安樂的日子。
而天海樓就佇立在島中央,背倚群山,占地遼闊,恢弘肅穆,易守難攻。
(本章完)